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忌履行諾言,在雪山之中為施玉羚建了一座晶瑩剔透,恍如夢幻的流玉宮,并且將之前的圣母峰改名為冰火峰,等于將整座雪山都送給了施玉羚,供施玉羚一心鉆研廚藝。
至于食材,對普通人來說也許有些困難,可是對無忌來說,派上百猛禽運送一些食材到流玉宮,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而負責這件事的人,就是鳳舞軍團的前軍司馬令狐野。
令狐野現在成了流玉宮的將軍,專門負責流玉宮的安全和食材的運輸。
流玉宮遠離塵世,卻又沒有與人世隔絕,清靜而不僻靜,是休息療養的上上之選。
嬴亦然和林子月一樣,很快就喜歡上了流玉宮。和施玉羚說些女兒家的悄悄話,順便享受美食,比做梟陽王還要自在,她都有些不想走了。
與此同時,她也明白了無忌的用意。有這樣的生活,連神仙都未必愿意做,誰還在乎咸陽,在乎那已經名不符實的天書院啊。他們之前的擔心都是庸人自擾,無忌從來沒有將大秦帝國看在眼里。
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嬴亦然又有些慚愧。無忌為她付出了那么多犧牲,她卻連已經定好的天書院大國師之位都沒能為無忌爭取到,未免愧對無忌。在享受了十余天的清閑之后,嬴亦然決定返回梟陽國。
“無忌,你是梟陽國師,隨我回去吧。”
“為什么要回去?”無忌不解。“如果你愿意聽我的。連梟陽王都別做了,還給沙如海。我們幾個一起在這里修行,參悟天道,豈不自在?”
“我也想如此。可是,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去做。否則,這人世間就沒有了公道。”
無忌勸不住嬴亦然,只好依了他,化身巨鷹,帶著嬴亦然飛回了梟陽國。
回到梟陽國之后,嬴亦然百般央求,無忌才同意進入寂寞塔。不過,他不愿意親自和咸陽的人聯系,而是將嬴亦然抱在身前。在他的幫助下,嬴亦然一入境,就和等候多時的太后取得了聯系。
對嬴亦然突然提高的境界,太后非常意外。當她得知嬴亦然是在無忌的幫助下提升了能力,兩人都在寂寞塔中時,她笑了。
說了幾句閑話之后,太后向他們通報了咸陽的最新動態。
登基之后,嬴敢當一邊借著修塔的名義銷毀了其他六院的國師塔,一邊借李澤之手清洗了以夏侯氏為代表的幾個家族,在向夏侯孟德示威的同時,也為賞賜功臣提拱了財力和空位。包括太后在內,誰也沒想到嬴敢當會有這樣的手段。相比之下,幾位先帝的那些手段都太幼稚了。
在穩定了咸陽的形勢之后,嬴敢當正在整合勤王的龍驤軍團、鳳舞軍團,重建黃金軍團。一旦時機成熟,他將御駕親征,討平不服。到時候,他可能會抽調九夷部落的大軍助陣,太后希望嬴亦然做好心理準備,嬴敢當會在合適的時候親自與她聯系。
最后,太后表示,她將在近期內起程趕往南疆。現在,她對生活了半輩子的咸陽越來越看不順眼,非常希望能離開咸陽,換換心情。
出了寂寞塔,無忌和嬴亦然互相看了半天,不約而同的搖搖頭。無忌說道:“他號稱七絕皇子,果然是名不虛傳。”
嬴亦然無言以對。嬴敢當的表現也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料。誰會想到當初那個風流不羈的七絕皇子會如此狠辣,不顧在夏侯孟德手中的大量人質,甚至可能包括還活著的先帝,直接將夏侯家斬草除根。如此一來,難題就留在了夏侯孟德的手里,他如果殺了那些人質,必將與咸陽世家結下深仇,如果不殺,則無異于示弱。
相信夏侯孟德此時一定左右為難。
“依你對夏侯孟德的了解,他會如何應對?”
嬴亦然搖搖頭,苦笑一聲:“殺人從來不是最好的辦法。不殺,也許更能掌握主動權。敢當看似果斷,實則魯莽,他將來會后悔的。”
虎步軍團大營中軍大帳,五短身材的夏侯孟德放聲大哭,涕淚滂沱,旁若無人。
聞令趕來的將領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夏侯孟德哭了一場,將咸陽的慘劇告訴了所有的將領。片刻之間,大帳里就炸了鍋。
原虎步軍團的將領和夏侯孟德一樣失聲痛哭。他們的家人和夏侯家一樣被嬴敢當殺了,剎那之間,他們就成了孤家寡人。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他們還是痛徹心肺,一個個呼天搶地,捶胸頓足,要立刻殺往咸陽,攻破咸陽城,抓住嬴敢當,千刀萬剮。
原黃金軍團的將領則面色如土。嬴敢當殺了夏侯孟德及其親信將領的家人,夏侯孟德等人豈能善罷甘休,他們很可能會以牙還牙,殺人報復。如此一來,他們的處境就危險了。
在長時間忐忑不安的等待后,夏侯孟德提出了一個要求。他要黃金軍團的將領們給咸陽的家人寫信,一是向他們報平安,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活得好好的;二是提醒他們嬴敢當的殘暴將對帝國產生無以倫比的傷害,希望他們能勇敢的站出來,主持正義,挽救帝國。
這些將領作戰的本領也許很一般,政治嗅覺卻很敏感。一聽夏侯孟德的要求,就知道這是一個陷阱。如果他們不寫,他們將立刻成為夏侯孟德的刀下鬼。如果他們寫了,而遠在咸陽的家人給予了響應,那不僅能證明夏侯孟德造反有理,而且將成為他們脖子上的套索,隨時會要他們的命。
夏侯孟德沒了退路,他不會介意拉幾個陪葬的。
要想活下去,只有一條出路,依附夏侯孟德。在夏侯孟德攻打咸陽的時候里應外合,推翻嬴敢當。
黃金軍團的將領都出自大秦帝國的中堅家族,一旦他們集體背叛朝廷,威脅不下于虎步軍團和鳳舞軍團的叛變,很可能直接掀翻咸陽的朝廷。
明知是飲鴆止渴,卻沒幾個人敢不寫。那些愿意為大秦帝國效忠的人不是死在戰役中,就是被夏侯孟德殺了,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大帳里。
夏侯孟德一邊派人將這些書信送進咸陽,一邊下令祭旗。然后率領近兩百萬大軍趕往咸陽。
一時間,帝國北疆處處旌旗。
嬴若勇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冰山,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痕跡。
在仔細辨認了半天之后,嬴若勇認定,這里曾經有一座寂寞塔。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被人搬走了。在冰冷的空氣中,嬴若勇還聞到了歸元丹的味道。
嬴若勇花了兩天時間,找到了那些已經被覆蓋在冰雪之下的腳印,腳印并沒有延續多久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嬴若勇知道,那是因為這些人都有飛行的能力,他們根本不可能在冰原上留下痕跡。
失去了追蹤方向,嬴若勇再次回到了鷹揚軍團的駐地附近。這時,他才發現大部分的軍營都空了,鷹揚軍團的將士只剩下很少的一部分,偌大的軍營顯得特別空曠。
嬴若勇很快就打聽了消息。夏侯孟德被滅九族,血染渭水。夏侯孟德以報仇為名,統領大軍趕往咸陽。鷹揚軍團也在他的控制之中,原因不明。
但是嬴若勇猜到了一個可能:殷郊也許已經死了,沒有了這個道境高手,殷家等于被打斷了脊梁骨。從此之后,殷家在大秦的政壇上已經失去了話語權,淪落為二流角色。
嬴若勇再一次感受到了實力的重要性。有殷郊,殷家不可一世。沒有了殷郊,殷家就算有鷹揚軍團在手,也只能聽夏侯孟德的要挾。
嬴若勇一路向南。他準備找一個寂寞塔,靜心修煉。
與此同時,他每日苦練劍舞。無忌曾從劍舞中悟出龍形導引,他希望劍舞能幫他提升境界。
在嬴若勇南行的時候,一只大鷹不斷向北,飛越了莽莽冰原,穿過了暴烈風雪,出現在玄冥之海的上空。
他在第一時間被玄鷹發現了。
玄鷹飛身迎上,發現來者是殷郊的四子,殷玄的弟弟,留在咸陽的殷廣。他非常吃驚,殷廣只是靈境八階,在殷家子弟中并不突出,很少執行任務,大部分時間都在咸陽,跟著殷從周學習,他怎么會來玄冥海?
這可是一趟危險之極的旅程。
玄鷹一問,殷廣就痛哭失聲。他告訴玄鷹兩個消息:一是殷郊戰死在梟陽國,二是包括殷從周在內的殷家子弟已經全部被囚禁,如果殷家不能棄暗投明,這些人將步夏侯氏后路,被嬴敢當斬殺。
玄鷹大吃一驚,雖然知道殷玄不能受到干擾,還是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殷玄。
殷玄聽完,呆若木雞,在玄冥海旁坐了七天七夜。當玄鷹又一次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冰雪封住,進入了最深層次的冥想之中。隔著厚厚的冰,玄鷹看到他的一頭烏絲全部變成了白發,甚至連眉毛都變成了白色。一眼看去,竟和白鳳冰有幾分相似。
玄鷹又驚又喜。他知道,殷玄已經一只腳站在了道境的邊緣,如果能活著出定,殷家將再次擁有一位道境高手。否則,他將一命嗚呼,成為一具冰尸。
破境向來是最危險的時刻,更何況殷玄是在大悲大痛中入定。
阿房宮。
身著龍袍的嬴敢當負著手,在殿中來回踱著步,不知不覺的又站在了廊下。
面前一片光明,沒有任何東西能擋著他的陽光。燦爛的秋陽無遮無掩的照在他的身上,照在他的臉上,他卻覺得陰冷無比。背后的阿房宮像是一只來自冰原的巨獸,呼吸之間,吞吐出冰冷的氣息,讓他渾身徹寒。
一封密奏捏在他的手中,已經被汗水浸濕。
密奏來自天策院,由天策院國師李澤親自書寫,上面只有一句話:同一日晚,有三百七十二封出自原黃金軍團高級將領之手的家書進入咸陽城,出現在各自家主的手中。
嬴敢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只要這三百二十七家的家主有三分之一生了異心,咸陽就會隨時發生兵變。
殺,還是不殺?
殺,等于將朝廷的根基挖掉一大半。黃金軍團的將領大多是朝廷的支持者,或者是蒙家的盟友,他們是嬴氏江山得以傳承的根基。殺掉他們,等于自掘墳墓。
別說是殺,就算是將他們抓起來,恐怕都相當于一場地震。就算嬴敢當愿意冒這個險,蒙家也不會同意。
不殺,天知道他們會不會為了家人而拋棄朝廷,拋棄帝國。他們還有大量的家人在咸陽擔任重要軍職,甚至有人在皇城禁衛軍中任職。一旦有了異心,咸陽的防務形同虛設,叛軍可能直接殺到阿房宮前。
嬴敢當比任何時候都后悔咸陽城沒有外城墻。
時間太短,夏侯孟德的反擊過于陰險,根本沒給嬴敢當留下整頓黃金軍團的時間。用不了多久,夏侯孟德就有可能率領兩百萬大軍兵臨城下——皇城之下。
誰能對付夏侯孟德?
嬴敢當絞盡了腦汁,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夏侯孟德曾經一戰擊潰了先帝率領的九十萬黃金軍團,充分展現了他的用兵能力,即使是在四大軍團將軍中也毫不遜色,甚至首屈一指。殷郊死了,白鳳冰殘了,能和他對陣的似乎只有蒙自為。
然而,他能信任蒙自為嗎?嬴敢當沒有一點把握。他知道現在的蒙家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蒙家。一旦手握兵權,他們也許比夏侯孟德還要可怕。
難道要御駕親征?嬴敢當想到了先帝。先帝的用兵能力也許算不上高明,卻比他要強一些。更重要的是,先帝手中至少有可以信任的黃金軍團,而他雖然握有龍驤、鳳舞兩大軍團,卻不敢相信任何一個軍團。
至少目前還不能。
也許,讓嬴亦然統兵迎戰夏侯孟德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她有無忌的支持,有九夷部落的支持,具有龍驤軍團和鳳舞軍團無法媲美的忠誠。
可是,嬴敢當卻猶豫不決,遲遲沒有做出最后的決定。
在嬴敢當的猶豫中,夏侯孟德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向咸陽進軍。一個月后,其最精銳的虎豹騎出現在京畿。
消息傳到咸陽,咸陽一片嘩然,剛剛穩定下來的民心再一次陷入恐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