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鎮撫司衙門。
將近四百錦衣衛匯聚在演武場中,梁昊一身緋色飛魚服,按刀而立,站在階上。
南鎮撫司對外號稱三個千戶所,可實際上人數并不足三千,每個千戶所基本上都只有七八百人左右,而且還是分散在整個開封府里頭,不獨汴京城一處。
而且如今錦衣衛執行的是三班輪值,晝夜不息的制度,人數又得減去一大半,再加上分散在周遭各州縣的各個百戶所。
是以此刻的南鎮撫司衙門里頭,只有區區四百余人。
梁昊按刀而立,面對著眾人,一臉的凝重,沉聲說道:“如今不過午時,暮鼓便已經敲響,而暮鼓一旦敲響,汴京各門便會在第一時間封閉城門,禁止出入。諸位可知這意味著什么?”
梁昊灼灼的目光掃過場中眾人,此刻,他的內心之中沒有半點畏懼,他也終于知道為何這幾日衛允會忽然變得這般警惕,讓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密切注意城中的動向!
“這意味著一旦有人想要圖謀不軌,城門緊閉,那消息就傳不出去,京衛大營之中的十萬大軍,形同虛設!”
這時,隊伍的前邊忽然又有人道:“鎮撫使大人,說那么多做甚,如今五城兵馬司的軍馬圍在衙門之外,咱們還是趕緊想點法子,不能坐以待斃啊!”
說話的是楊五,如今的楊武雖說話還有些吊兒郎當,但卻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紈绔子弟,如今已經因功做到了千戶的位置。
南鎮撫司之外!
只見一披甲持槍的大將,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身后帶著一眾刀槍林立,鐵甲森然的軍士,朝著南鎮撫司沖來!
守門的兩個錦衣衛當即色變,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退入門內,順便關上了大門!
那將領也不急著直接進攻,而是一揮手,命麾下的軍士迅速將整個南鎮撫司悉數包圍起來。
“報!”
演武場中,只見一錦衣衛著急忙慌的跑著進來,一臉的驚慌失措。
“何事如此驚慌?”梁昊心里一突,意識到了不妙。
“鎮撫大人,大門外,大門外來了一隊軍士!”
緊接著,四方各門負責守衛的錦衣衛盡皆來報,有大隊軍士堵在門外,將整個南鎮撫司徹底圍了起來。
梁昊目光掃過眾人,當即便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正所謂富貴險中求,黑獄之中,還有一條密道可以繞過四周的軍士,若是愿意跟本鎮撫一同出去,搏一場富貴的,就站出來,若是不愿的,就留在此處,外邊的軍士只圍不攻,應當是不會為難你們!”
楊五第一個站了出來,臉上透著一絲狠厲,說道:“鎮撫使說得對,富貴險中求,老子今日就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著鎮撫使干上一場!”
“大不了就是一死,算上我一個!”
“還有我!”
“還有我!”
“我也去!”
一時之間,從者如云,一些原本搖擺不定的,也都紛紛被帶著站了出來!
“好!”梁昊目露精光,看著眾人,笑道:“來日,諸位定不會后悔今日的決定!”
言罷,當即便帶著眾人去往錦衣衛最中心位置的黑獄,入了地下,徑直來到最底層,走至最里邊的那間‘小黑屋’!
梁昊推開泅水的鐵門,走了進去,楊五趕忙俱著火把照明,只見梁昊俯身在墻上一按,一塊尺許見方的石頭便被按了進去,只聽得旁邊忽然傳來一陣響動,囚室之外的墻壁忽然打開了七八尺高,五六尺寬的黝黑通道。
“嘖嘖嘖!大人,這是誰想出來的點子,竟然把密道設在了此處!此人當真是天才!”楊五打量著黝黑的通道,嘖嘖說道。
梁昊橫了他一眼,道:“你說是誰?”
楊五被說的一楞,忽的腦中閃過一個人影,隨即便自嘲似的笑道:“我怎么會問這么蠢的問題!”
梁昊忽然說道:“你還不算太蠢!”
楊五嘿嘿笑著問道:“鎮撫大人,咱們這是去哪兒?”
這也是身后一眾錦衣衛的迫切想要知道的問題。
梁昊說道:“自然是去和指揮使會合!”
“什么?”楊五驚呼,隨即眼睛一轉,問道:“難不成指揮使大人早就料到了會有今日之變?”
梁昊搖搖頭:“不知道!”
大理寺衙門之外,亦有一隊甲士將大理寺團團圍住。
衛允脫下了外面穿著的緋紅官服,在白楊的伺候下,換上了黑色的飛魚服,將白楊遞過來的佩刀懸在腰間,問道:“事情進行的如何了?”
白楊道:“都已探查清楚了,軍士只是守住了各門,東南方向的高墻外便是大街,只有兩隊十人的士卒在那兒巡邏,親衛剛才發來信號,他們已經就位!”
“好!咱們走!”
半刻鐘后,大理寺東南方向高墻之外巡邏的那兩對士卒直接被放倒,杜遠帶著二十四個親衛,迅速將衛允和白楊接了出去。
半柱香之后,兗王府之外,一墻之隔的宅子里頭,衛允帶著白楊和親衛走了進來。
早已等候在此的梁昊當即過來見禮:“卑職見過指使!”
衛允道:“情況探查的如何了?”
“回指使!”梁昊道:“已經查清楚了,如今兗王府中,除了兗王父子之外,其余人都在!”
衛允道:“府中的防衛力量呢?”
梁昊道:“除了王府原本的戶外之外,再無其他!”
衛允點了點頭:“很好!”
隨即便露出個詭異的笑容:“兗王啊兗王,也不知我送你的這個大理你會不會喜歡!”隨即大手一揮,厲聲道:“殺!除了兗王的家眷之外,雞犬不留!”
“是!”
當即,衛允便抽刀出鞘,沖在最前頭。
如今尚在皇宮之中苦戰的兗王,只怕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敢這么大膽,在如此局面之下,還敢對他的家眷出手!
“你們是什么人!”一個家丁率先發現了衛允等人的蹤跡,可回答他的,確實一道宛若新月的刀光。
一刀劃過,血如泉涌。
四百多名錦衣衛,在衛允的帶領下,直接化身猛虎。
剎那間,原本安靜祥和的兗王府,化作一片修羅煉獄。
衛允親口說了,除了兗王的家眷之外,雞犬不留。
梁昊素來都是個嚴謹的人,對于衛允的命令執行的從來都是一絲不茍,衛允已經說了雞犬不留,那就必須得雞犬不留。
半柱香之后,兗王府后宅,正房之中,渾身浴血的衛允笑著走了進去,看著驚慌失措的宛若小鹿一樣的兗王妃,微笑著拱手躬身,溫柔的說道:“錦衣衛指揮使衛允,參見兗王妃!”
“衛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我可是兗王妃!”兗王妃扶著扶手,面色蒼白,強撐著故作鎮定道。
衛允笑著道:“我不想做什么,只要王妃乖乖配合,我可以指天發誓,我衛允絕不會傷害王妃半根汗毛!”
看著渾身浴血的衛允,兗王妃吸了口氣,說道:“說吧,你想要我配合你什么?”
衛允說道:“其實很簡單,如今城中皆是兗王的兵馬,我這區區五百多人,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只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暫時避避風頭,順便再借貴府的幾位公子一用!”
兗王妃忽然臉色驟變:“你到底想干什么?”
衛允搖了搖頭,有些遺憾的看著兗王妃:“看來王妃還沒有意識到如今您的處境呀!”
隨即衛允便命人將兗王妃還有兗王的幾個女兒捆了起來,額,為了防止她們自縊,衛允讓人把她們捆成了一個個大粽子,塞住了嘴,丟在了主屋。
緊接著便又讓眾人換上王府護衛還有家丁小廝的衣服,架著馬車,自己帶著親衛和一百人馬,親自壓著兗王的二子,帶著無數的酒肉往城西而去。
而梁昊則領著另外的兩百人,扮作護衛小廝,壓著兗王的三子,帶著酒肉往南城而去。
酉時三刻,袁文紹領著黑甲軍出現在城門之外。
“來將何人?”城樓之上,守門將領高聲問道。
“吾乃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袁文紹,受兗王之命,入城相助!”
城樓之上,那將領卻微微皺眉,問道:“可有憑信?”
袁文紹自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高舉著道:“有王爺的書信為證!”
守門將領吩咐士卒放下吊籃,對著袁文紹道:“袁將軍見諒,為謹慎起見,還請將軍把書信放入籃中,待卑職查閱無誤之后,再行開門!”
袁文紹笑著拱手道:“將軍謹慎,文紹佩服!”
卻在此時,副將忽然走了過來:“將軍,二公子帶著酒肉過來了,說是奉王爺之命,前來犒賞我等!”
“二公子?”將領雖然疑惑為何此事犒賞,可對方是兗王次子,日后便是王爺,身份尊貴。忽然又想起了袁文紹手中的書信,忙道:“快去將二公子請上來,讓他幫忙鑒別一下王爺書信的真偽!”
守門將領雖然見過兗王的親筆書信,也見過兗王的印信,可終究不如二公子這位兗王親子來得熟悉。
片刻之后,一身護衛打扮的杜遠被副將帶上了城樓。
“這位杜大人跟在王爺身邊十余年,如今被王爺安排到了二公子身邊,對王爺的筆跡和印信皆十分熟悉,一眼便能分辨出真偽!”副將沖著主將介紹到。
主將忙拱手道:“原來是杜大人!”
杜遠微微一笑,瞬間拔刀出鞘,刀光劃過長空,直接一刀劃過了守城主將的脖子,而刀勢不絕,順勢落在了副將的脖子上,直接將還沒回過身來的,一刀梟首!
周遭的士卒還沒反應過來,杜遠直接一步上前,砍下了主將的人頭,高聲喝到:“無奈錦衣衛杜遠,叛賊將領已死,爾等若是棄械投降,便既往不咎,否則,便視為叛逆大罪,當誅九族!”
城樓之上的士卒們還暈暈乎乎的沒有回過神來,城下,衛允直接當先,領著二十四名親衛直接提到殺至城門口,連著砍翻三人,打開了城門。
城外的袁文紹當即便直接驅馬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