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衛府之中!
原本洋溢著幸福快樂氣息的府邸,此時的氛圍卻有些壓抑。
屋子里!
衛允正在換裝,那身剛剛解下不過一個多月的黑色甲胄再一次披在了身上。
不過這一次替衛允換裝的不再是普通的侍女,而是衛允的妻子張氏。
張氏身高要比衛允矮了差不多一個頭,便是站直了身子腦門也才頂到衛允的嘴巴處。
此時的張氏正專心致志的圍著衛允轉,宛若羊脂白玉的纖纖玉手撫過鐵甲,滑嫩的指腹與冰冷的鐵甲摩擦,張氏的神情有些凝重。
“此番前往西北,夫君定要小心謹慎才是,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夫君要以安全為上,切莫以身犯險!”
張氏一句句的叮囑著。
衛允看著替自己著甲,神情十分認真的張氏,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夫人多慮了,為夫著甲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罷了,而且這次去西北不過是坐鎮黑甲軍大營,配合鄭老將軍統一調度罷了,又不用親自去沖鋒陷陣,哪里會有什么危險!夫人莫要自己嚇唬自己!”
張氏沒有和衛允爭論,走至旁邊的衣架上,拿起那件張氏親手繡制的血色披風,遞給衛允,衛允甩手將披風披在背后,張氏又走至衛允身前,將披風的系繩自衛允手中接過,很是認真的替衛允將披風綁好,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綁好之后,張氏才抬頭看著衛允,說道:“戰場之上形勢瞬息萬變,誰也說不清楚,夫君還是小心些為妙!”
衛允微笑著道:“好好好!為夫都聽夫人的!一定小心謹慎,打起一萬分的注意!”
夫妻二人目光于半空之中相會,就這么平靜的對視著!
時間慢慢流逝!
衛允忽然張開雙手向前邁出步子,一個熊抱將張氏攬入懷中,衛允抱的很緊,很用力,張氏有些喘不過氣,可卻沒有半分掙扎,而是抬起手環住了衛允的腰。
“對不起!累的夫人擔心受怕!真的對不起!”
衛允閉著眼睛,感受著懷中佳人的所有,聲音有些顫抖。
張氏柔聲道:“夫君莫要這么說,家國天下,有國才有家,夫君莫要因為妾身而有所顧忌,盡管放手施為!”
生于英國公府這等世代將門的勛貴之家,張氏自小便深受母親影響,被母親教育她們既然享受了常人所沒有的尊貴和榮華,那也該承擔起旁人承受不了的離別和擔憂,替丈夫守好家宅,教育子女,打理好家業,使得家族能夠延綿傳承!
至于長盛不衰,張氏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就連皇朝都有更替輪轉,更何況是一個家族,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張氏也沒有辦法保證昭哥兒日后能夠如同衛允一樣平步青云。
而且張氏的父兄亦常年在外帶兵,一家人能夠團圓的時間少之又少,對于似今日這般情形,往昔張氏的母親英國公夫人便不知經歷過多少回。
英國公壯年之時,大周可不似現在這么太平,英國公的父輩們,兄弟們,有多少都是馬革裹尸,死在了戰場之上。
張氏臉上露出笑容,眉眼間透著無限的柔情:“只愿戰事能夠早日平定,夫君能夠早日平安歸來,妾身和昭哥兒在家里等著夫君!”
衛允松開了張氏,看著她的眼睛,沉聲道:“為夫不想騙婦人,此戰絕非一朝一夕能夠能夠結束,夫人心中還是需得有數才好!”
此番若是大戰再起,就絕不是遞交降書,割地求和那么簡單就能夠結束的了。
如今的黑甲軍可不再是五年前的黑甲軍,將近三十五萬的黑甲軍,雖說有十萬人被郭淅庭帶去了北地支援張千重,可此番被衛允從汴京帶回來的除了風字營的十萬鐵騎和陌刀營的三千人之外,還有原本被永安帝調去汴京的兩萬四千黑甲軍。
別看只有兩萬四千人馬,那可都是黑甲軍之中最精銳的老卒,兩萬四千人結成陣型,便是十萬西夏大軍也絲毫不懼。
而老營的兩萬四千人馬之所以能夠被衛允帶回西北,就是為了防備遼國聯合西夏,同時向大周出兵,西北有鄭老將軍麾下的邊軍和黑甲軍在,朝廷暫時就不用再往西北派兵了,只要供應大軍的軍需和一應糧草便可。
這樣子的話,大周十五路的,除卻陜西、山西和山東三路之外,包括京畿直隸在內的其余十二路,皆可派出兵馬馳援北地的戰事,舉全國之力與遼人一戰。
張氏臉上的笑容一僵,目光微閃,眉頭也微微蹙起:“夫君莫非是想和哥哥們一樣主動出擊?”
顯然,張氏聽出來衛允的話外之音。
衛允點頭道:“不錯,如今黑甲軍尚有二十五萬,再加上北鎮撫司這些年在西北的經營,若是還要被動放手的話,那我這么多年的功夫豈非都白費了!”
只見衛允的眼中閃爍著奪目的神采,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朗聲說道:“上一次的戰敗西夏竟還不吸取教訓,這一次我定然要讓他們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切膚之痛!讓他們看一看,我錦衣衛的真正實力!”
是錦衣衛,而非大周!
看著自信飛揚的衛允,張氏的心里卻忽然生出無限的擔憂!
衛允看著張氏眼神的變化,先前飛揚的神采頓時消散,柔聲道:“夫人放心,為夫可不是那等行事莽撞之人,咱們夫妻這么久了,夫人難道還不知道我嗎?凡事都喜歡三思而后行,謀定而后動,若是沒有把握的話,我是絕不會冒險的!”
看著衛允一如往昔的溫柔,張氏這才松了口氣,生怕衛允太過自信而導致自傲。
“家里這邊妾身會照料好的,夫君無須擔心,妾身和昭哥兒在這等著夫君凱旋而歸!”
衛允走了,帶著小白楊,帶著杜遠,帶著五十親衛,一路快馬加鞭出了長安城,直奔慶州大營而去。
自長安一路往西北而去,快馬加鞭只花了兩日的功夫,衛允便入了黑甲軍大營。
丁健則留在長安城,一方面負責和戶部接洽,為大軍供應糧草軍需,一方面調度運轉司和所有和運轉司有關聯的江湖幫派,民間組織,開始大肆在江南一地收購糧草。
時值深秋,秋收已過,今年大周各地皆是風調雨順,江南一地今年又是一個大豐收。
丁健是來者不拒,新糧陳糧全都一股腦的收購,衛允雖然在陜西得罪了不少的世家大族,可丁健卻在江南和那些世家大族們做生意做的風生水起。
運轉司購置而得的那些糧食,絕大多數都是從那些世家大族手里頭買來的,他們手中田多地多,糧食也多,世家大族之中每一年新收獲了糧食之后,都會將自家庫房之中往年的陳糧販賣,換成今年新收獲的新糧補充上。
而運轉司這些和江南產糧的大戶們合作了好些年,運轉司販往關外的那些茶葉絲綢還有瓷器也多是從這些江南大族手中收購的,雙方之間已然建立起了長久的合作關系。
只不過這一次丁健要的量卻要比往昔大上許多,這些大戶們也都不是傻子,知道如今北地戰事已起,朝廷也在大肆籌措糧草,糧食價格已經比往常上漲了三成,而且價格不會停止,還會繼續的往上漲。
實際上早在一開始北鎮撫司在慶州建立大營的時候,衛允就已經讓丁健在開始秘密的籌措糧草軍械了。
早在元祐帝讓衛允組建新軍的之后,衛允就知道大周與西夏和遼國之間必有一戰,衛允這人做事情又向來喜歡謀定而后動,早做準備。
上次的西北大戰如此,這一次即將展開的大戰亦如此。
西夏不是陳兵二十萬在夏州,準備自夏州而出,先攻宥州、鹽州等鄰近的州府嗎?
那衛允就讓西夏人去攻打,反正邊軍習慣了守城,如今鹽州之中又有鄭老將軍親自坐鎮,麾下十五萬的西北邊軍之中大半都是經歷過上次和西夏那場大戰的,戰斗經驗可謂十分豐富。
而且鄭老將軍帶兵和英國公一樣,喜歡穩扎穩打,從不輕功冒進,這也是為何老將軍能以快到六十的高齡,卻依舊活著這么滋潤的原因。
對于西北五州的防務衛允半點都不擔心,既然這二十萬大軍如今陳兵在夏州,那衛允就直接率軍攻向西平府,二十二萬七千黑甲軍,再加上如今已然擴增至三萬的吐蕃騎兵,直取西夏西平府南方的門戶靈州。
原本靈州并不是西夏的邊城,可上次西北一戰之中,西夏割據五州之地與大周,原本位于西夏腹地邊緣的靈州也就變成了邊城。
靈州乃是西夏國中僅次于國都興州的大城,城內有駐軍一萬,城外大營還有兩萬的軍隊策應,衛允親自領軍趁著夜色,以十萬鐵騎為前鋒,直接踏平了靈州城外的兩萬西夏軍,而后直接對靈州發動猛攻,再加上早已潛伏在城內的北鎮撫司人員里應外合之下。
竟然只花了一夜的功夫就破了靈州。
第二日清晨,二十萬大軍駐扎在靈州城外,五萬林字軍入城,剪除城內西夏軍殘黨。
衛允軍令,凡是身披甲胄,手持兵刃者,皆視作賊軍,立斬無赦,而對普通的平民百姓卻秋毫無犯,甚至還出錢向城內的百姓購買食物,犒賞大軍。
一夜的功夫,靈州易主,三萬大軍被殺了超過大半,只有零星的小股人馬趁亂逃出了靈州。
西夏舉國震動!
一時之間,黑甲軍成了掛在西夏君臣們嘴邊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