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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妖就是妖

  天際之中泛出一絲魚肚白。

  火把的光芒漸漸消了下去。

  但天色亦漸漸明亮了起來。

  越是臨近天明,被捕獲的落頭氏就愈發憤怒。

  頭顱中的舌頭不斷延長,又極為焦躁的掃著臉龐,留下滿嘴的口水。

  諸健的頭顱已經近乎復原,不斷變幻的妖物臉龐上,是落頭氏的焦躁不安。

  長長的脖子不斷晃動和掙扎,但又有鎖鏈加身,難以掙脫。

  一聲雄雞的鳴叫,更是讓它暴躁的咆哮起來。

  此前死亡的張蘭芝身體微微動了動,腦袋上的雙眼緩緩睜開一線,又迅速瞇了回去。

  “你等妖物,莫非以為今天還有活路不成!”

  薛濤看著有些動彈的張蘭芝,隨即又纏了一條鐵鏈上去。

  他使喚鐵鏈的手段極為了得,一根鐵鏈在手中如同繩子一樣輕巧,捆綁起來節節都是活扣,但掙扎起來便成了死結。

  這具落頭氏的身體雖然極長,但捆在其中難以掙脫出來。

  點點白光開始照耀著并州城,也讓萬物開始復蘇。

  蟲鳴之聲隱了下去,遠處露天的廚煙已經飄蕩而起。

  如同從水中跳到岸上的魚一般,這兩具落頭氏的身體都開始喘息起來。

  尤其是諸健的那具身體,已經開始了猛烈的掙扎。

  聲聲咆哮映入眼簾中,諸健臉上顯出晦明晦暗的神色。

  此時,一道正常的聲音也映入了眾人的耳中。

  “我,我的頭!”

  諸健的腦袋中傳來不可思議的發聲。

  這大概是真正的諸健已經從沉睡中蘇醒。

  他瞪大著眼睛,目光所至,他能看到自己那熟悉的軀體。

  斷頸處沒有任何血液。

  而他的腦袋在另一側。

  腦袋下是長長的脖子,還有纏繞得死死的鎖鏈。

  “為什么會這樣”諸健痛楚叫道:“為什么我變成了落頭氏。”

  他掙扎起來,眼神中有著無數的不甘,也有著徹底的絕望,更有著徹底的憤怒。

  “滾出我的身體!”

  白天是落頭氏的休息時間,待得原本的宿主蘇醒,這種妖物便要陷入到沉睡。

  但在此時,這具落頭氏難以恢復到原來的狀態。

  此時一人一妖相遇,在頭顱中不斷沖撞。

  諸健的腦袋中不時傳來自身的吶喊,又伴隨著妖物瘋狂的嘶鳴。

  他舌頭不斷延長,腦袋上的左右眼不時轉動,口水鼻涕不斷流出,脖子在鎖鏈硬生生的挪動,拉出一道道血痕。

  “大人!”

  “等等!”

  落頭氏已經出現了異狀。

  張蘭芝顯然不會再蘇醒過來。

  但諸健已經清醒。

  諸健此時身體與頭顱已經分離。

  但又不能將他身體復位。

  一旦復位,諸健順利清醒,而落頭氏也會完成自己的潛伏,再難找出來。

  這都是手下的將官,對‘愛民如子’的徐茂功而言,連連的死亡無疑是在心頭上捅刀。

  但他不知要如何才能救諸健。

  此時的諸健顯然在與落頭氏相搏。

  或許能勝。

  但勝后他再無妖力維持頭顱和身體的聯系。

  除非是修煉過特殊的術法,否則人被斬斷頭顱就會死,諸健不會例外。

可與落頭氏相搏輸了就是神魂飛散,徹底死亡  左右都是死,諸健已經沒了后路。

  “死死死!”

  “滾出我的身體!”

  “殺!”

  如同李鴻儒陷入迷惑時會念動《九經》,諸健亦是憤怒出口,陷入到掙扎之中。

  這種掙扎的終點是死亡。

  沒有勝出者。

  李鴻儒看著掙扎中的諸健,亦不由摸了摸自己那口牙。

  不論是被妖物侵襲,還是借用妖力,都潛在著無數的風險,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之地。

  熟練的運用著太吾的力量,李鴻儒心中也有著打鼓。

  太吾的力量太具備誘惑性了。

  他拜入王福疇門下,甚至于現在活下來都離不開太吾力量的支撐。

  但借用食鐵妖獸的力量,甚至于需要不斷強化食鐵妖獸的力量,對他而言都意味著高風險。

  此時處于底層,各種力量又并不顯,才能穩穩控住。

  但李鴻儒也擔心某天會失手。

  站得越高,便摔得越慘。

  “如果能找到其他的力量代替妖力煉化就好了!”

  不斷的見識,也讓李鴻儒對自己有著不斷的定位。

  太吾就是他的天賦,如何安全的運用自己的天賦,如何穩妥的不傷及自身,這是他需要注意的問題。

  但煉化的食鐵妖獸之力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

  必須穩妥的控制這種妖力。

  若是某一天感觸到難以抵御風險,他亦需要驅除這種妖力。

  “有什么方法可以降低妖力對人的影響呢?”

  頂尖的大佬徐茂功就站在身邊不遠,李鴻儒亦小聲的提問了一句。

  “福疇兄和我說過你那嘴狗牙,若是控制不了,他讓我幫你敲掉!”

  徐茂功回頭掃視了李鴻儒一眼,說出的話讓李鴻儒身體冰冰涼。

  看來他外出長安城時,王福疇將一些麻煩事拜托了徐茂功。

  而解決的方案顯得極為簡單粗暴。

  想想自己滿嘴牙被敲光,李鴻儒頓時覺得自己已經提前進入了晚年。

  “我能吃苦,也能吃藥的。”

  李鴻儒忐忑的回了一句。

  “文人借什么妖物力量,你還怕被人綁架,需要用牙齒應敵不成。”

  文人大修煉者近戰力極弱,但如李鴻儒這樣早早做了預備的人也很少。

  徐茂功難以想象李鴻儒撒潑打滾依靠牙齒玩近戰的場景。

  這種備用手段雖然隱秘,但著實不雅了一些。

  當然,能保命的都是好手段。

  狗牙說不定什么時候能派上用場。

  相較于妖力的影響,一點點狼狽不算什么。

  “儒家浩然正氣可震懾妖物力量,可若你想不斷強化那嘴牙齒,最好也錘煉錘煉身體。”

  恥笑完李鴻儒一聲,徐茂功頓感陰霾的心情舒坦了一些。

  他也不乏指點,提及一些要素。

  “若有那么一天,你至少還能像諸健一樣掙扎!”

  徐茂功的話讓李鴻儒一顆心哇涼哇涼。

  沒人想擁有諸健這種命。

  此時的地上,諸健的七竅開始流血。

  這種掙扎已經進入到了尾聲。

  贏了是死,輸了也是死。

  這具落頭氏已經衍生神智,能做初步的交流,在某種程度上而言,甚至較之諸健要更強。

  只是歇斯底里爆發之時,除非擁有壓倒性實力,否則相近或微微超出的水準并不足以獲勝。

  “我……”

  憤怒相搏,諸健最終睜開了雙眼。

  他看向四周,想要說一些什么,但嘴角不斷的冒血,他再難于敘說出自己想要說的話。

  頭顱下的脖子不斷進行著收縮,此時,他身軀的脖頸處亦變成正常的景象,開始汩汩流血。

  話未吐完,諸健最終不甘的閉上了雙眼。

  他身體部位之處,隨著鮮血的噴涌,一顆細小的白色腦袋隨著血流沖射了出來。

  在頭顱之下,猶如海綿體的收縮,長長的脖子頓時萎縮起來,化成皺巴巴的模樣。

  最終一截白色帶翅的蟲尸妖獸落出來。

  這具蟲尸上有著無數如同毛細血管一樣的紋絡。

  尸體顯出,這頭妖獸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我不曾害人,也不曾強占她的意識,求您饒我一命。”

  此時,躺在地上的張蘭芝尸體發出一聲低低的求饒之聲。

  “若是沒有猜錯,她生的那三月小兒,應當是你咬斷的脖子”徐茂功沉聲道。

  “那不是我的后代,我控制不了自己行……”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

  對著張蘭芝的頭顱,徐茂功一劍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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