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帆還沒說話,他妻子就說:“累就累點,沒事。他這陣子心心念念的就是鬼臉樂隊,現在能讓他參與進來,他肯定開心壞了。”
說著她的眼淚就流下來了,但還是保持著微笑。
光頭女孩嚷道:“我也想演一個角色!”
杜采歌對她笑了笑:“可以的!你也本色演出,就是陳帆大哥的病友。我會給你幾句臺詞!”
“太棒了!爸,媽,我要演電影了!我要當明星了!”女孩開心地大叫。
她爸媽都笑得很勉強。
“這個故事不錯,”陳帆笑著說,“我決定參演了!”
他想表現出豪爽、活力十足的樣子。
但是憔悴的皮膚,枯槁的頭發,深陷的眼眶,只讓人看了難受。
“那我會電話和你溝通的,”杜采歌和他握了握手,“而且,演唱會不僅僅是電影里的劇情……是真的會開。”
陳帆瞪大眼睛。
“預計會在明年23月,我們鬼臉樂隊全員聚齊,加上新主唱段曉晨。陳帆大哥,你至少也要堅持到那個時候啊!”
陳帆發自內心地微笑:“有點難度,不過我會努力的。”
說完,他與妻子對視一眼,他妻子擦了擦眼淚,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根據之前閑聊時陳帆透露的信息,杜采歌知道,醫生對他的判斷,是差不多就兩三個月時間了。
能否熬到明年3月,還是未知數。
杜采歌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
臨走時,光頭女孩提出要和杜采歌交換手機號碼和LL號碼。
她毫不掩飾對杜采歌的好感,或許這好感并非男女之情,只是因為她在病中寂寞,也或許只是普通少女對帥氣大明星的美好憧憬。
杜采歌自然不會拒絕這小小的要求,雖然他的私人號碼很少外泄。
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女孩的名字叫王冬妮。
從這個名字來猜測的話,她的父母或許是棕熊國文學的愛好者。冬妮婭是棕熊國常見的女孩名字。
而王冬妮的網名,很普通,叫“紅舞鞋”。
換成是90年代,這個網名或許會讓人驚艷,令人覺得很有韻味。
但在這8002年,“紅舞鞋”已經是爛大街的名字,俗得不能再俗了。
不過,杜采歌私下猜測,王冬妮起這個爛俗的網名,或許只是因為她單純地很想穿著紅舞鞋跳舞吧……因為對她而言,這已經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夢想了。
走出病房,許清雅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感慨道:“今天才發現,原來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杜采歌掃她一眼:“給你增長10年昆曲功力,代價是讓你大病一場,愿意嗎?”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
“那就得了。”
許清雅嘟了嘟嘴:“反正健康還是很重要的。”
“當然重要啊,沒有健康的體魄,怎么有精力去追求夢想。我每天都有健身的,你應該知道吧。”
許清雅疑惑地看他:“真的每天都有么?”
杜采歌虛心地咳了兩句,“額,是平均,平均你懂吧。平均每天一次吧。”
許清雅似笑非笑地咬了咬嘴唇,“一次5分鐘?還是3分鐘?”
“……”總覺得這段對話里有什么地方不對勁,杜采歌決定還是不接話了。
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陳帆和那個光頭女孩都已經吃過飯了。
他們在病房里逗留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這時已經下午2點多,他們都有些饑腸轆轆。
“我請你吃個飯吧。”杜采歌打了個電話,和方慕宸約好在醫院門口碰面,然后對許清雅說。
“大叔,還是我請你吃吧,現在我也是小富婆了。”
“你不是把錢都存著準備干一番大事么?”
“那也不至于連請你吃飯的錢都沒有啊。”
“那行吧,我就賞臉讓你請我吃飯吧。你要知道,我這輩子,都沒接受過幾次女孩子的請吃請喝。”杜采歌和她開玩笑。
許清雅笑瞇瞇地:“謝謝大叔賞臉呢。”
“話說你存錢是打算做什么?”
“這是女孩子的秘密,大叔你確定要聽么?”
“那算了。”
牽涉到所謂“女孩子的秘密”,杜采歌就頭大。
明明他知道,這很可能只是一個托詞。
卻也不愿深究了。
許清雅存錢要干嘛,也和他無關。
反正總不可能是存錢養小白臉。
等方慕宸開車趕到,兩人已經商量好了吃飯的地方。
是在幾公里外的一個商業廣場,吃東南亞菜。
杜采歌其實不喜歡吃東南亞菜。
“但是這家的菜真的特別好吃!”
“我不喜歡吃咖喱。”
“那不點有咖喱的菜就行了。”
“可是……”
許清雅強勢了起來:“沒有可是了,大叔,是我請客,你就別挑三揀四了行么?”
杜采歌只好投降。
他本來就是不喜歡人際沖突的性子,特別是在這種無傷大雅的小事方面,能不爭就不爭。
到了商業廣場,將車停在地下車庫后,方慕宸主動開口,“老板,我請兩個小時假可以么,有個朋友住附近,我想去看看他。”
許清雅笑得眼睛都彎了。
杜采歌想了想,不是很有誠意地挽留了一句:“一起去吃個飯吧!”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吃不慣東南亞菜,你們自己去吧。”方慕宸笑著說。
心里卻想,當電燈泡有什么意思,陪你們去吃個飯,還要看你們膩歪,惡心得我自己飯都吃不下。
而且吃完飯,這商業廣場就有電影院,來都來了,不去看場電影?
看了電影還要去開個房吧。
小許姑娘這么年輕貌美,而且她好像還未經人事,還沒得手的姑娘是最香了。
老板你能忍得住不下手?
到時候如果我在場,你就不好意思提議去開房了。
還不如我玩消失,等你們看完電影,你打電話找不到我,那就只好帶著妹子去開房休息。
開好房之后,就是“來都來了,不如……”
作為一個懂事的助理,就要考慮得這么周到。
至于我自己,去游戲廳買幾個幣,玩它一個下午,不香么?
說不定還能和靚麗的陪玩妹妹交流一下感情呢,情到深處再找時間交換一點除了感情之外的東西,豈不快哉。
杜采歌自然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助理有那么多內心戲。
對方不想吃東南亞菜,他當然不可能勉強。
何況,和小姑娘吃飯時,有別人在旁邊看著,確實覺得不自在。
“恩,那你去玩吧,手機保持開機。”
“好的老板。希望你用餐愉快!”
額,為什么是“你用餐愉快”,而不是“你們用餐愉快”?
杜采歌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卻也沒有深究。
一頓飯吃得很愉快。
至少讓杜采歌暫時忘記了之前病房里的壓抑和悲哀。
吃完飯,他們坐著沒動,一邊閑聊,一邊各自拿手機出來刷一刷。
“咦,大叔,金曲獎頒獎典禮要開始了,你會去么?”許清雅突然問道。
杜采歌搖搖頭:“他們問過我,我已經拒絕了。沒興趣。”
“那太可惜了啊!”
“沒什么可惜的,金曲獎組委會已經習慣了我的缺席。該我的獎,還是我的。額,就算不給我,也沒關系,不耽誤我掙錢。”杜采歌笑道。
“也對,也對。你以前就不怎么出席這種活動。那另外幾個音樂類的頒獎典禮你也都不會去?”
“懶得去。”
金曲獎是國內最有名,相對而言也最權威(當然現在已經沒那么權威了)的音樂類大獎。
除此之外,比較有名的還有3、4個大獎,但都是娛樂公司與一些大牌企業贊助做起來的,獎項也是排排坐分果果,一點也不公正客觀,杜采歌就更沒興趣了。
對于一些小歌手來說,拿了這樣的獎項,能夠對歌曲的銷售有一定的刺激作用。
但對杜采歌這個級別的創作人來說,他已經不需要這樣的獎來裝點門面了。
相反,就算他不到場,如果這些大獎敢不頒獎給他,歌迷就會叫嚷“黑幕”“沒有公信力”之類的。
所以,以前像金曲獎請他去參加頒獎典禮,都是客客氣氣地請他去,給出各種交換條件。
他如果答應去,那是給人家面子。
他如果到場,金曲獎也臉上有光。
可這一次,可能是評獎委員會換人了,請他去的時候還有些矜持和驕傲。
杜采歌就干脆利落地拒絕了。
去這種滿是虛偽微笑、做作臺詞、捧高踩低的地方呆一晚上,還不如和好兄弟出去擼個串,喝兩瓶啤酒呢。
見杜采歌對金曲獎是真的不感興趣,許清雅吐了吐舌頭,沒再說話。
這時杜采歌看著自己手機上的LL移動版。
有幾條“紅舞鞋”,也就是王冬妮小姑娘發來的消息。
和一條陳帆發來的消息。
看完陳帆的消息,杜采歌目光縮了縮,想把這條消息刪掉。
但是LL的移動版現在還沒“刪除消息”這個功能。
他再看向“紅舞鞋”發來的消息。
“海明威,你好帥哦!而且這么溫柔!”
“我超喜歡你的!”
“你之前說你還沒女朋友,是真的嗎?”
“那你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啊?”
“一個月!”
“不,7天就好!”
“我還沒談過戀愛,真的好想談一場戀愛呢!”
“做我7天的男朋友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很乖巧懂事,燒菜也特別好吃!”
杜采歌想了想,打字回復:“好啊。”
王冬妮沒有馬上回復。可能是睡了,也可能是在打針或者做檢查吧。
杜采歌心情有些沉重。
許清雅察言觀色,湊過來問道:“大叔,怎么了?”
杜采歌笑了笑:“啊,沒事,我現在有女朋友了。剛剛答應了王冬妮,做她男朋友呢。”
許清雅臉色一沉,漂亮如寶石的眼睛像蒙了一層水汽,悲傷得透明。半晌才聲音顫抖地問:“她還有多久?”
杜采歌搖搖頭,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