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塔的元氣擾動,驚動的不僅僅是殷從周等人。@頂@點@小@說,
正在御帳中觀看歌舞的天子和皇后也知道了。
他們都沒有達到大圓滿境,感應不到天地元氣的擾動,可是天子身邊那個老宦者卻是大圓滿境,他感應到了元氣的擾動,并且在第一時間報告給了天子。
天子很詫異,他和皇后交換了一個眼神。與殷從周等人不同,他們知道大國師嬴若愚已經死了,根本不存在什么閉關的問題。前兩次的天地元氣擾動也與大國師無關,其中一次倒是與無忌有關。
天子立刻讓人去傳嬴自清。使者還沒出門,嬴自清就來了。不過,他來請見不是因為發覺了天地元氣擾動——區區玄境三階的境界,根本感覺不到天地元氣的變化——他是來匯報無忌遇襲之事的。
令狐敏之將無忌遇襲的事告訴了嬴自清。嬴自清也認為這件事是天書院的事,但是他不同意令狐敏之的看法。驪山是皇陵區,在驪山發生這么大的事,如是不通報給天子,未免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所以,他讓令狐敏之安排反擊,自己親自趕來向天子匯報。
聽完嬴自清的報告,天子立刻問道:“無忌現在在哪里?”
“回城了,可能去了天書院。”
天子哼了一聲,卻什么也沒說,揮手示意嬴自清出帳。嬴自清偷偷看了一眼天子的臉色,忐忑不安的走了。他從天子的神色看得出來,天子對柳白猿等人不滿,也對天書院不滿。
他有心要看無忌的笑話,天書院的笑話。
嬴自清嘆了一口氣,匆匆的趕了回去。
天子繼續欣賞歌舞,皇后卻有些坐立不安。她與無忌接觸比較多,也從嬴敢當、嬴亦然那里聽了不少無忌的事。知道無忌不會善罷甘休,很可能一時沖動,去找柳白猿算帳。
如果僅僅是柳白猿,無忌還有幾分勝算。可是柳白猿身后站著一個傳承千年,以刺殺術著稱的家族,這就不是無忌一個人能應付得了的。林中之戰,他全軍覆沒,險些連自己都被柳白猿抓住,并是明證。
更何況柳白猿的背后還有殷從周等人的影子,一旦蓋無雙出手。無忌根本沒有一點勝算。
皇后有心求天子出手,可是他也清楚,無忌上午剛剛拒絕了天子的賜姓,天子此刻對他非常惱火,能借柳白猿的手教訓他一下,天子肯定是樂見其成。
無忌是一個天才,有無限的潛力,可是他現在還沒能將潛力變成實力,貿然與柳白猿甚至蓋無雙交手。以命相搏,無異于自殺,自毀前程。
不過,皇后很清楚。以無忌的性格,他不會忍氣吞聲。他回天書院,應該是去取劍。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也不可能是閉門思過。說不定是服用了大量的百變丹,強行提升境界,準備與柳白猿拼命。
這正是殷從周等人所希望的。卻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結果。
皇后心急如焚,彷徨無計。
天子卻穩如泰山,氣定神閑。
無忌站了起來,推開門,走出天書塔,扶著欄桿,俯視整個咸陽城。
最先入眼的便是阿房宮。只是從這個角度看去,阿房宮全無威嚴可言,只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房子。
天書院建在皇城的東南角,天書塔就聳立在皇城最高點阿房宮的左前方。站在天書塔上,可以俯視整個阿房宮,正如每天用自己龐大的影子籠罩阿房宮一樣。
在整個咸陽,天書塔是唯一能俯瞰阿房宮甚至整個皇城的建筑。在普通人眼里神秘莫測的皇宮,在天書院大國師的眼里,皇宮卻一覽無余,毫無秘密可言。
無忌看著匍匐在腳下的阿房宮,忽然笑了。
他想起了令狐敏之說過的一句話:一個真正的大國師,絕不是朝廷愿看到的。
在能力出眾卻桀驁不馴的他和能力有限卻非常聽話的嬴自清之間,天子寧愿選擇嬴自清。
事實上,三百年來,歷任大秦天子都是這么干的,指定大國師的人選,用皇權干涉天書院的事務。只是如今天書院過于衰落,無法幫朝廷壓制其他六院,天子才重新考慮提高天書院的實力。
盡管如此,天子還是試圖將他變成嬴自清一樣的順臣。恩威并施,不過是一個前奏而已。
可是,天書院大國師是帝國之師,一個唯命是從的大國師,又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大國師呢。當他習慣于在皇權面前卑躬屈膝的時候,他就喪失了做人的尊嚴,就堵死了自己追求天書秘密的機會。
挺直了脊梁,才可能是人。
只有敢于俯視皇權的大國師,才可能是真正的大國師。
無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
意念微動,一片片鱗片覆蓋在他的手上,長長的指甲生了出來,勾住欄桿。指腹間數以千計的剛毛與石質欄桿之間產生的吸引力,讓他足以用一只手將自己掛在墻壁上。
替景小陽疏通經絡的時候,他還深入檢查了景小陽的同源框基因。雖然時間緊迫,沒來得及對所有的基因進行深入的了解,卻足以讓他了解了景小陽能變形為壁虎的秘密。
現在,他也具有了變形為壁虎的能力,而且隱約知道了為什么自己作為一個原人,卻因為練習了巴渝舞就擁有了虎系變形能力。
變形歸根到底是獲取足夠的能量,調整基因,命格和導引術的說法似是而非,只是一種經驗,并不是最后的真相。
“主人,我好了。”景小陽走了出來,神采奕奕,雙目湛然有神。
在無忌的幫助下,有大量天地元氣的澆灌,她一下子由猛境初階提升到了靈境三階,跨越了整整一境,難免有點信心爆棚,橫行天下的感覺。這時候不去救人,更待何時?不過,她看了一眼無忌擱在欄桿上的手,原本自信的眼神立刻出現了動搖,變成了無法掩飾的崇拜。
“主人,你……”
“這要感謝你。”無忌揚了揚覆滿鱗片的爪子,微微一笑:“走吧,我們去找柳白猿算賬。”
無忌背起劍匣,下了天書塔。景小陽變成壁虎,悄悄的溜了出去。
杜魚在塔下等著,一看到無忌,便迎了上來。
“我找到了柳白猿的藏身地點。不過,令狐大人不建議你現在去,他收到消息,蓋無雙不見了,很可能和柳白猿在一起。你現在去找柳白猿,會遇到蓋無雙。”
無忌點點頭,繼續向前走。“那又如何?”
“無忌,你眼下還不是蓋無雙的對手。就算你練成了劍,你也不過和謝廣隆等人差不多,運氣好的話,可以和天劍院的頂尖弟子一較高下,可是遇到蓋無雙,你沒有一點勝算。”
“我是去救人和殺人,又不是和他比劍。”無忌不以為然。“柳白猿不過是玄境三階的實力,不照樣是第一流的刺客?”
“你又不是柳白猿。”
“的確,我不是柳白猿。”無忌咧了咧嘴,露出一絲壞笑。“我比他高明多了。”
“無忌……”杜魚很無語,他覺得無忌現在太自信了,自信到近乎自負。
“死魚,我們是不是好兄弟?”無忌伸手攬住杜魚的肩膀。
“那還用說?”杜魚不假思索的說道。
“那好,借你的變形能力一用。”無忌說著,將掌心貼在了杜魚的百會穴上,閉上了眼睛。
杜魚很奇怪,卻沒有多問,生怕干擾了無忌。他靜靜的站著,伸手扶著無忌,生怕他摔倒。
過了片刻,無忌松開了手,睜開了眼睛,笑了笑,舉起手,在杜魚面前晃了晃。
杜魚頓時目瞪口呆。無忌的手變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和他變形時的前爪一模一樣。
“這……這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無忌拍拍杜魚的肩膀:“保密,連令狐敏之都不能說。”
杜魚猶豫了片刻,點點頭。
“好了,你回去吧。告訴令狐敏之,安排幾個信得過的高手接應我。”
“你等我一會兒,我帶你去。”
“不用。”無忌哈哈一笑:“自家兄弟,我就不瞞你了。剛才我不僅偷了你的變形能力,還順便看了一眼你的意識。你知道的,我都知道。嘻嘻,沒想到你看起來老實,卻是個情種。放心好了,等這件事辦完了,我幫你達成心愿。”
“你說什么?”杜魚心虛的說道,臉脹得通紅。“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
無忌大笑,擺了擺手,和從天書塔背后繞出來的景小陽一起,快步走出天書院大門,消失在夜色之中。
兩個人影從墻角轉了出來,看著無忌消失的方向,互相看了一眼,輕蔑的笑了笑,轉身向巷子深處走去,來到一輛馬車的面前。“李先生,那個賤民出發了。”
李澤的聲音從車里傳了出來:“幾個人?”
“兩個人,他和他那個女賊侍從。”
李澤頓了頓,又道:“他們帶了些什么?”
“什么也沒帶,只背了一個大木匣,應該是劍的劍匣。”
李澤輕笑一聲:“這一次,蓋無雙賺住了。六口古劍,每一口都價值連城。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連堂堂國師也不例外。古人誠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