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臉樂隊魚貫而入,出現在鏡頭中。
王冬妮按照劇本,露出好奇的表情,欲言又止。
陳帆則聽到響動,抬起頭,先是有些疑惑,然后又驚又喜,指著四人:“你們……你們……”
其實他這時的表演在杜采歌看來并不合格。
但杜采歌沒有叫停,讓他找找拍攝的感覺吧。
而且就算他的表演一直不過關,后期也可以通過巧妙的剪輯來進行修正。
杜采歌摘下面具,笑道:“陳帆大哥,我說過,我會再來的。你看看我把誰帶來了!”
有的時候,拍電影是天才的靈光一閃,是才華與才華碰撞出的火花,是一種創造性極強的表達。
但也有的時候,拍電影是機械的,是重復的,是不斷打磨、緩慢提升,最終得到一個能勉強接受的結果。
杜采歌當然更喜歡前者。
哪個導演不喜歡?
一次忽發奇想,腦洞大開。
幾個演員拿出最好的狀態,互相飆戲。
攝影師使出渾身解數,用了最合理的運鏡,拍出最有美感的鏡頭。
可惜,其實后一種才是常態。
面對半生不熟的演員,不斷ng不斷念錯臺詞,攝影師運鏡不到位,燈光師給不出想要的效果。
導演自己也沒有頭緒,覺得這樣看起來不錯,那樣也還行,但都不是最優解。
此時,在病房里,杜采歌沒有那么多的雜念。
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去追求最好的效果。
醫院不會允許他們一直在這拍攝,陳帆和王冬妮的體力也不足以支持反復地重拍。
所以拍了幾遍后他就微笑著說:“可以了,搞定。接下來換個地方拍別的鏡頭。”
田瑛等都有些面面相覷。
他們可是見識過杜采歌在片場有多么偏執,多么挑剔。
剛剛的表演那么尬,連續幾遍都是遠遠不到正常水準,他們完全沒想到杜采歌會同意過。
不過既然導演發話了,那就過吧。
大家開始收拾東西。
接下來的拍攝計劃,是把陳帆帶到醫院里的假山和人工湖附近,在那里由鬼臉樂隊來一場即興演出,演唱當年的經典曲目。
因為這個時間點,人工湖附近的病人較少 距離住院部也較遠,不會打擾到住院部病人的休息。
于是杜采歌向護士借了兩臺輪椅由鄒國勇推著陳帆前往人工湖 他則打算推著王冬妮去。
可是王冬妮堅決不肯坐上輪椅,只是讓杜采歌攙扶著她。
似乎她很享受被杜采歌攙扶的感覺。
一路上 田瑛都扛著攝像機跟拍,其中或許會剪幾個鏡頭放入最后的成片。
這一段劇情體現在電影里就是:男主林河在看報時 發現了陳帆在報紙上刊登的消息,想在臨死前看到鬼臉樂隊重聚開一場演唱會。
林河立刻趕往醫院,見到了陳帆,確定了陳帆的情況 排除了騙局等可能性。
然后他立刻把當年的小伙伴全部召喚了回來。
在電影里會說明情況 鬼臉樂隊的主唱換了好幾任,段曉晨在加入樂隊后(緊接著《那些年》的劇情)不久,就被一家音樂公司看中,挖走。
隨后補位的主唱就是彭斯璋。
這次林河本來想把段曉晨叫來但是段曉晨暫時脫不開身,于是臨時叫彭斯璋過來。(但之后參加選秀節目的還是段曉晨 總的來說段曉晨的戲份更多。)
四個人到病房見了陳帆,然后決定給陳帆來一次現場演出。
但是演出的時候,因為出現意外,被打斷了。
杜采歌還特地叫上了兩個潑辣大方的護士,讓她們等會本色演出,來打斷樂隊的表演。
當然,以上這是電影里呈現的情節,實際上在拍完后,杜采歌他們打算正兒八經地在人工湖附近給陳帆演唱幾首歌。
因為現實里的陳帆,不一定能撐到演唱會。
所以,能滿足他的,盡量都早點滿足,以免留下無可挽救的遺憾。
“都自然一點,別想著這是拍電影。我們就把這當做是拍一部紀實的紀錄片。”去人工湖的路上,杜采歌叮囑道。
雖然攝像機在拍攝,但是沒關系,這些鏡頭99都不會采用,最終至多會剪個幾秒鐘的鏡頭出來,所以想說什么都可以,不需要忌諱。
王冬妮緩緩地挽著杜采歌的手走著,小聲說:“原來拍電影是這個樣子的。真有意思!”
“今天讓你看到的只是浮光掠影的一些,真正拍攝的話,比這苦多了。”杜采歌解釋道。
“吃點苦沒什么,關鍵是有趣,”頓了頓,王冬妮用認真的口吻說,“如果有下輩子,我要努力當個導演。很棒的導演,能和你一樣優秀。我要拍一百部愛情劇!”
這話讓杜采歌沒法接,只能含笑點頭,含糊地應了一聲:“恩。”
旁邊的許清雅被“一百部愛情劇”逗笑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完了一想,又有些憂傷,很隱蔽地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王冬妮一眼。
到了人工湖邊,在杜采歌的指揮下,該拍的鏡頭很快就拍完了。
其實要拍的鏡頭很簡單。
故事內容:就是大家到了之后,擺好架勢,準備演出,結果剛起了個頭,兩個護士就氣勢洶洶地沖過來制止他們。
演出只能不了了之。
最后陳帆說:算了,別麻煩大家了。
林河道:那不行,一定得讓你看到。
陳帆說:其實你們的表演,我都牢牢地記在心里,一刻都不會忘記。
我真正想看的,是你們出現在萬人的體育場,開一場大型演唱會,無數人揮舞手臂,為你們尖叫吶喊。
這是我想看到的。
鬼臉樂隊的幾個都發愁。演唱會啊?這沒法玩啊。
這時彭斯璋出了個主意:正好有個選秀節目馬上要開始,不管有什么才藝,都可以去報名參加。獲得優勝的個人和隊伍,能夠拿到夢想基金,或者得到節目組的支持發起眾籌。
你們去參加節目,眾籌開一場演唱會吧。
到這里,今天的鏡頭就全部拍完了。
杜采歌看了看,宣布“過了”,接下來便是真正的表演時間。
鬼臉樂隊在人工湖邊,為陳帆和王冬妮開了一場小型的私人演唱會。
當然聽眾肯定不止兩人,在人工湖旁邊散步、休息的病人和家屬被吸引來了不少,很快就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了。
如果杜采歌往地上擺一頂帽子,肯定會有人往里面丟錢。
因為事先沒準備,所以只演唱了樂隊當年常唱的幾個經典曲目:夢回唐朝,無地自容,花房姑娘,回到拉薩,花火(鮑家街43號版本)。
因為杜采歌當年和行者樂隊關系不錯,這些歌曲后來都授權給行者樂隊,由他們演唱過一個版本。
鬼臉樂隊這么多年沒合作,肯定演唱效果比行者樂隊差得多,但陳帆還是看津津有味。
也不止是他,那些圍觀的吃瓜群眾也看得津津有味。
他們可不懂這表演好不好,反正覺著挺熱鬧的,看個熱鬧就夠了。
田瑛一直在扛著攝像機拍攝,雖然這些鏡頭基本上不可能用在電影里,但也可以留做紀念吧。
另外王冬妮拿著杜采歌的手機一直在拍攝。
杜采歌還打算用手機拍的視頻里剪一小段出來,偽裝成路人發個貼“在醫院看病,偶爾看到了大神的演出”,來給《老男孩》做些預熱宣傳。
而其余的工作人員都被打發走了,連燈光師都沒留。
唱完,董胖子已經喘氣喘得像鐵匠的風箱,給他一張床他就能化身為軟泥怪躺在上面。
其余幾個雖然沒累成他那樣,但也都汗流浹背。
大家都還有些意猶未盡,關鍵是覺得自己沒發揮出最好的水平,表演的時候出了太多錯誤。
他們互相看看,開玩笑地挑刺。
“你那個手指頭什么時候變成蘿卜了。”
“別說我了,董胖子你知道你那鼓點的節奏感有多差嗎?”
“我可去你的吧,都怪老杜,連最基本的和弦都彈錯,把我給帶歪了。”
“我發現胖子你有幾個鏡頭沒拍好,明天補拍一下。”
“……我錯了導演,我收回剛剛的話!”
看到董文賓說出熟練的華語,田瑛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原本他以為這位steven
董只是作為演員,客串一下樂隊的鼓手,沒想到現在看來,這位不是客串的,而是正版的。
從董和老板的對話來看,他們是老相識了,根本不是剛剛認識的。
杜采歌特地找到田瑛,叮囑一番,不可泄露出去。
他才點點頭。
他本就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不管這里面有什么秘密,他都不關心,他只是全神貫注地,想要拍出最美的鏡頭。
杜采歌又去看了看王冬妮拍的畫面。
因為現在手機的存儲有限,所以為了把這一段演出的畫面完整地拍下,拍攝的分辨率很低。
不過鏡頭感還不錯,比例、光線都看著都非常舒服。
如果這丫頭還能好好活著,培養一下,說不定會是個出色的攝影師呢。
想到這,杜采歌就很傷感。原本她應該有著百萬種可能。
但現在,那百萬種可能得波函數已經全部坍縮,坍縮成一個冰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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