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長安大街之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街道兩旁的鋪子都早已打開了門,進出的客人雖沒有絡繹不絕,可也不似老筆齋那般門可羅雀!
桑桑說的那家很好吃的面攤在東城的邊上,距離老筆齋有約莫一盞茶的路程,
攤主是個年歲和衛允差不多的中年人,不過卻不似衛允這般看上去才三十出頭,皮膚也有些黝黑,臉上始終掛著憨厚的笑容!
因為面攤的生意很不錯!
衛允和兩個小丫頭去的時候是下午,而且還不是飯點,可面前里頭僅有的兩張桌子還是坐滿了人,面攤對面的路牙子上竟也或坐或蹲著七八個端著碗大口吃面的漢子!
可惜,衛允并未在這些人里頭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這也沒地兒坐呀?”難道要蹲在路邊吃?
“沒事兒!桑桑已經把碗帶上了,一會兒咱們找個地方坐著吃去!”小草卻不以為然!
桑桑卻道:“先生,前邊不遠就有個茶樓,里頭有個老先生說書可好聽了,一會兒咱們可以去那要張桌子,邊聽說書邊吃面!”
“行!都聽你們安排!你們說去哪兒咱就去哪兒!”
衛允站在道旁,無聊的觀察著來往的行人,兩個小丫頭則歡快的跑去面攤前等著買酸辣面片湯了!
忽然!
一個身形有些佝僂,須發皆白,還杵著根拐杖的老者忽然映入了衛允的眼簾之中!
光明!純凈!威嚴輝煌不可褻瀆!
看著這個老者,衛允的心里忽然便冒出這幾個想法!
衛允看到老者的時候,老者也幾乎同時看到了衛允!然后便是駐足,二人的目光對視!于半空中交匯!
衛允的臉上忽然露出笑容!燦爛的笑容!
邁步向前,走至老者身前,距離不過五尺!
然后便是拱手一禮,笑著自我介紹道:“在下衛允!見過前輩!”
老者打量著衛允,也抱手道:“老夫衛光明!”
“久仰大名!衛某已在都城等候前輩多時了!”
衛光明道:“我聽說過你!新晉的神符師!書院的供奉!”
衛允道:“區區薄名,竟能入前輩之耳,當真是不勝榮幸!”
衛光明卻沒有半點和衛允客套的意思:“你要攔我?”
衛允點頭,卻沒有回答,“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不知前輩可愿移步?”
衛光明欣然應允:“好!”
這時,兩個小丫頭也買好了面!朝著衛允走了過來!
“先生!面買好了!咱們······”
這時,小草和桑桑也注意到了衛允對面的衛光明!
“這位老爺爺是?”桑桑看著衛光明,不禁有些好奇的問!
衛允道:“我的一個朋友!你們不是要聽說書嗎!走吧!”衛允的話音卻忽然一頓,看著衣衫襤褸,風塵仆仆的衛光明,對著小草道:“我這位朋友也還沒吃飯呢!你再去買一碗,咱們去茶樓坐著等你!”
“好類!奴婢這就去!”
衛允對著衛光明引手道:“前輩!請吧!”
衛光明沒有拒絕!
半盞茶之后,茶樓的二樓雅間之中,兩個小丫頭并排坐在二樓的欄桿前,雙手撐著下巴,專心致志的聽著樓下說書老者那抑揚頓挫的說書聲!
衛允和衛光明坐在梨花椅上,中甲的卓岸上擺著一壺熱茶,兩個茶盞!
“卻說那柯浩然知道殺害心愛女子的元兇乃是魔宗之人,立時便單人獨劍,跨越萬里之遙,趕至衛允荒原之中的魔宗山門!
說書人說的竟然是柯浩然單劍滅魔宗的事情!
衛光明似乎聽的入神了,瞇著眼睛,微微晃著腦袋,頗為享受!
“你很像一個人!”這話冒出來的很突然!可衛允卻并不覺得意外!
“前輩不是第一個這么說的人!”
衛光明卻道:“不只是長相神似,就連氣息,也相差仿佛,若非當初老夫確認柯浩然已經受天誅而死,只怕也會將你錯認成他!”
柯浩然,以一柄鐵劍壓服整個天下的強者,昔日不少知守觀,西陵的強者,也都折損在柯浩然的劍下!
就像知守觀后山洞之中茍活的半截老道!憑著頑強的生命力,僥幸的從柯浩然的劍下逃得一死!茍活至今!
“一棵樹上不會有兩片完全一樣的葉子,世上也不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就算是一臺雙生的兩個兄弟,細微之處也會存在差別!”
衛光明沒有接話!
衛允直接話題一轉,問道:“前輩可知這里是哪里?”
衛光明“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也不如何,衛某只想告訴前輩一件事情!若是想在長安城掀起風浪的話,還是請前輩趁早息了此心!昔日夫子能夠斬盡桃山之上的漫山桃花,今日夫子也能夠踏平西陵!還請前輩斟酌!”
衛光明嘴角微挑:“夫子確實很強,連觀主都只能退居南海,不敢履足陸地一步!夫子若是想要對西陵動手,西陵絕無一人能夠攔得住夫子!”
“可光明不滅!昊天永存!便是強如夫子,在昊天的面前,也不過是一直強大一些的螻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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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永夜降至!冥王之子已然降臨人世,而且愈發強大!”
未竟之言,可意思卻已經顯露無疑!
“螻蟻”衛允笑了,眼中帶著譏諷和調笑:“在昊天面前,也許你我都是螻蟻!可夫子卻未必!”
夫子的強!橫貫古井,無人能及!
升天化月,以一己之力切斷昊天與人間的聯系,孤身一人直入昊天的神國之中,與其大戰!
世人皆為螻蟻,唯獨夫子,卻不再是螻蟻!
衛光明沒有反駁,只扭頭看著衛允,沉聲說道:“可惜現在夫子不在長安!”
衛允卻道:“衛某不才,雖不似夫子那般屹立于人世之巔,卻也不是什么好打發之輩!前輩若是想要留在都城,還需先過了晚輩這一關!否則的話,前輩就請回西陵去吧!”
“你成為神符師不過數月有余,就已經走到現如今的地步,若是再給你足夠的時間,成為下一個柯浩然也未必沒有可能!可現在·········”
“就憑你!還攔不住我!”
聲音并不大,可卻句句鏗鏘,帶著極強的自信!作為光明大神官的自信!
衛允卻道:“那也未必!”
“晚輩不才,卻也想親眼見識一番傳說之中的神座之上,天穹之下究竟是何等的強大!”
只有知命巔峰的衛光明,卻連天啟境界的西陵掌教也不是對手!這位光明大神官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
小草和桑桑聽的入神,渾然沒有察覺身后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的兩人!
長安南郊!
還是那個小山包!
還是那塊草地!
料峭春分吹酒醒!微冷!
積雪已化,前幾日剛冒出嫩芽的青草又網上竄了一大截!
這一日!
長安南郊風云突變,劇烈的天地元氣暴動驚動了長安城內外所有的大修行者!
天空忽然變暗,然后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半片天空!
炙熱而又純凈的白光,橫亙于天地之間的虛幻巨劍!
這一日!
整個長安城的百姓都能夠感受到自南郊傳來的劇烈震動!
地動山搖!差一點就是天崩地裂了!
到最后!
璀璨的白光散去,橫梗與天空之上的虛幻巨劍也消失不見!
可南郊的一座數十丈高的矮山中間卻憑空多出了一條溝壑!整個山體竟然直接被分成了兩半!
那是一道三尺寬的溝壑!溝壑兩邊的崖壁光滑如鏡,沒有半點凹凸!
就像是一塊被刀切成兩半的豆腐一樣!
有人說那日有人看到南郊之外有照亮了半邊天空的的璀璨白光,還有一道連綿不知有多長的漆黑裂縫!
一條通往地獄深處的裂縫!
黑暗!毀滅!那些白光被黑暗的裂縫吞噬一空!
那一天之后,位于東城春風亭橫二街臨四十七巷的老筆齋之中多出了一個身形佝僂,須發皆白的打雜伙計!
聽說是年輕的老板娘見老人昏倒在自家門外,出于善心這才收留了老者,給了他一份差事,供他一日三餐,還讓他有了住的地方,不至于流落街頭,不知哪天就橫死在那個犄角旮旯里頭了!
周遭的店鋪老板們紛紛勸桑桑給老者一些銀錢,把鉛筆小說 老者打發走了就算了,可桑桑卻只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這不是什么流浪的老頭,而是朋友的長輩,不過那個朋友有事遠行,暫時托她照料而已!
唐人素來熱忱,聽了桑桑的說法,也就不在勸說,知道桑桑家里突然多了個已經老得亞都快掉了的長輩,老筆齋平日里又沒什么生意,是以這些街坊們在桑桑買東西的時候,總會給出一些優惠!
買菜的時候桑桑的籃子里忽然會多出一把蔥,吃面的時候桑桑碗里的面總是滿滿當當的,要比別的客人多得多!
老者就這么在老筆齋里頭留了下來!只是此時的老者,卻要比先前初入長安之時蒼老的多,臉上皮肉好似干癟的橘子皮一樣,皺巴巴的貼在骨頭上,頭頂的白發也脫落了許多,身形更加的佝僂,好似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一樣!
若是有修行者在這兒的話,定然能夠看出老者胸前的氣海已然變得空空蕩蕩,腰后的雪山也已經被摧毀的差不多了!
這個老者,正是和衛允一戰之后,被廢了氣海雪山的衛光明!
一個無比強大的修行者,一個曾經站在人世巔峰,接受無數人敬仰膜拜的光明大神官忽然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如此大的落差,若是換了旁人,只怕早已經怨天尤人的尋死覓活了!
可衛光明卻沒有!每天早睡早起,堅持吃飯,堅持幫著桑桑做些零碎的活兒,跟著桑桑外出買菜,臉上不僅沒有絲毫的失落和不甘,反而整日掛著燦爛的笑容,笑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細縫的笑容!
氣海空了如何,雪山被毀了又如何,光明!一直都在他的身邊,從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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