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
凌晨一點左右。
福客來高樓上。
李鴻儒看著輕飄飄就縱躍而下的李無忌,心中羨慕得吐血。
他也練了《縱云梯》,如今能蹦跶近兩米,若是借力,還能翻身上一層房。
但若從福客來這近十丈的高度上跳下來,李鴻儒覺得自己能摔到半癱。
周飛衛和李無忌速度極快,他此時是沒可能就近去湊熱鬧了。
李鴻儒調整了一下望遠鏡。
有賴于公孫舉提議多懸掛了幾個燈籠。
遠遠觀測之下,他能看到數個模糊的人影。
此時的光亮極暗,待得黎雪落站立片刻,那兩個落頭氏才扇動著耳朵,縱飛而去,隨即不見了身影。
黎雪落吩咐完畢,亦是慢慢走動回房。
李鴻儒見得她頭轉向陶氏等人下榻的廂房數次,這才回了自己房間。
“莫非你想在刺史府中行兇,挑撥內斗不成?”
李鴻儒皺眉。
他不知徐茂功等人下了什么套。
但黎雪落此時明顯動了破壞之心。
這是在驅使落頭氏深夜襲擊。
襲擊的對象很可能是師兄公孫舉,又或公孫舉的家人和帶著來并州城的其他人員。
想到此時,他也有些忍不住。
原本以為只需針對黎雪落一人,沒想到對方驅役落頭氏行動。
計劃出現了疏漏之處。
這很可能會讓黎雪落逃出去。
若是出現折損,也只是兩個落頭氏喪命。
“走走走!”
難于抓到黎雪落的現場,便難于直接定罪,這件事或許還有著波瀾。
李鴻儒原本想著遠處看看周飛衛等人抓捕的情況。
如今有了一些變化,他只能跟隨著過去看一看。
對著李旦和王大力呼上一聲。
草頭班子頓時啟動了起來。
“為什么要帶我去打醬油”王大力囔囔道。
“我弟帶咱們長見識呢”李旦高興道:“我聽到落頭氏了,咱們一起去瞅瞅,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樣的妖怪。”
“那東西很可怕呀,我一點也不想去。”
“你一個人獨處挺危險的。”
“你們就使勁嚇我……”
囔囔聲中,李鴻儒將望遠鏡收拾妥當,亦在前方快步下樓。
此時的福客來依舊有著人聲,不時還有舞女鶯吟燕舞,引得人拍手叫好。
這是一些人夜生活的時間,也是一個放縱的時間。
待得出了樓,才能感受到城市的寂靜與清冷。
冷風呼嘯而來,李鴻儒束了束衣,將衣服夾緊了一些。
“咱們要早點去問問冬衣,我聽說這邊冬季來得早,下雪的時候容易凍死人”王大力哆嗦道。
十月走到了尾聲。
依并州往常的情況,一般在十一月時會有初雪降落。
這確實要早點添加衣服了。
“你們要多練武,我現在就感覺不到冷!”李旦悶聲道。
抱著望遠鏡小跑在前頭,李鴻儒頓時覺察到了武者的一些好處。
李旦毫不畏懼半夜的冷風,他只是夾緊著衣服,而王大力則凍得哆哆嗦嗦。
再怎么說,練武可以抗寒。
平常將多余的時間練練武沒毛病。
太吾給他帶來了太多的方便,給予了足夠的空余時間,他能合理的去利用起來。
當個人勤奮和天賦結合時,也便有著更快的成長速度,不至于在諸多時候充當看客。
奔跑數分鐘,李鴻儒已經見得刺史府附近數個火把燃起。
周飛衛顯然沒有半夜沖入刺史府的資格。
打頭的是徐茂功。
這也讓一些騷動迅速平息了下來。
“奉都督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刺史府!”
李鴻儒剛想跨步,隨即見得前方衛士的刀劍一橫,這頓時讓他止住了腳步。
事情有點大,這沒法湊熱鬧了。
他望了刺史府數眼,只能悶悶往回走。
“走了走了,回府睡覺!”
要是早知道進不了刺史府,他還不如蹲在福客來酒樓上瞄呢。
計算失誤,李鴻儒頓時就帶著草頭班子奔向了江湖司府邸。
但躺下后沒十分鐘,江湖司府邸的大門就拍得震天響。
“李司命!都督和刺史大人有請!”
門口外數個軍士,舉著火把,一臉的肅穆。
“刺史府是什么情況?”李鴻儒問道。
他系了系褪下不久的衣服,順道打探著一些小信息。
“小人不知,刺史府內似乎有了一些混亂和爭執,然后都督就要我們過來喚您去。”
軍士的神色肅穆,他顯然是有著諸多迷茫,只是將自己所見聞低聲轉交了一句。
“果然有爭執,只怕是在魚目混珠,想著躲過去。”
聽得軍士的轉述,李鴻儒頓時就明白了下來。
黎雪落這番行動,沒有造成并州和渤海郡的矛盾,但很可能引發并州內部的矛盾,導致都督和刺史的對立。
他稍做思考,亦伴隨著軍士們前行。
數分鐘之后進入到刺史府中。
此時也見得了氣氛沉悶對立的諸人。
場中諸人有神情陰郁的封刺史,一臉憤怒的黎雪落,沉穩不悅的徐茂功,微微皺眉的公孫舉。
又有一臉牙疼臉帶后悔的李無忌,眼中有銳意之光不斷掃視黎雪落的周飛衛。
此時諸多家眷亦是被震動,一些有地位的齊齊走了出來。
李無忌的手中提著一個落頭氏。
這個落頭氏兩片耳朵已經被他長刀削掉,脖子亦被砍了數刀,又被抓了頭發提在手中。
李無忌是個老江湖,手段顯得極為干脆。
此時落頭氏不斷掙扎,但又難于反抗成功。
在落頭氏附近,是一臉驚奇的公孫韻,不時拿長劍稍微戳一下,試圖看出這個長脖子怪物下的真身。
“還有一個落頭氏呢?”李鴻儒問道。
“你聽聽,便是李司命都知曉還有兩個落頭氏,你如今對我們的話還有什么懷疑。”
聽得李鴻儒開口,徐茂功頓時轉向封刺史。
這讓封刺史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李司命,你詳細說清楚你看到了什么,如實一一道來”封刺史滿臉陰郁道。
“他是徐都督的人,定然是提前有了串通,想要來謀害我們,若是此番蒙冤,我定然要去長安城找帝后伸冤。”
不待李鴻儒開口,黎雪落頓時破口怒喝。
她神色憤怒,目光盯在諸多人臉上。
她的目光憤怒中夾雜著尖銳,更是具備了重重的氣息壓迫。
李鴻儒被對方看得頓時氣息一堵,待得嘴中默念,儒家浩然正氣透體,他這才正視了下來。
“我看到了雪落姨娘指揮兩個落頭氏。”
李鴻儒回頭四顧,挪動了步伐。
“她當時就站在這兒。”
“無恥,你撒謊,你們提前串通證詞,也串通了內容。”
也許是刺史府中此前就有著對證,甚至于李鴻儒所說的地點有著吻合,黎雪落頓時又怒喝起來。
她神情氣憤,仿若真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這讓封刺史神情更加陰郁,諸多人氣息更是對立了起來。
“別以為封刺史能護住你,這落頭氏總歸是刺史府的妖物”公孫舉開腔道。
他此言讓封刺史眼中好一陣閃爍。
守住自家婆娘,便免不了養寇自重的嫌疑,需要與諸多人對立。
若不守住黎雪落,他又顯得絕情,需要背負忘恩負義之名,顯得里外不是人。
當前最重要的是需要找出鐵證。
如此他才能公正處理事情,也能從這攤渾水中走出來。
“我要鐵證,能真正指責的鐵證,而不是可以私下串通的證詞”封刺史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