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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離間之計

  殷從周走進了鷹揚將軍府,步伐穩健,臉上也看不出一絲異樣。

  他輕輕的推開殷郊的書房門,陽光從他身邊照了進去,照亮了桌上的地圖和代表著兵力的棋子,也照亮了殷郊瘦削的臉。

  殷郊抬頭看看他,瞎起了眼睛。

  殷從周掩上門,走到桌邊,雙手撐著桌緣,看著地圖。看了片刻,他抬起眼皮,打量著殷郊:“如果沒有鳳舞軍團,有幾分勝算?”

  殷郊眉梢顫了兩下,又恢復了冷靜。“是敵是友?”

  “說不準,就目前而言,應該不是敵。”殷從周坐了下來。“我去過白家,白家說沒什么異常。如此看來,白鳳冰并沒有變卦的跡象,很可能是通訊出了問題。鷂鷹產于北方,可能不適應南方的地形,也只可能是被有心人發現了。”

  殷郊沉默不語。

  “白鳳冰為人機警,這么久沒有消息去,她肯定會生疑。也許正在派人趕往咸陽……”

  殷郊抬起頭,看了殷從周一眼。殷從周咂了咂嘴,閉上了嘴巴。

  “天書院的劍陣練得如何?”

  “聽說進展不錯。”殷從周笑笑,帶著幾分不屑。“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兄長又何必放在眼里。”

  “不然。”殷郊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屋里來回轉了兩圈,在殷從周背后站定。殷從周頓時覺得背后麻酥酥的。仿佛有無數針芒。“九佾、劍舞都是祭舞,卻被他改造成劍陣,這件事本身就不能等閑視之。”

  殷從周猶豫了一下。轉了過來,與殷郊面對面。“入道境者,悟性過人,能從祭舞中發現蛛絲馬跡,也是預料之中的事。兄長當年也不是如此?”

  “我用的時間比他長。”殷郊一字一句的說道:“而且長很多。”

  “可是兄長入道十三年,境界非他能敵……”

  “你沒入道境,不知道道境的奇妙。”殷郊抬起手。打斷了殷從周。“道境重悟。一念之間便有天壤之別,時間并不是問題。不悟。十年二十年可能寸步難進,悟了,朝聞道而夕可行。”

  殷從周愕然。他還是第一次聽殷郊解說道境。不是他不想問,而是殷郊不肯說。他盯著殷郊。后腦勺一陣陣的冒涼氣。他從殷郊的眼中看出了不安,強烈的不安。

  “夜長夢多,必須在劍陣未大成之前,解決此事。”

  “可是,眼下天書院與天子聯盟,如果……”

  “為玄之請尚七公主。”

  殷郊說得很快,顯然是深思熟慮的結果。殷從周沒有再反對。既然殷郊已經做了決定,他就只有執行的份了。“什么條件?”

  “鷹揚軍團的一半兵權。”

  殷從周倒吸一口冷氣,半晌沒有反應。

  “陛下動心了?”無忌眉心微蹙。臉色有點難看。

  “陛下先后將大皇子、三皇子、三公主派到鷹揚軍團,就是想分殷郊的兵權。一直未能如愿。如今殷郊愿意讓步,陛下怎么可能不動心?”

  “怎么確定這不是一個誘餌?”

  “殷郊病重。他的長子、次子資質一般,有生之年,很可能無法實現大圓滿。殷郊把希望寄托在殷玄身上,讓他尚公主,是為了讓殷玄能夠順利接替殷家家主之位。從殷家的發展來看,這是合理的選擇。”

  皇后想了想。又道:“就算是個騙局,陛下也不過是損失了一個女兒。可如果不是騙局。陛下卻有可能兵不血刃的解決一個麻煩。權衡利害,他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我呢?”無忌說道。

  皇后沉默了良久,長嘆一聲:“無忌,你現在還做不了大國師,撐不起這片天,當以大局為重。答應了未必就立刻成親,你還有時間。如果在這段時間里,你能……”

  “皇后殿下,你覺得殷郊、殷從周會給我這個機會嗎?”無忌冷笑一聲:“他提出這個建議,只有一個目的:看看朝廷和天書院的聯盟到底有多牢固。陛下答應他,便是露怯。我如果沒有反應,同樣是露怯。不僅是對殷家露怯,也是對朝廷露怯。”

  無忌站了起來,一字一句的說道:“一個露怯的人,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國師。一個露怯的朝廷,也不可能贏得尊重。皇后殿下,于公于私,我都不接受,請陛下三思。”

  他躬身拜了拜,轉身離去。

  皇后黛眉輕鎖,愁云密布。她沉思了良久,起身向阿房宮走去。

  天子站在大殿前,仰著頭。

  天書塔像一柄利劍,刺破青天,矗立在阿房宮面前,留下一大片陰影。

  天子的臉也在陰影里,只是更黑。

  “你把朕的意思都和他講了?”

  “講了。”皇后和聲道:“不過,他說得也有道理……”

  “他懂什么。”天子粗暴的打斷了皇后。“為了區區兒女私情,放棄這么好的機會,豈有大國師應有的氣度?大國師為了帝國,不惜以身犯險,親赴紫府山,為國犧牲。他呢?一意孤行,自命不凡。”

  皇后閉上了嘴巴。

  “這是朕的女兒,由不得他做主。”天子一甩袖子,轉身入殿,殺氣騰騰的話語從殿中傳來。“讓他好自為之。如果他放不下私心,這大國師也就不要做了。”

  無忌靜靜的聽完老宦者傳達的旨意,笑了笑,轉身上塔。

  老宦者臉色一寒,上前一步。

  無忌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我要上塔練劍陣,你如果敢跟上來,我就殺了你。”

  老宦者冷笑一聲:“你敢威脅我?”

  “你可以試試。”無忌笑笑。

  老宦者剛要說話,令狐敏之搶上一步,躬身施禮。“武老留步。”

  老宦者停住了腳步,打量著令狐敏之。

  無忌也不理他們,背著手,大搖大擺的上樓去了。他徑直來到第二十二層。八十名身穿白衣的劍士們已經各就各位。無忌走到中間,面色如常,手一揮,有人發下歸元丹,開始演練大陣。

  過了一會兒,令狐敏之走了上來,靜靜地站在一旁。他打量著無忌的臉色,想從無忌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可惜他失望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無忌正在演練劍陣的原因,他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波動。

  不僅是演陣的時候沒有波動,演練完劍陣之后,無忌也沒什么波動。令狐敏之和嬴自清找他多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一味的沉默。

  他也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和平常一樣,幾乎天天都在演練劍陣,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

  天子聞報,傳詔殷家,同意了殷郊的提議,將七公主嬴亦然下嫁殷玄。

  詔書一下,各種程序就開始操作起來,咸陽城也因此變得熱鬧了幾分。

  殷從周來到秦家位于南山的莊園——秦川山莊。

  秦濟世聞報,立刻親自出迎。兩人一見面,殷從周打量了秦濟世一眼,便笑了起來。

  “秦兄真氣充盈,破境在即啊。”

  秦濟世哈哈大笑,言不由衷的謙虛道:“殷兄過獎了。萬事俱備,只待天機。我只怕自己命薄緣淺,沒有一窺天機的福份啊。”

  “秦兄精研天書多年,如果你沒有福份,誰還有這個福份?”殷從周在秦濟世的陪伴下,走進了丹坊,見各項準備已經妥當,大量的藥材洗凈切好,只等升火煉丹。他點了點頭,又轉身來到隔壁小院。

  小紫月正在跳舞。她跳的是巴渝舞,不過跳得很隨意,動作走形得厲害,殷從周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是什么舞。還是看遠原形的秦濟世解釋了一下,他才依稀看出點巴渝舞的影子,不禁啞然失笑。

  “無思無慮,果然是天生道體,難得的天真啊。”殷從周半開玩笑半羨慕的說道:“秦兄,一旦丹成,你可不能忘了我啊。”

  “豈敢,豈敢。”秦濟世心情不錯,再次放聲大笑。兩人回到堂上,分賓主落座,說了幾句閑話,殷從周便把話題轉到了當前的時局上來。

  “秦兄,是不是有話要問我?”

  秦濟世點點頭:“殷兄,鷹揚將軍真要與朝廷聯姻?”

  殷從周搖搖頭:“這只是離間之計,多年的謀劃,怎么會因為一個公主而罷休。如今天子對那個賤民的桀驁不馴非常不滿,如果我們出面挑戰他,天子一定會樂見其成。秦兄,你要一起來嗎?”

  “什么時候?”秦濟世眉飛色舞。

  “明天,辰時。”

  秦濟世眉頭一挑:“是不是有點倉促了?我的道丹還沒有練成……”

  殷從周搖搖頭:“道丹雖然沒有練成,秦兄依然是大圓滿境。我們三個大圓滿境的老家伙,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娃娃啊?再說了,鷹揚將軍屆時也要去觀陣。”

  “鷹揚將軍也要去觀陣?”秦濟世如釋重負。論境界,殷郊雖然和蓋無雙一樣是大圓滿境,可是論實戰經驗和手段,殷郊比蓋無雙強多了。有他出手,無忌基本死定了,其他人都是去觀戰鼓掌的。

  “好,我一定準時到。”

  殷從周站了起來,瞟了一眼后院。“還有一夜時間,如果你能破境,明天也許可以讓我們見識一下傳說中的道境是何等的神奇。”

  秦濟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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