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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野鶴湖的道人

  春去秋來,又漸漸邁入冬季。

  原野之上一片枯黃。

  樹木的枯葉已經墜落,諸多樹木光禿禿,顯得極為荒涼。

  偶有幾只麻雀在天上聒噪的叫上一番。

  除此之外,再無多少動靜。

  進入狩獵掠奪團的第十天,眾人高漲的情緒已經低落。

  誰在野外被冷風吹上數天都高興不起來。

  野外生存遠較之他們最初想象中要更麻煩。

  諸人不乏野外生存訓練,但此時已經入了冬,沒了漿果,也少見野獸。

  大地荒涼成一片,想找出一些食物并不容易。

  “吃蒸餅還是吃田鼠,二選一,大家自己選。”

  一處荒地上,眾人撿了一些枯枝和樹葉,燃起了大火。

  火上燒烤著最近辛苦的捕獲,六只田鼠。

  眾人看著田鼠,眼睛中掙扎神色極為明顯。

  蒸餅是并州軍區那邊拿來的干糧,此時已經硬得像石頭一般。

  但這好歹是正常的食物。

  可田鼠暖乎,肚子中很不爭氣的發出需要熱食的請求,但腦子又對田鼠這種食物有著天然的抗拒。

  此時只剩下嘴巴的選擇。

  究竟是閉著眼睛嚼田鼠,還是選擇硬啃蒸餅。

  不是每個人都有李鴻儒那嘴狗牙,輕輕松松咬動硬得像石頭的蒸餅。

  “我選擇田鼠。”

  “蒸餅。”

  “田鼠。”

  干糧用于緊急備用,能存多久就存多久,在有選擇的情況下,蒸餅一般會留著存放。

  眾人一臉矛盾的做了各自選擇,或吃田鼠,或啃蒸餅。

  “不說找掠奪團行蹤,咱們得找點好吃點食物了。”

  南陽武館的大師兄歐陽鴻濤開了口,他擅長重兵,力達千鈞,身體所需也最多。

  一只田鼠被他連連嚼下肚,歐陽鴻濤覺得自己還是甚餓。

  若是這般再餓上數天,別說什么力達千鈞,他很可能連自己手上的狼牙棒都難于使喚。

  “掠奪團肯定有大量食物”諸俊義道:“只要干掉他們,咱們就能拿他們的食物吃。”

  “問題是他們在哪里?”

  連連奔襲,又到了徐茂功提示的信息地點。

  找了近一周的掠奪團,此時一無所獲。

  眾人從士氣高漲,直接進入到士氣衰竭的地步。

  若接下來再找不到掠奪團,等待蒸餅消耗一空,眾人就有可能要吃土了。

  宋元龍的嗅覺再靈敏,也沒可能在野外找到足夠九人吃的食物。

  “叔父說過,若是我們在外難以解決飲食,可以前往這一片地區。”

  秦懷仁拿出一張圖紙。

  這圖紙是并州地形簡圖,除來指示掠奪團可能出現的地點,還有一些可以獲取幫助之處。

  此時他拿的便是獲取食物的地點。

  這是一片野鶴的棲息地。

  大多鳥類在秋冬季會往南飛,但也有一些意外之處。

  若地域保持足夠暖和,又帶著一些可過冬的食物,也會有某些群體會選擇留下。

  圖紙上是一片湖,因為有地暖的熱水,這片湖區冬季顯然氣候溫和。

  湖中有小魚小蝦,足夠野鶴生存。

  “吃鳥比吃田鼠強多了”裴聶喜道。

  他一臉惡心的將那根田鼠尾巴嚼下去,眼睛漸漸變得發綠,仿若久未吞吃過食物的餓狼。

  “野鶴會下蛋,我們可以去吃蛋。”

  “妙啊!”

  “只有吃飽吃好,我們才有力氣干活。”

  相較于尋找掠奪團,眾人此時已經慢慢調轉了念頭。

  李鴻儒悶悶的啃著蒸餅,堅硬如石頭一樣的蒸餅被他直接咬成渣渣。

  在一旁,李無忌無趣的叼著一根草梗。

  他倒不像年輕人這般嬌貴,別說啃田鼠,就是吃蛤蟆、蜈蚣、毒蛇等也沒問題。

  經歷江湖歲月諸多,他已經習慣了這些日常。

  當然,有好日子過還跑來受苦,那就是另一說了。

  自從長安來到并州,他的日子過得就不那么順心。

  “兄弟們,走了走了!”

  秦懷仁跨上馬奔行在前,李無忌充當著吊車尾。

  在他的前方,是李鴻儒一臉不爽的夾著大腿。

  李鴻儒并不怎么在意食物,也耐得住寂寞,但連續騎馬十天,文人的脆弱頓時體現了出來。

  當然,李鴻儒是個身體很健壯的文人。

  一般的文人跟著這堆愣頭青跑三天就差不多廢了。

  “到了那個野鶴湖,咱們肯定能休整一番,你就沒這么難受了”李無忌交流道。

  “您說的對!”

  李鴻儒覺得有必要為了男性的幸福再做奮斗,大腿內側和前端不套點防護工具,這是要將下體磨沒的節奏。

  男人們就是這么騎在馬上,硬生生的摩擦了過來。

  這種痛苦宛如曾經的女性包小腳,用身體變形的承受來完成這種代價。

  擅坐騎者變成羅圈腿等狀況不少,只是被衣服遮擋,一般難以看出真實。

  當然,戳得過坐騎就是另外一說。

  對普通武者而言,肌體強度是較之坐騎要脆弱一些的。

  跟隨在隊伍的倒數第二,李鴻儒不斷進行著經脈的調整,讓自己隨著坐騎奔襲時舒坦一些。

  此時他還有著‘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的雜念,讓身體時刻處于適應之中。

  臨近傍晚,天色愈加陰沉。

  但眾人終于趕到了一片湖泊之地。

  宛如一顆淡藍色的明珠,蒼白荒涼的大地上多了一抹生氣。

  湖邊的樹木依舊還有著一些黃白之葉,草地帶著半青之色。

  鶴鳴聲傳來,這讓尋找路途的眾人一喜。

  連續找了四五次,這一次終于找對地方了。

  “終于有正常的肉吃了!”

  一群武夫頓時淚流滿面。

  連續吃了好幾天的田鼠,諸多練武者感覺嘴巴淡到不想說話,渾身上下透出一種有氣沒力的氣息。

  在長安和并州再怎么訓練,再如何參與各類要案緝拿,至少吃得好,也有地方安歇。

  如今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

  眾人承受了練武以來最大的考驗。

  但若是這么灰溜溜的回并州,眾人臉上又掛不住。

  最終只得做臨時的調整,讓諸人精力恢復到正常。

  “這明明是掠奪團風險高發的地區,他們為何如此難找,難道我們運氣就這么不好。”

  踏入湖泊區,眾騎慢行。

  秦懷仁此時也向李鴻儒問一些話。

  “掠奪團本來就不好找”李鴻儒有氣沒力的回道:“在你們之前,就有很多人找掠奪團了,但江湖司一直沒有勝利凱旋的信息。”

  “若是掠奪團好找,大都督早就率軍平定禍患了!”

  李無忌補了一句,這讓秦懷仁連連點頭,最終接受了這種情況。

  李鴻儒稍微翻白了一眼。

  徐茂功的圖紙是并州掠奪團低風險地區,幾乎沒發生過什么掠奪事件。

  這區域只有幾個破落小城,難有多少打劫的價值。

  他們碰到掠奪團的幾率幾乎是零。

  秦懷仁等人甭想和掠奪團碰面。

  此時讓秦懷仁深信不疑,李鴻儒才觀測這片湖泊之地。

  隨著地底一些區域的熱水涌出,湖面上飄蕩著一團團水霧,偶爾又有數根柱狀的霧升騰而起,仿若蛟龍出水一般。

  并州這個季節的溫度極低,夜晚更是會降低到零度以下。

  但有了地熱水的補充和蒸騰,湖邊傳來了一絲絲溫暖之意。

  看來今夜能渡過一個舒爽的夜晚。

  眾人前行,裴聶在前方探路,諸俊義則取弓,不斷聽著鶴鳴聲傳來之處。

  待得行進近千米,他手中的弓弦一松,箭枝頓時劃破了水霧。

  遠處的一道響亮鶴鳴聲頓時戛然而止。

  “諸位遠道而來,若是腹中饑餓,取我這些鶴兒一些蛋便是,莫要再殺我這些鶴兒!”

  諸俊義剛剛跳下馬,欲要去撿回野鶴,也取了自己箭回來。

  只見前方水霧散開,一個道人提著一只灰色羽毛的野鶴從遠處步行前來。

  野鶴的頭顱已經被利箭貫穿。

  這是一擊斃命的箭術,便是想救都救不回來。

  “你說這些鶴兒是你的,莫非你是此地的主人不成?”秦懷仁疑道。

  他看著眼前的道人,對方年紀頗大,頭發已經顯得花白,但臉色紅潤,看上去有著童顏鶴發感。

  對方身上穿著白色長袍,頭上簡單的挽了一個道髻,手中拿著一柄鶴毛拂塵,腳底穿著一雙草鞋。

  這大概是一個苦修的道士了。

  大唐丈量國土,大多是取人口聚居地,又多有良田之處。

  而荒郊野嶺等地則力不能及。

  這些地方屬于誰開發,誰使用。

  地圖上標注了野鶴湖的位置,可以在這兒補充食物,但并沒有提及這兒被人占據。

  “是,我已經在此地居住了近二十年,勉強算得上半個主人。”

  道人頗為好說話。

  只要有蛋吃,眾人也不欲多殺生。

  “我每天拾蛋,家中存放了數百枚,各位若是不介意,可以去我那兒拿一些蛋!”

  解除了矛盾,道人頓時高興了起來。

  眾人紛紛道謝。

  有現成的鳥蛋,這遠比他們摸黑去找鳥窩實在。

  眾人此時身體早已經疲憊不堪。

  頓時跟上了道人的步伐。

  “不知道道長是貴姓,師承何方?”秦懷仁打探道。

  “小道抱樸子,只是一野游道人,曾經拜師真武宮,但人家看不上我。”

  道人苦笑一聲,介紹了一番自己。

  真武宮是道家圣地,想進入圣地的難度與進入太學沒多少區別。

  學道者前仆后繼前去,不少人也是灰頭灰臉回來。

  若是無法篩選上,如抱樸子一般,心灰意冷找個地方清修也是有可能。

  眾人隨道人而行,待得走上千步之后,頓時見得了一處木屋。

  木屋并不算大,但選的位置極好。

  附近有諸多綠樹,似又坐落在湖中央位置。

  這處地方極為溫暖,幾十只灰毛野鶴亦匍匐在木屋的籬笆墻外。

  “諸位請,若是烤蛋,只需燒點柴禾,若是生吃,直接敲碎喝也行。”

  道人抱樸子打開籬笆門,抬手請眾人入內。

  秦懷仁點點頭,頓時踏步而入,眾人緊隨其后。

  李鴻儒踏步而入,相較于外面清晰的空氣,這院中多摻雜了一絲臭味。

  他稍微皺了皺鼻子,便見鼻子最靈敏的宋元龍有些忍不住,喉嚨中發出一陣干嘔的聲音。

  “常年拾蛋,次數一多,這些鶴兒也經常來我這兒下蛋,味道確實有點重”道人抱樸子解釋道:“習慣習慣味道就沒事了。”

  “我們取一些蛋,到外面烤一烤就好。”

  秦懷仁亦是難忍氣味,說上了一句。

  “柴房那邊就放著蛋,你們隨意自取。”

  道人的開口讓眾人歡喜起來。

  他伸手指向之處是一處盛放柴禾的小房,那房中放著數個大木箱,一眼看去全是四五公分長的蛋。

  李鴻儒見得鳥蛋,眉頭稍微皺了皺。

  他嗅了嗅臭味,額頭稍微蠕動。

  只是瞬間,眼前的場景就變了另一番模樣。

  木屋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鳥窩。

  在鳥窩下方,掛著一些蛇類的尸體,散發出一陣陣的腥臭之氣。

  便是那四周的樹木也是一條條豎立的巨大蛇尸化成。

  在鳥窩的下方,不乏各種骨頭。

  隨著一陣風吹來,數個干枯的骷髏頭隨風翻滾。

  李鴻儒收斂天眼時,只見地上幾團亂茅草被風吹蕩,翻滾了數次,又趴在了地上。

  他心中一股寒意頓時涌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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