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著,忽然衛允耳朵一動。
“衛允!衛允!”
一陣帶著絲絲驚喜的呼聲隔著人流傳入衛允的耳中,聲音很是熟悉。
衛允便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允哥兒?怎么不走了?不是要去買東西嗎?”小衛氏側著腦袋看著衛允,不解的問。
衛允搖了搖頭:“有人喊我!”
可惜的是,人流實在是太過密集,衛允的個頭又不高,根本看不到喊自己的人。
“誰喊你啊?是你的同窗嗎?”先是疑惑,然后一提起衛允的同窗,小衛氏的眼睛就亮了。
衛允點了點頭,道:“應該是吧,除了我在書院的同窗,江都城里我也沒有其他什么認識的人!”
夫妻倆也紛紛點頭,衛允的社交圈子其實并不廣,一者是因為他的年齡,不過才十歲,虛歲才十一。
二者是因為衛允自小便被衛秀才待在身邊教導,性子不似尋常的孩童那邊天真爛漫,從小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性子又沉又悶,喜歡學著衛秀才裝成個大人的模樣。
半盞茶之后,一個個頭和衛允差不多,圓圓的臉上有些肉肉的,身材偏旁的錦衣少年帶著一個小廝推開了人群。
一看到衛允就樂了,扭頭板著臉對著身邊的小廝道:“我就說是衛允吧!”
衛允朝著錦衣少年道:“我道是誰,聲音聽起來這般熟悉,原來是你啊!”
少年走過來一把勾住衛允的肩膀,挑眉道:“怎么樣,看到本公子是不是很開心啊!”
“切!”衛允翻了個白眼,送上一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目光掃到小衛氏和丁健,肩膀一聳,把微胖少年的手抖開。
“二姐,姐夫,這位是我書院的同窗,柳存!”衛允介紹到。
小衛氏欠身一禮:“小婦人衛氏見過柳公子!”
丁健則是學著江湖人抱拳一禮,道:“丁健見過柳公子!”
柳存卻忙擺手,緊張的說道:“哎哎哎!不可不可!衛允是我的同窗,你們既然是衛允的長輩,那自然也就是我的長輩,這天底下哪有讓長輩給晚輩見禮的道理。”
守著便整了整衣冠,對著小衛氏夫婦二人拱手躬身,禮道:“柳存見過丁大哥,衛娘子!”
小衛氏看著彬彬有禮的小胖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柳公子不必如此客氣!”
柳存道:“應該的,應該的!這次相遇實屬偶然,待下次,我一定備上禮物,親自上門拜訪丁大哥和衛娘子!”
衛娘子施然一笑,柔聲道:“柳公子肯來,便是我們家的榮幸了,不用帶什么禮物!”又對著衛允說:“允哥兒,你和柳公子尋個地方喝茶說話去吧,我和你姐夫去買東西!記得不要太晚回家就行!”
說完也不等衛允拒絕,拉著丁健就走了。
柳存的年紀看上去和衛允差不多,也就十歲出頭的模樣,而且小衛氏又是長輩,所以說話才不用像尋常男女之間那般顧忌。
倒是小胖子很是自來熟的沖著夫婦二人的背影喊道:“衛娘子,丁大哥,你們放心,若是天色晚了,我叫馬車把衛允送回去!”
衛允上前撞了一下柳存的肩膀,道:“送什么送,難不成我連回家的路都不認得嗎?”
柳存嘿嘿一笑,諂媚似的道:“我這不是和你二姐他們拉近一下關系嗎!”
衛允直接開門見山:“說吧,找我有什么事兒?”
柳存抬頭看了一下四周,把衛允拉到街道旁邊的一個無人處,道:“上次你托我的那件事兒有眉目了!”
衛允眉梢一挑,喜道:“真的?”
柳存哼了一聲,道:“也不看看本公子是誰!不過是找區區一張強弓罷了,哪里能難得住我柳存。”
在古代,弓箭是受到一定管制的,但這只針對于軍用的強弓硬弩,而普通的獵戶們一般用的軟弓倒是沒有限制。
但這兩者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而且衛允找弓,是為了熬煉氣力,增強體魄,以如今衛允與日俱增的氣力來說,自然只有那種軍用的強弓更加合適。
當然了,也有那種花費大力氣專門打造出來的強弓在民間流傳,只是數量比較稀少,且大多數都是在那種世家大族之中流傳。
光是一張普通的弓造價就極為不菲了,更別說那種更加稀少的強弓了。市面上可以買到的那些弓,也都是一些軟弓,衛允自己沒有路子,就只能拖關系比較好,而且家里頭路子廣的同窗柳存打聽了。
衛允趕忙推了推他:“快說快說!別磨磨唧唧的了!”
柳存干咳了兩聲,道:“我父親治下有一個老捕快,聽說祖上曾做過將軍,可惜后來家道中落,家業都敗的差不多了,傳下來的東西里頭,就只剩下一桿鐵槍,還有一把強弓!”
還是個將軍用過的強弓,那力道應該不小。
衛允道:“那個捕快怎么說,肯出手嗎?”
柳存道:“本來是不肯的,可后來本公子找他一說,他雖猶豫了一會兒,但還是同意了。”
“需要多少銀子?”衛允有些激動,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強弓啊,放到二十一世紀的話,與普通的軟弓想比,那就是相當于普通的步槍和狙擊槍之間的區別。
柳存看著衛允,點著碎步,一臉的高深莫測,抬起手掌,伸出三根指。
衛允試探性的問:“三十兩?”
柳存點頭。
衛允有些驚訝,似這等強弓只賣三十兩銀子,是真的便宜,這樣的強弓,都足以用來傳家了。
但轉念一想,小胖子柳存的老爹是泰興縣令,正是那個捕快的頂頭上司,小衙內想買他家的弓,那捕快自然不敢隨意喊價。
衛允猜測,喊出三十兩的價錢,那個捕快當時定然有些忐忑,心里應該做好了只要柳存表現出那么一丟丟的不耐煩就立馬降價的準備。
“走,先去找我二姐他們,買好了東西帶回去,取了銀子,咱們就去江都,今天就把那張強弓買回來!”
衛允一把抓住小胖子的手,拉著他就朝著小衛氏二人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尋到了小衛氏夫婦二人,去藥鋪買了桂皮、八角、茴香等諸多香料,又去雜貨鋪打了五斤醬油,去肉鋪買了無根豬大骨,把肉鋪里頭剩下的五幅豬大腸給包圓了,稱了一只豬頭,五根豬尾巴,還有五斤肥瘦相間的五花肉。
一家人連帶著柳存和他那個叫做流云的小廝一起回了衛家。
剛到家,衛允便當即從從小衛氏那里要來了五十兩銀子,馬不停蹄的和柳存一起出了門,坐上柳存家的馬車,直奔泰興縣而去。
如今家里頭的銀子大多都是衛允賺回來的,所以衛允在向小衛氏要錢的時候,小衛氏問衛允為何一下子要這么多的錢。
衛允把自己拖柳存尋強弓的事情和小衛氏說了。小衛氏只稍稍猶豫了一下,便爽快的拿了五十兩銀子出來。
比衛允要的整整多出來二十兩銀子。
小衛氏說:“是二姐思慮不周了,允哥兒在外讀書,和同窗們應酬聚會自然是需要銀子的,這二十兩銀子你拿去,花完了再來管我要,如今家里頭也寬裕了,允哥兒花錢也不用太拘謹!”
花了大半個時辰,馬車便到了泰興縣,柳存帶著衛允先去找了那個捕快,然后跟著捕快到了他家。
捕快姓龐,今年四十二歲了,膝下有兩子一女,如今長孫也有七歲了,已然開始進學了。
大周朝重文輕武,縱使是龐家這樣祖上出過武將的人家,也將目標放在了讀書上面,期望兒孫都能有個好的前程。
也正是如此,龐家祖上傳下來的鐵槍和強弓才會放在倉庫里頭吃灰。
龐家是一座一進的小院,在泰興縣城南城邊上,家里還有個鋪子,鄉下還有二三十畝的良田,日子過得還算富裕。
還有個在衙門里頭當差的龐捕快,因此在南城這一片也算是有些名氣。
推開倉庫,龐捕快對著兩人道:“也是我們這些子孫不孝,沒有本事,無法重現先祖時期的輝煌,只能讓祖先傳下來的東西在倉庫里頭吃灰!哎!”
“諾!這就是你們要的弓!”
昏暗的庫房之內,墻壁上面掛著一張沾了不少灰塵的大弓,弓身長約四尺出頭,弓弦不知是什么材質制成的,也就是和粗棉線差不多的尺寸。
柳存皺眉道:“我說老龐頭,這弓上面都這么多灰了,還能拉嗎?你可別忽悠本公子!”
說道最后一句的時候,柳存的話里頭的冷意明顯增多了。
老龐頭忙擺手解釋道:“小公子,小人怎么敢騙您呢,您放心,這弓好得很,只要把上面的灰擦一擦,絕對能用!我這就把它取下來!”
老龐頭手腳麻利的取下了長弓,道:“二位小公子,要不咱們去院里,待我把弓擦干凈了,二位公子也好試弓!”
衛允的目光落在長弓原來的位置下面,一張沾滿了灰塵的長案之上的那柄同樣被灰塵包裹著的鐵槍上,道:“等等!”
柳存扭頭回來看著衛允,老龐頭也停下了腳步,道:“不知衛公子還有何吩咐?”
衛允伸手指著那桿沾滿了灰塵的鐵槍,道:“這就是你說的祖上傳下來的那桿鐵槍?”
老龐頭點頭道:“小公子目光如炬,正是這桿槍!”
衛允嘴角微微上翹,道:“我可以拿出去試試嗎?”
“這·····”老龐頭面露猶豫之色。
衛允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不行嗎?”哎!沒辦法,著實喜歡,就只能借借柳存的勢了,反正已經借過了,也不介意再多一回兩回了。
老龐頭嘆了口氣,道:“不瞞公子,不是小老兒吝嗇,實是這鐵槍足有七十二斤重,別說使了,就是扛起來都有些費勁兒。”
“哦!”衛允樂了:“那我就更要試試了!”望著那桿沾滿了灰塵的鐵搶的目光之中,滿是躍躍欲試的神情。
嘆了口氣,老龐頭道:“也罷,公子若是拿得動,試試也無妨,只是還望公子莫要傷了自己才是!”
柳存看了看那足有嬰兒小臂粗細的槍桿,道:“你行不行啊,不行可別逞強啊!”
衛允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數,絕不會逞強!龐捕快,不如你去打些水來,就在這兒把這槍和弓都擦好了,咱們再拿出去試!”
“好好好,公子說的有理!”老龐頭招呼他婆娘將水和抹布都拿了過來,將鐵槍和強弓都仔細的擦拭了兩邊,一盆清水直接變成了黑色。
“你們拿著弓,這鐵槍交給我就是!”
衛允走上前去,對于鐵槍的重量心里依然有了個大致的認識,雙手握住槍桿,腰間發力,沉重的鐵槍直接便被衛允拿了起來,抗在肩頭,出了庫房,來到龐家的院子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