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一行,衛家人在盛紘和王大娘子的心里都留下了些許印象。
當然了,衛允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雖然進了青檀書院,但畢竟還是一個沒有功名的白身。
盛紘最多也就是多把自己當成一個還算聰慧的孩童,并不會多看一眼,倒是秦玉章這個夫子的分量,在盛紘心里定然有不俗的分量。
不過在衛允還沒有考取功名之前,衛允在盛府,在進士出身,如今作為揚州通判的盛紘面前,依舊沒有半點話語權。
或許在盛紘的眼中,衛允,亦或者說衛家,和他治下的那些普通百姓并無太大的區別。
大衛氏只是個小娘,或許在盛紘心中的地位會提升那么一點點,但大體上,卻依舊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小娘永遠都只能夠是小娘,就算是王氏不幸去世了,盛紘只會另聘閨秀為妻,而絕不會將一個小娘推到當家主母的位置上。
不止是大衛氏,縱使是那個他愛了十多年,一直放在心尖子上,生怕收到半點苛責磨難的林小娘,亦同樣如是。
因為這便是禮法,盛紘只要還想繼續做官,只要還想在這個禮法等級森嚴的社會風風光光的生存下去,就必須要遵守的禮法。
說到林小娘,作為一個沒有娘家可以依靠,沒有兄弟姐妹幫扶的女人,能夠以小娘的身份在盛府之中,和擁有偌大一個王家作為后臺,又有正妻,當家主母的身份作為底氣的王大娘子分庭抗禮。
一個小妾做到她這個份上,可算是極厲害的了,不僅僅源于盛紘對她愛和縱容,更重要的是她足夠的聰明,能夠恰到好處的將盛紘的心捏在手中。
大衛氏若是想要在盛家安安穩穩的生存下去,首先一點,就得站對位置,其次,就是得擁有更多的底氣和話語權。
這樣的底氣,要么就是來源于自己的兒女,要么就是來源于身后依靠著的娘家。
至于盛紘的寵愛?
盛紘的心里已經住下了一個林噙霜林小娘,又怎么會把大衛氏裝進去。
如今他寵愛的大衛氏,不夠是因為大衛氏的容貌嬌美,性子和善,且知書達理,從不會提什么過分的要求嘛。
大衛氏不是林小娘,縱使在顏色上面還要勝過一籌,但再美的容貌,也經不住歲月的侵蝕,再新鮮的美人,男人也總會有膩了的那一天。
而如今盛紘這種寵愛,這種偏疼,都是有保質期的。
·········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便又是兩年,衛家的肥皂生意也做得越來越大,整個江南地區,只要是稍微大一些的地方都有肥皂的影子。
衛家的日子過得也越來越好。
這一年,衛允十二歲,虛歲已經十三了,到這方世界也有兩年多了,而且還報名參加了二月的縣試。
古人為父母親長守孝其實細算下來是二十七個月,從衛允九歲哪年的十月份,衛秀才去世,一直到今年的大年初一,衛允已經守滿了二十七個月的孝期。
剛過完年,衛允的夫子小秦秀才就提出了讓衛允報名參加了今年的縣試。衛允本就打算今年下場,自然不會拒絕。
書院出面,由書院之中的廩生同窗替衛允作保,衛允自己弄好了五童互結保單,就是取具同考的五人,寫具五童互結保單,作弊者五人連坐。
衛允便帶著這兩份保單,去府城的署禮房報名,填寫姓名、籍貫、年齡、以及三代的履歷。
這些都是科考必須要走的流程,為的就是防止出身家不清白,冒名頂替、或者是考試作弊的現象,以維護科考的公正。
縣試是科舉一途的第一場考試,府城的縣試共有五場,從二月十五開始,一直到二月十九,每日一場,從黎明前點名入場,即日交卷。
縣試考的的東西很簡單,基本上只要沒有錯別字,文章通順便能考過。
以衛允的學識,過的自然沒有半點壓力。
緊接著便是四月的府試,只要過了府試,那便是童生了,也只有成了童生,才能真正的算是讀書人,才能擁有真正考取功名的資格。
府試有兩場,分別定在了四月初九和四月十二。
雖然知道衛允學問不差,而且他自己也是胸有成竹,但小衛氏和丁健卻還是很緊張。
有那么一句話:皇帝不急太監急,說的就是這夫妻倆現在的狀態。
四月初八晚上,吃過晚飯之后,衛允便準備帶小白楊出去逛逛,在消食的同時順便散散心。
可小衛氏卻喊住了衛允:“允哥兒,你這是準備上哪兒去?”
衛允轉身看著他,眨了眨眼:“出去走走啊!”
“什么?”小衛氏立馬就炸毛了:“明兒府試就開考了!你現在還要出門?”
衛允的微笑之中流露著些許無奈,擺擺手道:“二姐!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府試嗎!你放心啦,我心里有數的!”
一貫都是衛允說什么就是什么的小衛氏卻罕見的沒有順從,而是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沉聲道:“不行!今兒晚上你就在家給我好好待著,沒事做的話就去書房看會兒書,不準出門!”
衛允有些驚訝于小衛氏的反應,但轉念一想,在這個時代,科舉可是一件無比神圣的事情,是寒門子弟想要出頭的唯一出路。
而且,不同于縣試,府試只要一過,衛允便是童生了,衛家也就能重新回到讀書人家的行列之中。
這于無比看中衛家聲明清白的小衛氏而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衛允趕忙妥協道:“好好好!我聽二姐的就是,不出去了,不出去了,小白楊,咱們這就去書房看書,二姐你快別生氣了,好好和姐夫吃飯啊!”
“姐夫,你別光坐旁邊看戲啊,你也幫著勸勸我二姐!這可是你媳婦兒,氣壞了身子可怎么好!”
現在這個情形,小衛氏已經化身成為丁衛兩家地位最高的人,沒有之一,曾經站在食物鏈頂端的衛允,如今也只能默認被她爬到了頭上,不敢有絲毫的違背和反駁。
衛允說罷便帶著小白楊往前院的書房去了,既然不能出去,那就去書房和小白楊下下五子棋,虐虐菜來放松放松也是不錯的選擇。
小衛氏看著衛允離去的背影,心里頭還是有些不放心,連吃飯的心情也沒了,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就要起身去追衛允。
旁邊伸出一只大手,握住了小衛氏的手腕。
“你拉我干什么?”
丁健忙柔聲道:“飯都還沒吃完,你這又打算干嘛去?”
小衛氏道:“我去看著允哥兒,別待會兒他趁我不注意又跑出去了。”
“行啦!你先坐下,先坐下再說!”丁健也站了起來,一手握著小衛氏的手腕,一手摟著她的肩膀,將她安撫回了凳子上。
“允哥兒又不是小孩了,況且他素來是個有成算的,他既然答應你不出去那就絕不會出去的,你就放心吧,先把肚子給填飽了。”
一旁的劉嬤嬤也走到小衛氏身側,勸著道:“二姑奶奶,二姑爺說的是,小主君是個有心里成算的,您該相信他才是,況且您現在可是雙生子的人了,就算您不想吃,可您肚子里的還是也是要吃的。”
丁健極溫柔的附和道:“娘子,現在你肚子躺著的可是我丁家未來的希望,是我們的兒子,日后我們老丁家可是要靠他來繼承香火的,你可不能餓著他!”
“什么兒子呀!這都還沒影呢,萬一生出來是個女兒呢?”小衛氏白了丁健一眼,臉上卻出現了一縷嬌笑。
丁健粗糙的大手包裹著小衛氏雪白的小手,看著她的眼睛,柔聲道:“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那可都是我丁家的子孫,我都喜歡!難道娘子不喜歡女兒?”
“呸呸呸!瞎說什么,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我都喜歡!”小衛氏側著腦袋,一臉的期待,眼神里頭流露著一絲叫做母愛的東西。
丁健又道:“你要是真的不放心,就讓丁香泡一壺茶水送過去不就行了!”送茶過去的時候,自然可以順便看看衛允在做什么,也不用擔心衛允多想,兩全其美!
候在一旁的丁香也忙站出來道:“奴婢這就去!”說罷,直接邁著碎步,一路小跑著出了飯廳。
小衛氏左手順勢放到了肚子上,腦袋也跟著低著,目光順勢落了下去,手掌輕輕的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揉了揉,一臉的幸福和期待。
小衛氏和丁健成親也有四五年了,一直沒能懷上這事兒成了小衛氏的一塊心病。
索性,幾年一月之時,也就是衛允剛剛報名參加縣試的那個時間段,小衛氏就幸運的懷上了。
這還是衛允的縣試成績出來的那天,小衛氏小小的激動了一下,有了妊娠反應,劉嬤嬤是見慣了的,猜測小衛氏是應當是懷孕了。
后面請來大夫把了脈,確認小衛氏的肚子里頭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當時可把丁健和衛允高興壞了,孩子的事情,兩人可都是期待已久的。
當天,衛允大手一揮,府上每個人都發二兩銀子的賞錢,慶賀小衛氏這一胎的到來。
小衛氏這一有反應就折騰了兩個月的時間,光是聞著肉腥味都想吐,而且吃東西也都存不住,吃完沒多久就吐了。
只能吃一些清淡的東西,和一些瓜果,但也不能多吃,丁健光是看著就心疼的不行,恨不能替小衛氏去遭這份罪。
近兩個月時間的妊娠反應,小衛氏原本豐滿的身體直接就根縮水了似的,苗條了許多,原本圓潤的臉蛋如今也變得有些尖了。
幸好只持續到了三月底的時候,妊娠反應就結束了,肚子里頭胎兒的發育也進入了穩定的階段。
丁健那顆一直懸著的心也才跟著放了下來,但平時的大部分時間,也都花在了陪小衛氏上面。
那真的是小衛氏要什么他就給什么,衛允甚至懷疑如果小衛氏想要天上的月亮星星的話,丁健也會豁出去一切,想辦法把它們給弄下來,送到小衛氏的面前。
對于這個如此溺愛自己姐姐的姐夫,衛允是打心底里認同的。
只不過懷了孕之后的小衛氏,神經變得異常的敏銳,情緒上面的波動也比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