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儒覺得遭遇了人生中的一次大危機。
此時看似歌舞升平,諸多演法順利進行,但他就是砧板上的一條魚。
長安城人海茫茫,他也沒想到還能近距離再遇到李淳風這種大佬。
而且他此時還沒有做提前的準備,臉蛋與平常沒多少區別。
此時便是扯著衣服一角擋臉都不管用。
他的老師王福疇果然是根攪屎棍,攪得別人難受,也攪得李鴻儒難受。
作為涇河龍王的帶路黨,他與李淳風直接碰過面。
周圍個個都是大佬,他想學祝展鵬的手段都學不來。
只要李淳風一聲高喊,必然有人將他拿下,連王福疇都保不住他。
“李臺正,上午好啊!”
李鴻儒訕訕一笑。
坐在前方還要往后看,李淳風這是閑得沒事干。
正常人觀看盛會都是抬頭向前望,哪里會一直盯著后方。
在見得李淳風之初,他就保持了隨時低頭躲避目光探視的準備,但沒想到王福疇能將他腦袋硬生生托起來。
李鴻儒一臉的幽怨,覺得這位老師對學生真心好,但也真心坑學生。
他此時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跟隨二師兄同赴黃泉。
“你很好,我很不好!”
李淳風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
他看著臉帶得意的王福疇,又看著一臉忐忑的李鴻儒,嘴里吭哧了一句。
王福疇喜著書,少有直接干預正常的教學,更無須說帶人來增長見識。
看這小伙的模樣,也不知道哪里得了造化,被王福疇收入了門下。
他念頭不斷轉動,眼中異色不斷,這讓李鴻儒尬笑中一顆心忽上忽下。
“你欠我一個人情!”
半響,李淳風才盯著李鴻儒嘿嘿笑了一聲。
這讓李鴻儒一顆心終于收了回去,使勁點頭同意了下來。
欠人情就欠人情。
總比他身體欠個腦袋要強。
“明明是這個牛鼻子老道……嗯~”
王福疇何等敏銳,迅速就感覺出了事情的不對勁。
近期諸多事情在他腦海中運轉,他隱約猜測到了什么,但一時又難于確定下來。
王福疇的目光在李淳風和李鴻儒身上看來看去,他最終決定不在兩人之間添亂。
看這兩人的小模樣,這顯然是認識,還有著一些交際。
李鴻儒大概是被李淳風抓了把柄。
王福疇有點后悔將李鴻儒揪出來了。
明明李淳風欠了一首‘鎮觀星樓’詩詞的人情,但現在落到李鴻儒欠人情,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本還想探探李淳風的口氣,結個善緣,讓李鴻儒以后套對方一些東西。
沒想到反而是李淳風占據了上風,這是狼沒套著,孩子還丟了。
“這死牛鼻子定然會來算計我!”
看著李淳風得意洋洋的回過頭去,王福疇悶悶的低罵了一聲。
他心中有事,接下來沒有講解場上演示的道法。
李鴻儒亦是抿抿嘴,只能盯著前方自行觀看。
“阿彌陀佛!”
待得道士們演法完畢,一聲佛號的唱響,諸多光頭齊齊上來,這才將王福疇喚醒。
聲聲佛號中,和尚們開始誦經,腦袋上的光芒愈盛。
隱隱約約,一些和尚背后已經有一輪大日光環透出,與光溜溜的腦袋相互輝映。
若是執著于觀看,便會亮得人眼睛生疼。
“這是釋家的觀想法,可以借助到佛陀力量,道家也有類似的請神上身術”王福疇解釋道:“據說心思越透徹,所能觀想到的佛陀等階便會越高,相應也有更強的佛法力量。”
“他們每日拜佛誦佛,強化了與某位佛陀的聯系,也就能借助到佛陀更強的力量,甚至于引導佛陀化身降臨。”
“這種力量能讓他們更早的觸摸到修煉的門檻,甚至于凝聚舍利。”
“佛法力量降龍伏虎,威能極強,舍利可單修術法,也能凝聚武魂。”
“只是他們兩樣都想有,又過于借助佛陀力量,導致兩樣也都難以踏入上乘水準,每日不得不花費更多的時間苦修。”
王福疇雖是儒家的立場,但他話語點評亦是公道。
便是前方的李淳風也點了點頭示意贊同。
佛教曾經盛行,但屢被打壓,而后進入衰退,又留下了部分傳承。
這是大唐中可能出現的第三股力量,再度發展到如今,已經具備了一定的規模。
諸多人調侃時也帶著戒心。
“咦!”
介紹之時,王福疇輕咦了一聲,凝眉之時已經將元神顯化而出。
在他的視野中,場中的和尚們已經化成了另外一幅模樣。
數人腦后佛光環繞,又有人身體有著隱隱約約之感。
這是祈愿時導致佛陀分身降臨。
“是陳祎!”
李鴻儒亦是低聲說了一句。
和尚們身披袈裟,又穿戴著相近的僧衣,個個腦袋上光亮無比。
饒是李鴻儒有過觀看,也將陳祎這個熟人漏了過去。
對方喝破了夜魔衍施法,又在大理寺作證,免了李家一場麻煩。
李鴻儒對這個正直的和尚印象相當不錯,一掃夜魔衍等僧人強行化緣帶來的惡感。
此時,陳祎身上白衣飄飄,肅穆的神情開始轉向柔和。
一道身影慢慢在他身體后透了出來。
這是一個身穿白色法袍的女佛陀,周身諸多白色綢帶飄蕩,顯得身段飄逸無比。
她長像端莊高雅又慈眉善目,讓人看去生不出絲毫邪念。
女佛陀手持凈瓶,腦后一團明月浮出,嘴角喃喃,彷佛在念動佛語,又彷佛在低聲敘說。
“是觀自在菩薩,靈山秘境有名的菩薩,經常化身出來做一些好事,長安亦有她的寺廟。”
王福疇則是道破了陳祎觀想到的佛陀名諱。
菩薩是佛家用語,屬于佛陀,但又較之普通佛陀層次要更高。
那菩薩手指輕拂,凈瓶中一株楊柳頓時顯出。
她取楊柳在凈瓶中沾了沾水,隨手揮灑了出來。
方圓百丈頓時下起了蒙蒙的光雨。
李鴻儒只覺身體一輕,體內彷佛被除晦了一般,渾身舒爽無比。
食鐵妖獸的妖力帶來的排斥感瞬間便鎮壓了下去,馴服得妥妥帖帖,此時難以影響到身體分毫。
“她元神術法竟是如此高超!”
王福疇說上一句,頓時沉默了下來。
以一道元神分身施法,影響范圍寬廣,又涉及到多人,還雨露均沾,讓人個個舒坦。
這種術法的控制已經出神入化,是他難以想象的水準。
即便他這種‘獨尊儒術’者,不由也有了幾分羨慕之意。
“善!”
端坐在龍椅上的唐皇回了一句,還起身雙手合十回了一禮。
李鴻儒敏銳的發現,數十米外的唐皇身上似乎有著一層黑光纏繞。
那是他天眼此前并未查看到的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