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地之中。
一落頭氏。
一誣告同階官員者。
一陷害自己丈夫者。
落頭氏必然處死,誣告操戈者是重罪,而陷害丈夫身死者,需要拿去侵豬籠。
各有各自該判決的命運。
而另有一人,此時也被鎖拿來到了現場。
這是十余日不曾見的趙啟明。
傳聞在死牢中已經斃命的人。
他此時臉色蒼白,一臉的蠟黃,神情中有著諸多的木然。
“民婦冤枉,我確實見過趙啟明嘴上都是血,他肯定是吃人的落頭氏,啊”
此時的場中,張蘭芝依舊在敘說。
陡然看到趙啟明,張蘭芝尖叫一聲,幾乎要昏厥過去。
“小人叩見都督!”
趙啟明臉色蒼白。
他到現場比較晚。
此時只是聽得張蘭芝的再次指證。
同枕數年,他想不通張蘭芝為何要如此致他于死地。
若非是在軍營中斷案,又連續數日關押在死牢,他此時大概率已經遭大理寺強審死亡。
是不是落頭氏,試試就清楚。
判別落頭氏很簡單,直接刴了腦袋也能做出判斷。
當證據到一定程度時,便能讓審案者做出冒險斷案的行為。
至于屆時落頭氏的真與假,也只有審案者和行刑者才清楚。
諸多事情不會乏起多少浪花,最終都會消沉下去。
這世界上不止一個落頭氏。
若是斷案錯誤,即便他并非落頭氏,也會定義成落頭氏,如此才能維持得審案的公正和嚴明。
牽涉到指控的諸人會做被記錄。
若是以后出現重復犯罪的行為,才會被查檔案重審。
但若是沒有,那以前冤死的便冤死了。
已經入了武官的階層,趙啟明很清楚這一套程序。
若非他隨著并州軍團打拼了十二年,徐茂功或許不會給他這種機會,而是會速戰速決弄清楚結果。
“免禮!”徐茂功點點頭道:“此時落頭氏已捕,你亦能獲釋歸于原位。”
有罪者獲罪,無罪者釋放。
聽得徐茂功之言,攜著趙啟明來場的兩個衛士頓時就將對方鎖鏈去除了下來。
“但我有一審也想問問你”徐茂功道。
“都督請講!”
“這張氏是你妻,勾結外人陷害于你,按理她應是拿去處死,但我會給你一個自行決定的機會。”
軍營中成家不易,徐茂功此時也不欲先做決定。
若趙啟明能原諒對方,張蘭芝又能下誓,多少還能湊在一起生活。
此時更看重于趙啟明的態度。
“她誣我,陷我,可獨獨不該拿我那夭折的兒子傷我。”
趙啟明看向張蘭芝,眼中怒焰不斷升騰。
相較于肉體上的疼痛,被帶綠帽子的難堪,觸在他心頭最痛的莫過于張蘭芝的誣陷。
“我不是落頭氏,我沒殺過兒子,他年幼早夭,我比誰都心痛。”
一步步走向張蘭芝,趙啟明眼中無數怒焰。
而張蘭芝則滿臉死灰色,目光中難有多少生氣可言。
這讓李鴻儒覺得張蘭芝可能得了產后抑郁癥。
這年代并沒有什么產后抑郁癥之說,一般是說憂郁之氣,常規會采用調氣類藥物進行治療。
但若是兒子被老鼠咬死,這種打擊便是藥物也難醫。
經歷這種事情,不論是趙啟明還是張蘭芝都會很難受。
這也導致了一個小家庭的分崩離析,最終衍化惡果。
落頭氏是諸健,但趙啟明被拿來頂了鍋。
“我說的都是實話!”
張蘭芝揚起頭,看向趙啟明。
“就像你當初不斷敘說一樣,我說的都是實話,只是再沒有人相信我的話。”
趙啟明眼中怒火不斷,這不是一個會原諒的神態。
張蘭芝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命運。
她滿心都是絕望。
“我曾經看見你滿嘴的血,窗戶上那個小窗也是你親造的。”
“我練岔過武學,心悶氣慌,需要經常通風,怕冬季凍著你才不得不在窗口上開小窗,練武吐血也不足為奇。”
趙啟明的解釋或許給了張蘭芝最佳的回答。
若是被懷疑時,他這話并沒什么說服的力量,但在洗清冤屈后,便足以拿來做印證。
這是一出人倫慘劇,便是徐茂功也不由搖了搖頭。
“我不信你,你那嘴的血不像是吐掉的心血”張蘭芝歇斯底里大叫道:“若是你吐了血,為何那時沒有清醒過來。”
“我輩練武之事也由你一個婦人胡說八道,你見過幾個吐血暈倒的人可以立刻清醒。”
趙啟明數巴掌甩了出去,已經抓住了張蘭芝的頭。
他右手抓著大把頭發,硬生生將張蘭芝提了起來。
看著眼前熟悉的臉,雙方再難有往昔的情。
張蘭芝的慘嚎,也有趙啟明的憤怒。
“你這種惡毒的婦人就該塞到豬籠里,沉到大河中,只有游魚才能將你滿心的罪與惡吃干凈。”
他一手提著張蘭芝的頭發,一手掐住對方的脖頸。
被他拽著立起來,張蘭芝已經氣息難順,不斷的翻著白眼。
“什么落頭氏,你這婦人的心比落頭氏還要毒。”
他咬牙出聲,顯然沒有任何憐憫,雙方斷然再無歸好之日。
徐茂功皺了皺眉頭。
趙啟明并非劊子手,沒有行刑的資格,若是現場弄死對方,顯得合理不合法。
他剛欲開口,便見趙啟明抓著的張蘭芝脖子陡然伸長了起來。
身體依舊是原來的身體,但張蘭芝脖子仿若長頸鹿一樣,不斷延伸變長。
人體中彷佛蜷縮了一大段脖子在腹中,此時齊齊吐了出來,顯得怪異無比。
這是殺了人。
似乎又因為使勁掐著脖子拉扯,讓死后呈現了妖物的部分形態。
脖子上張蘭芝的腦袋并沒有睜開眼睛。
只是數秒,趙啟明茫然伸開了硬掐脖子的手,張蘭芝的身體亦頹然倒下。
“速速鎖拿,防止此妖物復蘇后逃躥另找寄居者。”
徐茂功大聲開口時,雙手已經一把擒拿了過去。
那趙啟明頓時重新被扣下。
張蘭芝的尸體亦是被鎖了起來。
“她既是落頭氏,你與他同床共枕數年,她為何沒有害你!”
徐茂功看向手中鎖拿的趙啟明,腦海中憶起錄事冊上的一些推斷和封刺史的部分推理。
只是此時對象發生了對調。
以前趙啟明被推論成落頭氏,李鴻儒質問落頭氏數年中為何沒有加害張蘭芝。
而在此時,卻是為何沒有害趙啟明。
在人與妖的生存中,向來存在諸多問題,難以彼此共同生存。
不僅源于雙方普世觀念,價值觀念,更有雙方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
若說張蘭芝體內是一頭好妖,不曾傷害趙啟明,但這妖卻用張蘭芝做了寄生體,生存建立在張蘭芝身體的基礎上。
此時也難知對方是否是依靠吃飛蟲生存,還是說慢慢發展到了吸食人血。
沒多少人愿意用長時間來考驗一頭妖是好是壞,又或以后會不會變壞。
尤其是在軍營之中。
只是短短數日,諸多人便被鬧得人心惶惶。
發現妖物,必然需要斬殺妖物,破除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