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儒的天眼擅長觀測健康。
健康者周身呈現白色光芒,病態者則有灰芒纏繞。
若是那傷口處或者傷勢處,灰芒的色澤又要重一些。
但他此前從未觀測到過黑色的光芒。
王福疇此時神情肅穆,似乎一時有所思,李鴻儒也不好開口。
他注視著唐皇身上的黑芒,只見光雨墜落,那黑芒隱隱似乎少了一些。
這才引得唐皇說了一聲善,也從龍椅上起身致謝。
那觀自在菩薩微微點了點頭,這才化成一片片光影。
“原來是他!”
李淳風低聲道了一句。
光影落下,諸多具備觀看手段的人亦將目光投向了陳祎。
這是一個身材極為高壯的和尚,臉帶正色。
當佛光初顯,諸多和尚放下了嘴中的阿彌陀佛,開始誦經。
但諸多聲音漸漸沉寂,佛光消散,場地中漸漸只留下陳祎沉醉的獨聲吟唱。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是梵文!”
王福疇翻譯了一小段,頓時止住了嘴。
梵文翻譯難度極高,此時又聽他人誦經,即便他所學諸多也難做同聲翻譯。
“觀自在菩薩居然有了專門顯化的經文。”
李淳風耳朵尖尖豎起,待得聽清楚王福疇口中的譯文,亦是嘀咕了一句。
一種經文便是一種佛語,可以將誦讀者聲音傳遞到佛陀耳中。
能力越強,聯系越強,被牽引顯化時釋放的威能也更強。
靈山秘境與大唐相隔萬水千山,更是坐落于高空之中,對方施法居然傳送到了大唐境內,這種能力簡直是可怕。
李鴻儒聽得王福疇一些解釋,亦覺元神妙不可言。
天上的神仙們雖然脫離了軀體,但也將元神研發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但佛陀沒可能這么好心四處替誦讀者顯化做好事。
僧人們在得到之時,也可能失去了一些什么。
王福疇警告著李鴻儒,莫要沾染這些佛學,免得到時遭人控制。
“您放心,咱們文人以天地立心,斷然不會信仰到神佛。”
李鴻儒做了保證,王福疇這才安心下來。
“道家的那一套也不要信!”
他不免又叮囑了李鴻儒一句。
“還是可以信一信的,信一信又沒什么壞處,只要不去羽化登仙,我們道家好著呢,你也來信信。”
李鴻儒還沒拍胸繼續保證,李淳風頓時便插嘴了一句。
“去去去,你這牛鼻子,莫要來蠱惑我學生。”
王福疇很是嫌棄的揮了揮手,李淳風也不以為意,以王福疇的性子,沒罵他妖道就不算生氣。
這可能也和他此時抓了李鴻儒把柄有些關系。
諸多事情已經了結,李淳風也不欲生事。
撞見李鴻儒給涇河龍王帶路的只有他一人,其他人證和物證難找,而此前又有一個白日鬼替死,算是草草結了案。
若是揭發李鴻儒,雖是正義之舉,但不免又要得罪一幫人。
“諸多事情就是這么一個定數!”
木已成舟,他此時搖搖晃晃著腦袋,看著前方誦經的陳祎。
一冊經文念完,唐皇已經緩步下臺。
他執著帝劍,看了念誦佛經的陳祎一眼。
只是剎那,帝劍已經出鞘。
金色的光芒蕩起片片漣漪,無數鐵馬金戈的聲響交錯。
只是傾聽,便能感受到沉重的肅殺氣息。
諸多人頓時紛紛收回了觀看的目光。
“能承受我這一劍威勢,你心性堅定非常,請座!”
帝劍在唐皇的手中輕輕挽了一道劍花,又重歸入鞘。
此時唐皇的臉上已經滿是贊嘆之色,言語中不乏客氣。
“多謝陛下!”
陳祎誦經完畢,額頭細細密密的汗水侵出。
他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君王,隨即附身拜謝。
“請起!”
“請上座!”
連連兩聲道出,唐皇已經牽著陳祎的右手走回原處。
帝后稍微后站之時,唐皇已經拉著陳祎坐上了龍椅。
“你這和尚好沒道理!”
“陛下只是客氣,他居然真坐上了龍椅。”
“與陛下同坐,這是大不敬。”
文官們尚未發聲,數個武將已經紛紛怒聲開口。
只是陳祎是唐皇牽手,他們也惱怒不得。
大抵是恨這陳祎不懂事,唐皇客氣一番也不知道婉拒,還真的跟著坐到了龍椅上。
這是要當一字并肩王還是咋的。
“諸位愛卿無需過激,朕見得高僧欣喜。”
唐皇伸出左手,稍微撫平了眾人氣息,他臉上帶笑,卻又有著無上的威嚴。
一眾武將看向平常敢于諫言的魏徵、王邦、杜如晦、房玄齡等人,只見這些文官默不作聲,頓時才心知自己當了槍頭。
“還不知高僧法號?”唐皇對著陳祎問道。
“小僧掛單于洪福寺,數天前被長老賜法號玄奘,才得以來這次法會。”
“高僧好名字。”
唐皇滿臉誠懇,大贊了一句。
諸多武將只覺腦袋中全是漿糊,此時難以看明白。
尉遲恭扒拉了一下頭發,又左右看了看,見得魏徵等人不言,他只得悶悶坐下。
“朕與玄奘高僧一見如故,只覺如親兄弟一般緊密,今欲與高僧結拜,不知道高僧意下如何?”
“這?”
陳祎臉有鎮定,但他哪曾見得這種場面。
唐皇開口時,他腦袋尚還有些昏昏,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明顯不真實。
這與此前寺廟長老叮囑之事似乎毫無關聯。
“高僧,快快許下應諾。”
“你這和尚,陛下是在保你性命哩,你當是誰都能和陛下同坐的。”
一旁的魏徵和房玄齡頓時踏步而出,齊齊開始了提醒。
這讓陳祎稍微回了一下頭。
隨即他便見得了諸多摩拳擦掌的武將,諸多人刀劍在手,還有著異動,似乎他一個不同意,便有可能人頭落地。
在那下方,是一片片鴉雀無聲的官員和世家子弟。
很顯然,這一屆的盛會超出了諸多人的想象。
即便皇上欽定佛家演法勝出,這也欽定的太過了。
但朝堂上的諸多大佬此時沒有人發聲,底下人也發聲不得,只得遠遠注目。
“玄奘高僧意下如何?”唐皇再次開口道。
“一切依陛下之言!”
陳祎回上一句,便聽得唐皇在那一陣高興的叫‘御弟’。
他持著陳祎,開始踏步直入那臺階之上的宗廟。
這是真要去祖宗面前結拜了。
“李淳風?是不是你們在后面搗鬼?”
待得唐皇和陳祎進入到宗廟中,王福疇才敢低聲開口。
他臉色肅穆,顯然對當前的情況有著不滿意。
“你覺得我搞鬼會選個和尚?”李淳風牙疼道:“你別把我想的太有能耐了,我就是一個小渣渣,到現在也沒看懂。”
兩人相互低語。
諸多人目光不斷閃爍,在一些大人物身上掃來掃去,不時伴隨著低語的交流。
眾人沒想到,這一次的贏家居然是釋家。
而且這是要誕生一個天大的贏家。
若陳祎和當今的皇上結拜了,以后的僧人們不得橫成螃蟹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