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之上自從多了這家書畫店之后,雖然生意做得門可羅雀,起初還有不少人觀望,可后來就連觀望的人也漸漸較少,因為好奇心已經不在了!
生意門可羅雀的書畫店卻始終不曾關門,那個姓朝的老板的臉上也從來沒有過愁苦!小鎮的居民們,四周的鄰居們甚至有些好心的勸朝老板換門生意做做,說不定生意就會好起來了!
可今日的書畫店,卻罕見的關了門,聽說店里的伙計還跑到酒鋪里頭打了二十斤最好的酒,在熟肉鋪子里切了三斤上好的熟肉!
小鎮居民們紛紛猜測書畫鋪的朝老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兒,不然怎么又買酒又賣肉的,大白天的還把鋪子給關了!
朝老板的心情卻是很好!酒喝得很急,笑聲也很爽朗!爽朗的笑聲之中還帶著酣暢淋漓!
與君共飲三百杯。
將進酒,杯莫停。
若是那位詩仙在此的話,說不定又會吟誦出幾首流傳千古的書篇!
酒過三巡,二人皆已微醺!
二十斤酒伴著李四又在長街口切回來三斤熟肉,半斤花生,已然去了七八斤!
朝小樹臉頰已被熏紅!
正要舉杯對飲!衛允的眉梢卻忽然一挑!扭頭透過窗戶朝著北方望去,目光微寒!
朝小樹問:“先生在看什么?”目光順著衛允看的方向望去,可出來碧藍的天空之外,就只剩下天上飄飛的云朵了!
衛允回過頭,食指點出,酒壇之中便有一團酒水自譚中分離而出,浮空而起!
衛允指尖亮起微光,食指輕動,于虛空之中畫了個圓!
浮空的酒水也隨之而動,宛若游魚一般畫了個圓,然后酒水擴散成鏡面,其內光影浮動!
今日讓朝小樹震驚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無論是衛允取出他身體里面從柳白處借來的那柄劍,還是在片刻之間修復他的氣海雪山,讓他一個廢人能夠重新再度踏上修行之路!
可眼前出現的這一幕,卻依舊震驚到了朝小樹!
近乎透明的水鏡之中光陰交錯浮動,然后浮現出一片花海!絢爛的花海之中,朝小樹看到了一個熟人!那個曾經在春風亭的雨夜之中與他并肩作戰的兄弟!
寧缺扶著一個高大的少女,盡管此時少女的模樣較之先前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人的模樣,可朝小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高大的少女,不,應該說是少婦,身懷六甲的少婦!
而此刻寧缺和桑桑的對面,是一身青色道袍的觀主,背負木劍的觀主!
三人隔著花海相望!
朝小樹的心弦頓時便繃緊到了極點!臉上的笑容頃刻之間便化為烏有,眼中滿是擔憂!
若是旁人,朝小樹半點都不為那位兄弟擔心,可那是觀主!是道門之主,也是現在整個道門之中最強大的人,沒有之一!
觀主的劍還在背后,可指卻已經點出!
浮動的光影之中自然感覺不到那帶著極致壓迫的指意!
可朝小樹手中的酒杯已然被捏碎,指節甚至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發白!
“先生!”
饒是在生死面前表現的異常從容的朝小樹也不禁有些失態!
衛允道:“不用擔心,已經有人趕過去了!”
觀主的指很快,不到百丈的距離,不過眨眼之間,便已經到了,距離寧缺身側桑桑只有三尺的距離!
指未至,強橫的指意凝聚著磅礴到無法估算的天地之息!
可就在這時,一根木棍出現在那一指的正前方!
強大的指意戛然而止!
穿著舊棉襖的李慢慢也跟著出現在寧缺和桑桑的面前,舊棉襖上頭還有附著火星!那是因為在極短的時間內移動的速度太快與空氣發生劇烈的摩擦而生出的火星!
看到手持木棍的李慢慢出現,朝小樹松了口氣!
可衛允卻抬起了左手,一柄鐵劍自袖中飛了出來,自二人的頭頂升空而起,盤旋在小院的上空!
袖中飛出一柄三尺多長的鐵劍,今天的驚訝已經夠多了的,尤其是在衛允的身上,和先前的那些手段比起來,如今放出飛劍的舉動倒是沒那么讓人意外,朝小樹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去吧!”
衛允仰頭看著頭頂盤旋的鐵劍,輕聲吐出了兩個字!
半空之上的鐵劍卻好似吃了興奮劑一樣,劍身發出近乎瘋狂的顫鳴,無數白色湍流浮現在劍身之上,在朝小樹的感知之中,數之不盡的天地之息凝聚在劍身四周,其上更是隱隱有流光浮現!
“嗡!”的一聲!
鐵劍化作流光,斜斜向上之中天際,飛入原封天空的云層之中,速度之快,破開空氣發出劇烈的嘯聲,形成了一道長虹般的氣流空洞,藍天之下的云層也被洞穿,漏出個大洞!
鐵劍穿入云層,直入九天之上,越過腳下無數山川,一路北去!
朝小樹看不見鐵劍飛行的軌跡,休說先如今他體內氣海雪山之中只恢復了那么一丁點念力,縱使是他的修為恢復到了最巔峰,也捕捉不到這一劍的軌跡!
一劍往北去,直入青冥之上,跨越山河萬里!
朝小樹的心中莫名的涌出一股期待,目光捋直了盯著眼前的水鏡,盯著水鏡當中的每一個畫面,似乎想從里頭找到什么東西一樣!
萬里之外的天棄山下,那座山崖旁,花圃之中!
李慢慢舉棍齊眉,低聲喝道:“走!”
觀主背后的木劍落入手中,木劍斜指地面,嘴角帶著輕笑!
寧缺沒有矯情的說什么大師兄你不走我也不走之類的空話,也沒有扭扭捏捏的說什么同生共死之類沒用的話,而是直接抱著桑桑,轉身就走!
觀主卻笑著道:“想走怕是沒那么容易!”
他的目光依舊落在李慢慢的身上,從未挪過半分!
“你已經敗了!”
李慢慢淡淡的看著觀主,木棍齊眉,一端握在手中,另一端指著觀主!
“敗?”觀主似自嘲般的搖了搖頭:“還未真正的較量過,又豈能知道勝敗!”
李慢慢道:“衛先生已經從棋盤世界里出來了!”
“那又如何?”觀主的臉上卻看不出有絲毫的變化!目光依舊落在李慢慢的身上,根本沒有往李慢慢身后已經抱著桑桑離開的背影!
“他是出來了,可那又能如何,況且只要我在他趕來之前殺了她,一切便成定局,到時候就算是夫子回到人間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觀主的話里帶著強大的自信,甚至于握劍的手都隱約間顫抖了一下!
如今的觀主已經不是昔日的觀主,不僅傷勢盡去,而且一生修為盡復,還更上一層樓,踏入了清靜境,距離傳說之中的不朽已經相去不遠!
這個時候就算是衛允出現在觀主的面前,觀主也絲毫不懼!
修為雖然已經達到了清靜境,觀主道心之堅固,已然近乎太上忘情的境界!可終究只是近乎,而不是已經達到!
李慢慢的手很穩,穩穩地握著手里的木棍,“有我在,你就無法離開!”
寧缺抱著桑桑已經消失在觀主的視線之中,可觀主卻依舊沒有絲毫匆忙和慌亂!
“上一次你攔不住我,這一次你同樣攔不住!”觀主平淡的聲音之中帶著極強的自信!
李慢慢卻不緊不慢的道:“上一次我能攔住你七日,這一次我已經學會了打架,同樣也能攔住你七日!七日的時間,足夠衛先生趕過來了!”
休說七日,無距境界的修行者只要呼吸之間,便能挪移萬里的距離!
上一次再和觀主的追逐占中,衛允就已經展現出了極致的速度,絲毫不遜色于觀主的速度!
況且如今的李慢慢早已經學會了打架!
水鏡之中,二人周遭的場景不斷變化,碧藍的大海,青綠的草地,波濤洶涌的大河,雄偉的廟宇佛寺 然后又回到了那個花圃!
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二人便已強大的無距境界跑了不知多少萬里,可不論觀主出現在哪兒,手持木棍的李慢慢總能立馬出現在他的面前,攔住他的去路!
名字雖然叫做李慢慢,可實際上卻是整個卻是整個昊天世界之中最快的幾個人之意,在無距的境界上已然走了不知道多遠!
能以數十年的修為,抗衡觀主將近千年的修行!時間能做到李慢慢這樣的寥寥無幾!
鐵劍還在萬里高空之上盤旋,靜候時機!
夫子曾經說過: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發!
朝小樹藏劍于身,自廢修為,潛入屠夫和酒徒的身邊,只為借柳白之劍,斬去他們其中一人!
可惜那把藏在朝小樹體內的劍已經被衛允給鎮壓了,鎮壓在體內的內天地之中!
鎮壓了一柄劍,那就再出一劍便是!
左右不過是一個貪生怕死的酒徒爾,縱使修為再高又能如何?
胸中一點浩然氣,手中一柄精鐵劍!
劍仍未落下,因為時機未至!
酒徒和屠夫乃是自遠古便存活至今的強者,乃是自人類有修行歷史以來最強大的幾個修行者之一,絕不是那么容易被殺死的!
木棍和木劍在花圃中相遇了,剎那之間,二者不知碰撞了多少次,磅礴的天地之息在花圃的四周凝聚,而后又被打散,又復凝聚,周而復始,循環不息!
陳皮皮的天下溪神指,君陌的相敬如賓意,衛允的浩然劍 無數種精妙的道法被那根木棍施展出來,那道并不是很高大的身影,卻成了攔在觀主身前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