聽了景小陽的回報,無忌也大感意外。
李澤居然也跑到城郊的品玉軒來玩。聯想到梁嘯剛才詭異的表情,他不用等景三虎回來,也能知道是誰造的謠了。
敢造天書院的謠,當然是這位天策院的大師兄最有資格,也最有動機。
雖說無忌最近和天劍院針鋒對麥芒,可是他清楚得很,天書院真正的對手是天策院,在向殷從周挑戰之前,天策院的大師兄李澤是繞不過去的一個坎。蓋無雙和天劍院不過是打手罷了。
只是沒想到,他們會在這個場合碰面,咸陽城郊的一個風月場所。
如果是以前,無忌也許不會考慮太多。經過與謝廣隆一戰,他清醒多了。謝廣隆僅僅是天劍院的七師兄,就已經是玄境六階,李澤作為天策院的大師兄,下一任天策院國師的候選人,自然不會是等閑之輩。
雖然未必是在武力上。
何況李澤將樗里秀推出去擋箭的那一幕還留在無忌的腦海里。
此時此刻,在他對李澤的了解還非常有限的時候,貿然與李澤發生正面沖突,絕非明智之舉。
無忌眉頭一皺,叫過景小陽。“你去告訴弄月姑娘,暫時不要聲張,我們等一會兒就是了。”
%⌒長%⌒風%⌒文%⌒學,w↙ww.cf≌wx.ne≈t景小陽有些失望,卻沒有多說什么,轉身出去了。
有侍者進來,奉上酒水,無忌又讓他們給留在門外的石頭、木頭送一些酒菜去。品玉軒雖然寬敞,可是對于石頭、木頭來說,這里還是太逼仄了,不如呆在外面舒服。陪著無忌進門的除了不管到哪兒都形影不離的小紫月,就只有林飛和景小陽兩個侍從。
侍者出去了,無忌看著大快朵頤的小紫月和小辟邪,目光閃爍。
“篤篤。”雅間的房間被人敲響。無忌應了一聲:“進來。”
“吱呀”一聲輕響,房門被人輕輕地推開。卻不是無忌以為的林飛或者侍者,而是一個長身玉立,面敷白粉,渾身香氣撲鼻的年輕人。
小紫月捂住了鼻子,小辟邪打了個噴嚏,站了起來,瞪著年輕人。
年輕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不過他還是笑容滿面的看著無忌,拱手施禮。“敢問閣下可是無忌師兄?”
無忌站了起來,回了一禮。“正是。不知閣下……”
“天策院登堂弟子,葉添龍。”葉添龍滿面笑容。“聞說品玉軒有名妓花弄月,善七種春啼之術,今天隨大師兄前來吃酒,不想無忌師兄也在,真是巧了。無忌師兄,這是故地重游么?”
無忌笑而不語。
“無忌師兄,大師兄聽說你來了,非常高興。讓我來請師兄過去,一起吃酒論道,不知可否賞光?”
“這就……”
無忌說了半句,便閉上了嘴巴。眼神也變得陰冷起來。葉添龍攤著手,掌心有一枚扳指,正是林飛經常須臾不可離的虎牙扳指。
林飛落在了他們手上?
“你們把我的箭侍怎么了?”
“也沒什么。”葉添龍將扳指放在桌上,輕輕地推到無忌面前。起身退了出去,帶上在雅間的門。無忌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出來。拿起扳指,握在手中,牽起小紫月的手。
“走吧,去會會這位天策院的大師兄。”
無忌牽著小紫月的手,出了門,沿著走廊慢慢的向前走去。
品玉軒的格局和普通的妓院沒什么區別,一二樓的中間一個大廳,大廳里擺著十幾張桌子,每張桌子旁邊都坐滿了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者有少年,有一本正經、不茍言笑,只有一雙眼睛四處亂轉的偽君子,也有放肆的在身邊妓女身上亂摸的粗人,甚至有房間都不及進,就在角落時偷歡起來。
不過,總的來說,他們都是窮人,荷包不鼓,所以只能在大廳里喝喝酒,和姿色一般的妓女調笑取樂。
有錢的人,有的在四周的雅間里,有的在三樓包廂,可以獨享一份清靜,不用擔心被人圍觀。腰包更鼓的則會去后院,找自己相中的姑娘,直入其閨房,做入幕之賓。
大廳檔次太低,后院雖然雅致,地方卻狹小,只能一兩人飲酒作樂,不能呼朋喚友,李澤選擇在三樓,也是迫于無奈。品玉軒位處咸陽城郊,沒有內城那些高檔風月場所寬敞。
踩著半舊的樓梯,無忌慢慢走上了三樓。
三樓很寬敞,原本可以擺七八桌的地方,現在只擺了兩張桌子,中間空出一大塊地方。
李澤就坐在正中間的一張桌子的主位上,正對著樓梯,無忌一上樓,就看到了李澤。
李澤頭戴黑紗竹皮冠,身著月白色的長衫,面如冠玉,眼帶淺笑,正和身邊一位身形瘦削的老者輕聲交談。四個彪形大漢站在他的身后,像四座屏風,另有四個彪形大漢站在四角,注意著周圍的一切。
葉添龍坐在末位上,見無忌走進來,他站了起來,微笑著伸手相邀,自己坐到另一張桌子上,和三個作陪的少年坐在一起。梁嘯也在其中,坐在一角,眼神躲閃地看著走進來的無忌。
林飛站在一旁,臉色陰沉,見無忌上樓,他瞥了那老者一眼,示意無忌留心。無忌會意,牽著小紫月的手,不緊不慢的走到林飛面前,將手里的扳指遞給他。
林飛接過扳指,低聲提醒道:“主人小心,這老者劍術高明,不亞于謝廣隆。”
無忌點點頭,擺擺手,示意林飛退后。他沒有坐葉添龍讓出的位置,而是站在了李澤的對面。林飛提過一張椅子,放在無忌身邊。無忌坐下,抬起兩只腳,擱在桌上,腳板底正對著李澤。
正在和老者交談的李澤直起了腰,笑而不語。老者的眼中閃過一道寒芒,無忌頓時覺得頭皮一麻,渾身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過。他并沒有因此緊張,反而松了一口氣。
很顯然,這個老者就是這屋里境界最高的人,制住林飛的就是他。不過,他的境界雖然高明,卻還沒有達到大圓滿境界,也就比謝廣隆高一點,和被他擊敗的辰鷹差不多。
“年輕人,如此放肆,不怕惹人厭嗎?”老者寒聲道。聲如金振,直刺人心。
“哪來的老奴,這么不懂規矩,一邊去!”無忌毫不猶豫的打斷了老者,語氣生硬,態度更是粗魯之極。他說話的時候,甚至沒有看老者一眼,只是從兩腳之間打量著李澤。
李澤的臉被他的腳擋住,只剩下一個三角形。如同毒蛇的尖頭。
“果然是賤民!”老者大怒,霍然起身,手在腰間一抹,“嗆啷”一聲輕響。一道寒光閃過,無忌的衣襟無風而解,沒等他反應過來,寒光閃閃的劍尖已經對準他的咽喉。
起身。拔劍,一氣呵成,可謂是快如閃電。迅雷不及掩耳。
無忌明白了林飛受制的原因。以這老者的速度,在近距離內,林飛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不過,無忌并不擔心。他有神骨護體,老者的劍再快,也只能給他撓癢癢。
他一動不動,垂下眼皮看看抵著咽喉的劍,又將目光重新落回李澤的臉,不緊不慢的說道:“李三,你這是什么意思?”
“無忌師弟,你不要誤會。”李澤春風滿面。“這位柳白猿老先生是猿擊術高手,以快劍著稱。他的脾氣和劍一樣快,你不要介意。”
無忌微微一笑。他被柳白猿的劍指著,李澤卻要他不要介意。這樣的話,李澤都說得出來,可謂是不要臉到了極點,連坐在一旁的葉添龍等人都覺得有些過份,誰也不接他的話頭,只是沉默。
“原來是一老猴子,怪不得這么不懂規矩。”無忌抬起手,伸出兩根手指,輕輕點了點。
站在他身后,一直沉默不語的林飛突然出手,抽弓,搭箭,引弦,瞄準,動作如行云流水,一點不比柳白猿出劍的速度慢。
沒等林飛將弓拉滿,老者冷笑一聲,手腕一抖,就準備再次制服林飛。
林飛的速度是不慢,可是在這種距離戰斗中,箭士要做的動作更多,根本不可能和劍士一樣敏捷,而且一箭不中,他就會淪為劍下鬼。稍有猶豫,他同樣會被劍士后發先至。
剛才,老者就是這么制住林飛的,他現在完全可以再來一次,當著無忌的面制服林飛,讓無忌近距離的感受一下他的快劍,不要這么無知,不要這么目空一切。
從頭到尾,無忌都沒有看他一眼,還稱他為老奴、老猴子,這讓他非常憤怒。如果不是知道無忌有神骨護體,他的劍再快也傷不了無忌,他很想一劍刺死無忌。
不能傷及無忌的身體,只好退而求其次,挫傷無忌的尊嚴。所以,他要當著無忌的面重傷林飛,甚至殺死林飛。
可是,他隨即發現一個問題:他的劍被無忌握住了,動彈不得,抽不回來,更別提攻擊林飛了。
無忌的左手緊緊握著他的劍鋒,右手并起食中二指,稍微轉了一個方向。
一點寒芒,在他指間閃耀。
柳白猿吃了一驚,他看清了那點寒芒:一片指甲大小的刀片。
他知道這是什么,這是暗影門的無影刀,雖然不登大雅之堂,可是在這么近的距離,卻是極難防備的暗器,特別是針對人眼等薄弱位置。
生死之間,所有的預案都飛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有多年練習形成的本能。柳白猿棄劍,抬手,扭頭,護住了自己的眼睛和咽喉等要害。
“嗖”的一聲,林飛松開了弓弦,羽箭離弦,瞬間洞穿了柳白猿的手臂,又深深的扎進了他的肩窩,然后從他背后射出,“撲”的一聲,洞穿了柳白猿身后的墻壁,消失在眾人眼前。
墻上多出一個洞,塵土飛揚。
柳白猿倒地,捂著肩窩的傷口,血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