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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同樣的項目,不同的待遇

  閻學林自認為是講道理的,他是生物醫學研究所的所長,肯定會支持所里的科研項目。

  有些基礎的科研項目,單單靠科研基金會的撥款,確實是沒有辦法完成的,而有些科研項目,根本不在基金會支持的項目范圍,連申請都不可能通過,基于研究就需要所里的資金支持。

  事實上。

  科研機構的研發經費主要分為兩部分,一個是國家支持的經費劃撥,另一部分就是所在機構的支持。

  所里的經費支持是很大一方面,正因為有很多科研成果出現,研究所每一年才會獲得科研方面的撥款。

  這部分撥款就是給科研機構自由支配使用的。

  雖然事情是這么個事情,閻學林感到郁悶的是,幾個研究員湊在一起,公開的說‘研究所經費多,不夠就找所里要’?

  那個語氣聽起來就像是要‘坑’研究所的經費。

  所里的經費被坑也就被坑了,說起來也沒什么大不了,好多實驗室做項目缺經費時,都會考慮單獨申請其他項目,要一點經費過來支持原來的項目。

  這是科研機構里的‘經費潛規則’了。

  雖然聽起來似乎不怎么好,但最少出發點是好的,目的都是要經費來做研究,只不過收到了規則限制,就必須想辦法繞開規則。

  但是不管怎么說,公然要‘坑’所里的經費,大聲說出來還被他聽到,就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閻學林感覺很沒面子,尤其他們當做沒看到自己,還自說自話的什么不用所里的錢。

  “這些家伙……”

  “實在是太過分了!”

  閻學林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態,掛著僵硬的微笑走進去,隨后問起了要做的項目。

  要是換做其他實驗室,他肯定轉頭就走,心里把事情記下來。

  趙奕實驗室……

  咳咳。

  作為研究機構的領頭人,對待科研人員一定要大度,被無視根本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給科研支持。

  閻學林提醒著自己。

  其他人也實在‘裝’不下去,紛紛尷尬的和閻學林打招呼,隨后就說起了要申請的項目。

  “神經信號傳輸!”

  這個名字說出來就解釋的差不多了。

  神經學是醫學中的重要分支學科,神經信號傳輸是醫學的基礎研究,但其重要性和影響力,甚至可以說超越了醫學。

  同時,神經信號傳輸的解析,也被認為是人類短期內無法攻克的醫學難題之一,其復雜性和難度,甚至能和大腦解析等同。

  “如果能破解神經信號傳輸的奧秘,人類對于自身就會有跨越性的了解。”

  “那會是醫學的革命性進步,科學的革命性進步。”

  “它可以輕松改變世界……”

  這是世界著名醫學專家本摩爾登的原話。

  近百年來,科學界一直試圖理解神經沖動,也就是神經信號傳輸的方式。

  比如,當踩到了一枚圖釘,到大腦接收到疼痛的信號,只需要不到一秒的時間,信號沿著神經纖維傳輸的速度大概是每秒三十米。

  六十年前,神經傳輸的研究者掌握了測量細胞膜內外電位差的技術,并發現信號沿神經傳導經過電極時,膜電位會在幾毫秒內發生急劇變化。

  兩位英國科學家,艾倫霍奇金和安德魯赫胥黎發現,神經元興奮出現時,鈉離子從細胞膜外涌入細胞膜內,然后,鉀離子又從細胞膜內涌向細胞膜外,使膜電位恢復正常。

  他們提出的HodgkinHuxley模型成為了神經科學的奠基石,他們也以此獲得了諾貝爾獎。

  艾倫霍奇金和安德魯赫胥黎的成功,似乎代表人類破解了神經信號傳輸的方式,可實際上,神經傳輸的復雜性遠遠超出HodgkinHuxley模型范圍。

  比如,觸覺、視覺或者是其他感知,依靠的都是神經信號傳輸。

  如果只是單一的膜電位變化,肯定無法讓人類擁有如此多的感知,神經信號傳輸方式,信號傳輸與大腦獲取、分析信息的方式,都是人類遠遠未攻破的難題。

  近六十年來,有很多人質疑過艾倫霍奇金和安德魯赫胥黎的理論結果,又或是希望對神經信號傳輸方式進行補充。

  比如,神經生物學家田崎一二,就是HodgkinHuxley模型的質疑者,他以發現動作電位在郎飛氏結上的跳躍傳導而聞名于神經科學界,并在四十年年做了一個挑戰傳統的實驗:解剖螃蟹的腿,將一束神經暴露在外,然后利用顯微鏡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放置了一小塊反光的鉑片,接著用一束激光照射鉑片,通過測量激光的反射角度,能檢測到當動作電位通過時,神經束的寬度是否會發生微小改變。

  他和他當時的博士后研究員巖佐邦彥進行了上百次測量。

  一周后,數據清晰地表明,當動作電位通過時,神經束會略微變寬再變窄,整個過程僅僅數毫秒。

雖然形變幅度很小,細胞膜表面只會上升約七納米,但這個現象和通過的電信號的節奏完全一致,證實了田崎多年來的猜測  霍奇金和赫胥黎所提出的理論不一定是對的。

  田崎一二認為,“神經信號遠不只是一個電信號,它同樣也是一個機械信號。假如只用電極測量神經細胞,一定會錯過很多重要信息。”

  田崎一二活到了九十八歲,但他的研究也并沒有其他進展,醫學界好多人認為,他的發現不是神經信號的本質,只是神經電信號的副產物。

  同樣的。

  德國著名神經學家亨伯格也認為,神經傳輸不可能只是電信號,他對田崎一二很崇拜,可是他卻找到了另一種解釋實驗現象的方法。

  他認為,“機械波、光學性質變化和瞬時熱效應源自脂質的神經細胞膜,而不是細胞膜下方的蛋白質與碳水化合物纖維。”

  亨伯格立刻開始了自己的實驗——通過壓縮人造細胞膜,研究它們對機械沖擊波的響應。

  他的研究得到了一些重要發現:組成細胞膜的油性脂質分子通常情況下可以流動,有著隨機的朝向,但很容易發生相變(物質從一種相轉變為另一種相的過程)。

  只要輕輕擠壓細胞膜,脂質分子就會立即凝聚成高度有序的液晶狀態。

  根據這些實驗結果,亨伯格推斷神經沖動是沿著神經細胞膜傳播的機械沖擊波。

  沖擊波傳播時把液態的細胞膜分子擠壓成液晶,在相變過程中釋放出一點熱量,就像水結成冰一樣,然后,當沖擊波通過后,細胞膜會再次變回液態,并吸收熱量,整個過程耗時幾毫秒,短暫的相變過程使得細胞膜稍稍變寬,正如田崎和巖佐用激光照射鉑片時觀測到的一樣。

  從霍奇金和赫胥黎,到田崎一二、亨伯格,后來還有許多的醫學家、神經學家,甚至是物理學家,都對神經沖動展開研究,希望能破解其中的奧秘。

  所以,到現在為止,國際上有好多種有關神經信號傳輸的說法,有的甚至認為,人體的神經網絡只是細胞膜的匯總,真正起到感知作用的是一個個普通細胞。

  等等。

  國內也是如此。

  如果去找有關神經信號傳輸的論文,只需要打開搜索網站,就能找到許多相關的實驗、結論以及推理,似乎每一個研究者都能設計相關的實驗,并根據相關的結論撰寫一片論文,還能以此發表出‘有特點’的推斷。

  但是……

  九成九以上的實驗研究和推論,都對神經信號傳輸的理解沒有任何意義,大多就像是不同的人看《三國演義》,站在不同的角度都能說出一些東西,似乎還能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不會有人知道,原作者羅貫中究竟是怎么看的,大部分分析就是沒有意義的。

  神經信號傳輸的研究,國內國際都是如此。

  閻學林自然也很輕松。

  他聽到了幾個研究員的解釋后,仔細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你們真不是為了騙經費?”

  “當然不是!”

  “我們是真正打算研究的,閻所長,你看看我們實驗室……不做高端研究浪費了。”

  “趙奕說想做這個,反正不管你們怎么樣,我跟著趙奕。”

  “我也是。”

  “我也一樣!”

  閻學林聽著點點頭。

  ‘神經信號傳輸’的項目,差不多都能和‘騙經費’劃等號,但趙奕還是值得信任的。

  另外,趙奕估計也不在乎一點點經費,他想申請多少大概都能很容易批下來。

  最后,閻學林還是點點頭,“你們先把項目申請了,看看下來多少資金,如果不夠用,所里肯定支持。”

  “差多少,都支持!”

  閻學林咬牙說出最后一句。

  所里經費確實非常寬裕,甚至能給每個實驗室配高端設備,但科研投入就是個無底洞,不省著點多少資金都能填進去。

  “那就申請吧!”

  在閻學林發話以后,趙奕也做出了決定,“先申請,看看再說,手頭上沒工作的也準備一下。”

  “我剛才不是開玩笑。做,就要做好,這是個基礎的大項目,我們是要做出成果的!”

  “好!”

  “沒問題!”

  “從今天開始,我就死磕這個項目了!”

  幾個研究員紛紛表態。

  他們都是非常的興奮和期待,因為有趙奕領頭做項目,哪怕是做再困難的項目,他們都覺得是有希望的。

  神經信號傳輸是超高難度的基礎科研項目,不求完全破解神經信號傳輸方式,哪怕只有一點點的成果,也肯定是世界級的。

  很快。

  趙奕實驗室就向國家科研基金會提交了‘神經信號傳輸’項目申請。

  隨后,就是等待了。

  國家科研基金會接到項目申請后,會審核一個星期左右時間,審核通過會專門來詢問研發計劃以及確定參與的人員,然后再根據情況,進行相應的經費撥款。

  趙奕確定了神經信號傳輸項目,心里也是非常的期待,他的腦子里還想著盲人問題,但也知道,即便是研究有成果,短期內也不可能達到,讓盲人借助設備看到外界的程度,因為那會是顛覆性的科技革命。

  科技革命,可不是一個研究項目就能做到的。

  神經信號傳輸的破解,每一個進步都可以說是革命,他對于研究本身還是有預期的。

  比如,國外最先進的神經研究,能通過腦電波傳輸,讓盲人簡單的分辨傳輸過去的數字。

  比如,一個傳輸的電信號是‘3’。

  通過傳輸到腦子里的電信號,盲人就知道傳輸過去的數字是‘3’,聽起來非常的簡單,想要做到卻非常的困難,甚至說有些天方夜譚。

  這就是神經信號傳輸研究的一種運用。

  “第一步,最少要達到這個程度。”

  趙奕不知道第一步會有什么成果發現,但他希望研究先能趕超國際先進水平。

  然后,再進行超越。

  等超越以后具體會是什么情況,也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那可能會是未知的超前領域。

  國家科研基金會。

  醫學項目審核小組正在處理項目申請。

  他們的工作方式是,定期把類似的項目申請分類,然后統一的進行討論決定。

  醫學科研項目會議剛結束,正處在項目申請的高發時段,醫學項目審核組是非常忙的,有關基礎醫學研究的申請,就有幾十、上百條之多。

  其中,神經信號傳輸的研究,也有高達六個類似申請。

  “生物醫學研究所,趙奕實驗室……”

  “趙奕?趙院士?”

  “提交的研究人員名單還有,李明、艾立新、張薇、朱琦……”

  “職稱是研究員啊!”

  “五個研究員,還包括趙院士,一起申請這種‘騙經費’的項目……還是給領導做決定吧!”

  醫學審核組幾個人討論著,馬上把項目申請信息提交給上級,然后繼續處理后續的申請。

  下一條依舊是神經信號傳輸研究,申請方是‘中北醫學附屬實驗室’,提交申請的是實驗室主任、神經學家鄧丙成。

  “中北醫學附屬實驗室,也是大型的醫學研究中心。”

  “鄧丙成,神經學專家。”

  “他要做神經信號傳輸的研究?肯定是‘騙經費’,但是,直接拒絕應該不太行吧?”

  “這樣吧,先打回讓他做個詳細的申請報告,報告打的正規、詳細,后續就批個五萬、十萬經費……”

  “差不多,這樣就行了!”

  “就這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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