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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時不我待

  無忌輕輕推開施玉羚的手臂,披上一件衣服,站了起來,扯過薄被,蓋在施玉羚赤裸的嬌軀上。

  她似乎感覺不到冷,即使在冰雪建成的流玉宮中,依然只著一件絲衣。

  冰火同源的特異體質,果然與眾不同。

  無忌的手指留戀地從施玉羚身體上滑過。施玉羚輕吟了一聲,睫毛動了動,臉上泛起微紅,卻沒有睜開眼睛。無忌無聲的笑笑,轉身欲走。施玉羚伸過手,拽住了他。

  “不能留啦。”無忌輕聲嘆道:“我已經有點動搖了。你若是再留,我就真的只羨鴛鴦不羨仙了。若只是短短百年,那便也罷了。我們都是入道之人,長生久視,總不能坐視神州陸沉吧。”

  施玉羚一聲嘆息,松開了手。

  她和無忌相處日久,知道如果不是被迫無奈,無忌才懶得管那些閑事呢。大秦帝國亡了就亡了,無忌根本不在乎。對他而言,嬴亦然要比大秦帝國重要得多。

  “我不敢留你。要不然,馬上就有人殺上門來了。”

  無忌笑了。“百變丹的事,就拜托姊姊了。過些日子,我再來取。”

  “好吧。”施玉羚點了點頭,坐了起來,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薄被從她身上滑了下來,渾圓的雙峰顫顫巍巍,兩點粉紅。無忌苦笑著,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身形一晃,便消失了。

  “唉——”施玉羚一聲長嘆,顧影自憐。她又坐了一會,翻身坐起,拖著輕紗,來到庫房。

  站在裝滿了各種藥材的庫房里,她的眼中多了幾分笑容,就像國王巡視自己的帝國,看著萬里河山,露出滿意的笑容。她伸出雙手,輕輕的招了招。

  幾只抽屜被一只無形的手拉開,研得極細的藥粉被一陣微風吹起,飄了起來,在空中互相纏繞著,均勻的混合在一起,又慢慢聚攏在施玉羚的左手掌心,形成一個直徑三寸左右的小球,懸停在半空中。

  施玉羚眼神微轉,一團藍幽幽的火苗從掌心冒出,吞沒了小球。小球開始變幻顏色,粉末融合在一起,互相糾纏著,在火焰的炙烤下,小球融化成了一團液滴,在空中流動著,翻滾著,越來越小,越來越密實,泛起一層透著神秘的光澤。

  施玉羚右手輕輕一指,一道冷氣從指端射出,瞬間將液滴凍住。

  一顆晶瑩剔透、恍若水晶的藥丸出現在施玉羚的掌心里,大小和百變丹相似,顏色卻略帶紫色。

  施玉羚伸出兩根手指,拈著新煉成的百變丹,仔細看了看,露出滿意的笑容。眼前的這顆百變丹和她聽過的記載非常相似,她應該是實現了無忌所需的煉制工藝,只是難度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大。

  “令狐野?”

  “宮主。”遠處傳來令狐野的聲音。拼死救回無忌的孩子之后,他就重新回到了流玉宮,繼續做他的侍衛。雖然看似閑置,可他卻非常滿足。他很清楚,流玉宮除了有美食之外,還有大量珍貴的丹藥。近水樓臺先得月,如果有了好東西,他肯定會第一個得到。

  “這兒有顆丹藥,你拿去找個未入猛境的人試試。”施玉羚曲指一彈,百變丹化作一道紫光,飛射而出,瞬間就到了令狐野的面前。

  令狐野嚇了一跳,卻沒有動。他相信施玉羚不會用丹藥射他。

  果然,丹藥在他面前兩尺停住,正好落在他伸出的掌心中。令狐野贊了一聲,突然靈光一閃,立刻單腿跪倒在地。“恭喜宮主入道。”

  “沒什么好歡喜的。”施玉羚淡淡的聲音傳來。“一有結果,立刻通知我。”

  “喏。”令狐野不敢怠慢,捧著丹藥,出了宮,叫來一個尚在壯境的雜役。這樣的人并不好找,令狐野手下的甲士至少是靈境以上,只有雜役才會未入猛境。

  雜役不知是什么東西,卻不敢違抗,膽戰心驚的服下丹藥,傻愣愣的看著令狐野。令狐野眨了眨眼睛。“有什么感覺么?”

  “沒有。”雜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有點甜。”

  令狐野差點笑出聲來,轉身就走,準備向施玉羚回報。剛轉過身,只聽身后轟的一聲巨響,接著傳來了一聲充滿驚恐的長鳴。他回頭一看,不禁笑了。

  一頭長滿長毛的牦牛趴在地上,眼神慌亂。它不停的張開嘴,似乎想說話,發出的卻是一聲聲哞叫。

  “別怕,別怕。”令狐野哈哈大笑,伸手后拍牦牛的頭。“你有福氣,一步破境了。”

  牦牛連連點頭,試探著站了起來,隨即又繞起圈子來。令狐野知道這個雜役腦子不太好使,也不理他的自娛自樂,快步走回宮中,向施玉羚報告了結果。

  施玉羚很滿意,吩咐令狐野加強警戒,她要開始加班加點的煉制百變丹了。

  無忌剛剛回到梟陽國,林子月就告訴他一個好消息。第一批進入閉關靜室的戇巨人中,已經有兩個破境,由七階戚徒變成了戚士,進度快得讓人意外。

  無忌松了一口氣。有了這個殺手锏,他終于有了幾分底氣。

  接下來的幾天,好消息接二連三的傳來,進入靜室的戇巨人有一大半實現了破境,不僅所有的戚徒都成了戚士,而且有兩個中高階戚士破境成了戚師。

  戇巨人天生愚鈍,修行對他們來說一直是個大問題,更多的時候就是靠本能。有一半以上的人一輩子都無法成為戚士,出現宗師境界的機率也遠遠低于防風巨人和夸父巨人。這么快,而且是成批量的破境,對戇巨人來說宛如神跡。

  這個閉關靜室自然也就成了戇巨人心目的圣地。自己一輩子都可能無法實現的突破,只要在靖靜室里坐上幾天就能實現,這種誘惑對向來以實力為尊的戇巨人誘惑太大了。他們盡情發揮著他們可憐的智商,極力表現得完美一點,爭取早日能夠進入靜室修煉。

  傻人也有傻人的好處,讓他們坐,他們便坐,哪怕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們也照坐不誤,不叫他們出來。他們哪怕坐得雙腿麻木,眼睛發直,凍得臉色發青,他們也不會主動出來。也許正是這種渾渾噩噩,讓他們比防風巨人更容易破境。

  一個月后,當嬴亦然帶著傻九、汪汪和林子羿等人趕到梟陽山的時候,第一批進入靜室的戇巨人幾乎全部出關,效果最差的破一境,效果好的甚至連破兩境,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相比之下,倒是最先進入靜室的汪西城和林獻之一直沒有動靜。

  見此情景,無忌反倒更加篤定了。境界越高越難破境,這才合乎常理。如果有一種裝置能批量生產道境,那也太妖孽了。

  無忌第一時間安排了一批戇巨人近衛進入靜室,這些人是保護嬴亦然的。出現了道境之后,雙方將帥的安全已經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沒有強有力的親衛營,幾乎沒有人是安全的,隨時都有可能被對方的高手斬首。嬴亦然是大秦帝國最后的希望,他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汪汪、傻九和林子羿三人當仁不讓的進入了靜室。而嬴亦然本人卻諸事纏身,不能進入靜室修行。

  “我就不進去了,進去也不能安心,反而占了一個位置。”嬴亦然對無忌說道:“我有些事要和你商量。”

  無忌沒有堅持。嬴亦然身負重任,的確不可能拋開一切,一心一意的修行。她已經是玄境大圓滿,要想進入道境,不是在靜室里坐幾天就能實現的。

  “什么事?”

  “我們需要把花弄月帶到這兒來。一是因為她精通春之祭舞,對春之祭舞的了解比你還要深,我們不能讓她為夏侯孟德、令狐敏之服務。二來她是陽陽唯一的好朋友,陽陽很擔心她,希望把她救出來。最后,在有能力發起反擊之前,我們必須讓咸陽人意識到我們的存在。救出花弄月,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林子月輕描淡寫的說道:“這事好辦,我和哥去一趟咸陽就是了。”

  “沒那么簡單。”嬴亦然搖搖頭。“令狐敏之雖然境界有限,卻狡猾多端。他能將花弄月從品玉軒劫走,必然知道春之祭舞的妙處。他不可能不將花弄月嚴加控制,等著你們去救。你們就算到了咸陽,也未必能找到她的位置。一旦暴露了行蹤,反而可能被七殺陣所困。”

  “那該怎么辦?”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易容進入咸陽。以你們的境界,只要不露出破綻,應該沒人能夠傷害你們。”

  “易容?”無忌眼珠一轉。“你是說太后的蜇龍變?”

  嬴亦然點了點頭。“你去一趟臥虎鎮,找一下母后,從她那里習得蜇龍變,可以輕松進入咸陽城。”

  “好。不過,我要先把紫月森林諸部落搞定再說。我們想著找咸陽麻煩的時候,夏侯孟德不可能不找我們的破綻。先得把籬笆扎好,才能放心的出去打獵。”

  嬴亦然權衡良久,同意了無忌的看法。

  令狐敏之站在高山之上,看著遠處在陽光下閃著光的冰雪,臉色比冰雪還要白。

  一路走來,他看到的情況比無忌說的還要嚴重。今年的冰原比起去年向南推進了至少三百里,按照這個速度,不超過二十年,咸陽就會被冰雪覆蓋,不超過百年,整個大陸都會冰封。

  如果降溫的速度加快,后果更不堪設想。

  “大人,怎么會這樣?”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嚇的,杜魚的聲音有些發抖。

  令狐敏之秘密訓練出來的四十九名半人馬騎士也被眼前的這一切嚇得不輕,一個個眼神呆滯,相顧無言。

  “無忌沒有騙我們。”令狐敏之的聲音發干,失去了往日的圓潤和清亮,聽起來像一把銼刀,折磨著每一個人的神經。“他說得沒錯,如果不盡快找到原因,整個大陸都會變成冰天雪地,生機全無。”

  “怎么找?”

  “回咸陽。”令狐敏之轉身,展開身形,向南急馳而去。“我們不能再等了,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杜魚不敢怠慢,招呼半人馬騎士緊緊跟上。

  近五千里路程,令狐敏之只用了三天時間就趕到了。夏侯孟德對他的歸來感到非常詫異,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只在京畿轉了一圈就回來應付差事了。

  可是,當令狐敏之拿起一只筆,在他身后新繪制的大魏全輿圈上畫了一條線的時候,他驚呆了。

  在輿圖上,這條線離咸陽只有一掌之遙。

  “敏之,你沒有看錯?”

  “我沒有看錯。”令狐敏之笑得很難看。“陛下,我們沒有什么時間了。如果不能在三年內拿下紫月森林,帝國就會因為斷糧而崩潰。到時候,饑民會摧毀一切,而咸陽周圍的幾百萬大軍也將變成最殘暴的野獸。陛下,饑餓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夏侯孟德沒有吭聲。他盯著地圖,一聲不吭。令狐敏之不是危言聳聽。冰線已經逼近帝國最肥沃的平原,一旦這個糧倉受損,帝國就會陷入重大危機,不戰自亂。

  在危機發生之前,將主力派遣到南疆,攻擊紫月森林,既可能減輕咸陽附近糧食的壓力,又可以將各兵團分散開,以免一旦失控,無法收拾。

  “可是,帝國新肇,內政未平,倉促遠征,會不會弄巧成拙?”

  “所以,陛下必須當機立斷,以最快的速度鏟除搖擺不定的投機者,清除抱有觀望情緒的敵人,將他們的資源搶奪過來,以緩帝國危機。”

  夏侯孟德沉吟良久。“那就先處置嬴氏、蒙氏吧,試探一下人心再說。敏之,這件事先交給李澤去辦。如果他還不肯出力,你再出面,到時候連李氏一起辦了。七大姓處置了三個,剩下的應該會老實些吧。”

  “唯!”令狐敏之躬身領命。兩人又說了一會兒政事,令狐敏之離開阿房宮,在宮門口和李澤迎面相遇。李澤咧了咧嘴。“大國師,北疆之行有什么新發現?”

  令狐敏之微微欠身,搖搖頭。“該你知道的事,陛下自會知會你。天書院處理的事,天策院無權過問。”說完,不等李澤說話,起身揚長而去。

  李澤大怒,盯著令狐敏之的背影看了好一會,恨恨的一甩袖子。

  山松野草帶花挑,猛抬頭秣陵重到。

  殘軍留廢壘,瘦馬臥空壕;村郭蕭條,城對著夕陽道。

  野火頻燒,護墓長楸多半焦。山羊群跑,守陵阿監幾時逃。

  鴿翎蝠糞滿堂拋,枯枝敗葉當階罩;誰祭掃,牧兒打碎龍碑帽。

  橫白玉八根柱倒,墮紅泥半堵墻高,碎琉璃瓦片多,爛翡翠窗欞少,舞丹墀燕雀常朝。

  直入宮門一路蒿,住幾個乞兒餓殍。

  問秦淮舊日窗寮,破紙迎風,壞檻當潮,目斷魂消。當年粉黛,何處笙蕭。

  罷燈船端陽不鬧,收酒旗重九無聊。白鳥飄飄,綠水滔滔,嫩黃花有些蝶飛,新紅葉無個人瞧。

  你記得跨青溪半里橋,舊紅板沒一條,秋水長天人過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樹柳彎腰。

  行到那舊院門,何用輕敲,也不怕小犬哞哞。無非是枯井頹巢,不過些磚苔砌草。

手種的花條柳梢,盡意兒采樵;這黑灰是誰家廚灶  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來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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