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甚至猜測小秦氏之所以變成如今這樣,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小秦氏曾經愛極了顧廷燁父親顧偃開,又或許是羨慕顧偃開和她姐姐,也就是顧廷煜的生母大秦氏之間那至死不渝的愛情。
可自大秦氏過世之后,顧偃開的心也跟著塵封了起來,對于后邊的兩任妻子,顧偃開更多的是相敬如賓,而非疼愛寵幸。
一開始大秦氏過世的時候,估計小秦氏就想著嫁給顧偃開,做他的繼室填房了,可沒成想寧遠侯府忽然出了那么一檔子事兒,為了侯府的安危,顧偃開只能娶了鹽商出身的白氏。
愛而不得,因愛生恨,小秦氏的心理就此發生扭曲,可對于顧偃開,她雖恨,但卻更愛,是以唯有將滿腔的怨念都怪到顧廷燁母子的身上。
昔日顧廷燁的生母白氏,便是因為聽到了小秦氏對只有幾歲大的顧廷煜洗腦的那番話,心緒激動難平,這才產褥血崩而死。
小秦氏心中的這股怨恨也隨著白氏的死而轉移到了顧廷燁的身上。
其實對于小秦氏,明蘭打心底里是瞧不上這人的,齷齪下作,心理扭曲變態,關鍵是不知收斂,沒完沒了,明明年紀一大把了,偏偏喜歡裝小百花,扮柔弱,光是看著就讓人惡心。
而且現如今小秦氏身邊的那些人里頭,有幾個已然被顧廷燁收買,小秦氏只要有什么異常的舉動,顧廷燁和明蘭隨時都能知道。
而且如今侯府里頭的不少管事兒的位置都被四房和五房的人把持著,小秦氏可謂是拔了毛的老虎,斷了翅膀的惡鷹,威脅已然不如以前那般大了。
明蘭對衛允說的一句話印象很深刻: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
若是連區區一個折了羽翼的小秦氏都對付不了,那明蘭也算是白瞎了這么些年老太太和衛允的教導了。
雛鷹總要展翅,幼虎總要學著自己捕食的,衛允也不可能護著明蘭一輩子,有些事情,終究還是得明蘭自己去做。
而且所謂的并府,其實不過是在澄園和侯府之間的圍墻開上一道小門而已,高不過八尺寬不過四尺兩個人并排走都顯得有些擁擠。
四月下旬,鮮艷的桃花開滿了整個澄園裊裊的香氣甚至飄出了丈許的院墻整個澄園都籠罩在桃花的芳香之中。
寧遠侯府的并府之宴,滿汴京城的勛貴之家都在受邀之列國舅爺威北侯沈從興和他的大娘子鄒氏,還有沈從興妹妹小沈氏也帶著夫婿小鄭將軍來了。
英國公夫人和張氏自然也不會缺席當然了,明蘭的娘家盛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侯府偏廳之內,小秦氏坐在上首,一眾與寧遠侯府交好的貴婦坐在兩側張氏和英國公夫人赫然也在其中還有永昌伯爵府的吳大娘子。
剩下的幾個,也都是幾個勛貴家的大娘子,年紀都比張氏要大得多,和吳大娘子還有小秦氏相差仿佛。
小秦氏手里頭搖著把團扇,臉上仍舊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就連說話也是輕言細語的,正說著便拿起了旁邊小桌上的蜜餞,輕輕咬了一口眉頭便皺了起來。
場中的幾個夫人見小秦氏忽然色變,自然就下意識的詢問為什么。
只見小秦氏幽幽一嘆和眾夫人發起了牢騷:“也不知老二媳婦從哪兒弄來的這些蜜餞果子味道和往日府里慣用的蜜餞局有些不同我吃慣了府里原先用的那間局子的蜜餞果子,覺得還是原先那間局子的果子味道好一些!”
無聲無息之間,就把明蘭帶入了話題里頭,說著說著,便扯到了婆媳關系上面去了,小秦氏自然是柔柔弱弱,一副寄人籬下,只能聽之任之的可憐樣。
一想到小秦氏的親兒子如今遠在西南,她只能夠和顧廷燁這個繼子住在一起,偏廳里的幾個婦人便立馬同情心泛濫了,直接站在了小秦氏這邊,數落起明蘭不知事來,不知道孝順婆母,什么事兒都想攬著。
她們都只顧著安慰柔弱可憐的小秦氏了,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正端著茶盞喝茶的張氏臉色越來越黑,已然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了。
“嘭!”
一道突兀的響聲忽然插了進來,打斷了幾個夫人的安慰數落和小秦氏的委屈哭訴。
偏廳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循聲望去,匯聚在張氏的身上,場中之人對于張氏的性子都有幾分了解,知道張氏是個素來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所有人都以為張氏是聽了小秦氏的話之后,對小秦氏產生同情,至于方才頓杯這一下,則是對于小秦氏口中明蘭這個老二媳婦的不滿意。
就連小秦氏也是這么認為,這一點,從小秦氏眼底那含而不露,一閃而逝的得意之色便不難看出。
可張氏一開口,卻讓偏廳里頭除了英國公夫人之外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既然秦太夫人覺得盛大娘子做的不對,那就早該從旁提點了,而不是現在在這兒和我們抱怨這個,抱怨那個的。
想當初我剛嫁到衛家的時候,也是什么都不懂,可我是衛家的當家大娘子,是府里的主母,有些事情便是不會,也得學著做。
剛開始的時候也弄出了不少的亂子,好在有二個通情達理的二姐姐在旁邊幫襯著,從旁指點,雖然一路磕磕碰碰的,但總算沒出什么大亂子!
我記得盛大娘子和顧侯成婚剛剛滿一年吧?便是科舉入仕也得十年寒窗呢,盛大娘子剛剛做了顧侯的侯夫人一年的功夫,剛剛上手管家理事兒就能把宴席辦成如今這般模樣,有條不序的沒出半點錯漏。
顧侯能夠娶到這樣的大娘子,太夫人能夠有這樣的兒媳婦,合該開心才是,怎的還在這兒雞蛋里挑骨頭,沒得埋怨起自家兒媳婦的不是來了!
若是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寧遠侯府婆媳不和,顧侯和盛大娘子慢待了您這位繼母呢!”
尤其是繼母二字,張氏的語氣還特意加重了幾分。
張氏這話剛說完,張氏旁邊的英國公夫人就說話了:“秦大娘子,我家芬兒話雖然說得沖了些,但理卻是這么個理兒,你我都是這個年紀的人了,兒孫也都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咱們如今就該是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時候。
這家里頭里里外外的事情,就讓她們小輩兒去理會就是,她們若是做的不對的,咱們做長輩的在從旁指點指點,畢竟咱們的年紀都不小了,日后這些事情總是要交到她們手上的!你說對不對!”
小秦氏訕訕一笑,道:“國公夫人說得有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強。
英國公夫人在汴京城的官眷貴婦圈子里頭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整個勛貴圈子里的女眷,他的身份也是最尊貴的,而且為人素來便以公道著稱,在圈子里頭備受贊譽。
如今連她都這么說了,小秦氏自然不敢爭辯,那幾個原先還對小秦氏深表同情,對明蘭深惡痛絕的夫人們,也紛紛一改先前對明蘭的抱怨,紛紛對著英國公夫人是是是的附和起來。
可張氏的話卻還沒說完:“去年那件震驚汴京的滅門慘案諸位可有聽說?”
張氏這話題轉的突然,廳里頭的幾個夫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唯有永昌伯爵府的吳大娘子微微皺眉,冒出來一句:“可是去歲南鎮撫司查辦的那件一家五口皆被逼死的滅門慘案?”
一提起滅門,饒是廳里頭的這些夫人們見慣了市面,也不禁微微色變,這些世家大族里頭妻妾爭寵的不在少數,她們平日里也沒少磋磨自己府里的那些個妾室小娘們。
可殺人害命的卻極為少見,尤其還是一家五口都被逼死的滅門案!
小秦氏心中一凜,臉色驟變,“張大娘子,今兒是大喜的日子,就別提這些既晦氣又嚇人的事情了!”
幾個夫人也紛紛道:“對對對,秦大娘子說的在理,今日是侯府大喜的日子,說這些事兒多晦氣啊!”
張氏卻冷笑一聲,望向小秦氏的目光之中滿是嘲諷的蔑視,說道:“原本這事兒確實不該在今日這般場合說的,沒的沖撞了侯府大喜的日子!”
可張氏的話音卻忽然一轉:“可秦大娘子方才既然那般說了,那這事兒我也不得不提一提了,諸位可知那件案子得兇犯是何人?”
去年的時候,這案子剛發生的時候雖然轟動了汴京城,可那時的官家剛剛即位不久,案子又涉及到了寧遠侯府,未免這事兒和顧廷燁扯上關系,被有心之人利用,成為打壓他們禹州一系的把柄。
永安帝便讓南鎮撫司把這事兒壓了下來,是以外頭的人只知道案子結了,案犯被壓去了菜市口當著汴京百姓的面當場斬首,事后那家人的族人們也收到了相應的補償,此事就算是過去了。
可如今張氏卻忽然在寧遠侯府里頭,在這么個大喜的日子里頭突然提起這事兒,難不成這里頭還有什么她們不知道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