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儉。
鴻臚寺卿職位。
除了鴻臚卿,對方身上還有禮部尚書等重要職位。
這是一個年逾五十的高官,極為具備份量。
但就是這樣一個高官,也被蒙在鼓中。
與唐儉隨行的還有數位護衛大將和數十護送兵衛。
李鴻儒從望遠鏡中看去,只覺這些人都有勇武,實力不會差。
這是一波極具誠意的談判團。
“果然到了。”
蘇烈吐出嘴里的那段嫩綠草根,亦取過望遠鏡不斷查看。
他目送著唐儉的談判團車隊漸漸進入陰山區域。
“咱們盯好,看看汗國人是誠心談判,還是會將唐儉等人扣下。”
汗國派出特使前往朝廷求和,但蘇烈也恐對方詐和。
雙方互詐之下,棋差一招者肯定會吃虧。
李靖起了異心,想著一舉將汗國最后這批精銳屠滅。
但蘇烈也怕咄苾大王將計就計,到時候來個甕中捉鱉。
“汗國人更多是依仗圓弧刀和弓箭之利,應該很少會如此對弈吧?”李鴻儒問道。
“大總管評價咄苾勇武,腦子計較得失過多,一旦失利,只會想著低頭,謀劃以后卷土重來,但楊荷不會。”
“楊荷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一個前朝的公主,能連連控制汗國四代君王,你說她算是什么樣的人”蘇烈冷嘿聲道。
“哈?”
“染干、咄吉世、俟利弗設、咄苾,汗國這四代君王都是娶她為妻”蘇烈搖頭道:“這也讓她漸漸大權在握,幾乎掌控了汗國。”
汗國皇權的交替遠比李鴻儒想象中要更快。
如咄苾大王那樣勇武,似乎也不像是個短命鬼模樣。
君王連連隕落,一人經歷四朝,若說這其中沒什么貓膩,這說出來也沒人信。
讓李鴻儒頗為迷茫的是,為何這四代君王都要娶楊荷為妻。
憑借一個妻妾的身份,步步高升到現在掌握汗國大權,楊荷的心性和手段會遠較一般人想象中要強。
“若一般的皇后也就罷了”蘇烈蹙眉道:“關鍵她是前朝的公主,時時刻刻想著復辟,想著不斷削弱我朝,甚至曾于十多年前讓大軍突襲到了長安城之下。”
“陛下那時還沒繼承大統,差點在那一次圍城中隕落!”
“只要有機會,她就想啃下咱們大唐一塊肉,不得不防她,避免遭了反算計。”
蘇烈敘說往事時,一時搖頭不已。
大唐初創時期,豈能用尷尬一詞來形容。
成長至今,那時的大唐付出了太多。
向以前的藩國俯首稱臣,又貢獻大批的金銀財寶珍貴奇物,甚至老皇帝發下毒誓保證,又色厲內荏言及兩敗俱傷的拼命……
蘇烈只是低聲的敘說,就讓李鴻儒好一陣感懷上層這種博弈。
十多年前他只是幾歲,還是個光屁股娃娃,每日懵懵懂懂和一堆小屁孩干仗。
他對十余年前的記憶有些模糊,完全不記得有長安城被包圍這些事情。
兩人托起望遠鏡,不斷注視著唐儉的談判團車隊遠去。
“能不能展示誠意,能不能讓楊荷滿意,這就要看唐儉的能耐”蘇烈道。
在唐儉的使命中,是爭取讓汗國俯首稱臣,既要讓汗國肉疼,又要讓汗國能接受,這才可以杜絕楊荷可能產生的疑心。
這是一個分寸的問題。
需要唐儉動用自己的智慧,將這一切的要求達成。
只有讓汗國人相信談判的一切是真,汗國才會卸下防御之心。
此后才能進入到李靖的計劃中。
李鴻儒如今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蘇烈也不瞞他,敘說著其中一些博弈的情況,吐出了諸多軍中機密。
“若是一切順利,咱們到時也能做些用”蘇烈嘿嘿一笑道:“汗國皇室可拿了我朝不少珍稀寶物,譬如助飛的霓裳羽衣,老圣上的真龍珠,陛下的定唐刀,呼風喚雨的江心鏡……”
蘇烈只是說一說,李鴻儒便覺得自己有些舌干發燥。
這里面有些東西不能亂拿,但有些東西卻可以動用。
這遠比他當初想撈根拐杖想象要多。
蘇烈隨口說了十幾件,件件都是珍稀,很多都是他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寶物。
游牧國度時常搬遷,有一些人喜歡將物品藏于地下倉庫,等待某一天啟用,但更多的人則是將珍貴之物攜帶。
陰山很可能藏著汗國皇家攜帶的珍藏。
“到時將咱們大唐的寶貝搶回來”李鴻儒紅眼道。
“必須的”蘇烈笑道:“到時兄弟們一人分一件!”
什么為國的理念都頂不過財帛寶貝動人心,蘇烈看著打了雞血的李鴻儒,只覺這小伙勇氣增添了100。
兩人看著唐儉的車隊漸漸消失,腳下并沒有著急。
談判不是一句話兩句話的事情。
他們只要證得唐儉在汗國駐軍地活得滋潤,那便大致得知了談判的成果。
“汗國的千人斥候團出來了!”
“他們還帶了鷂鷹,那鳥偵探時是一把好手!”
“他們在判定我們唐國談判的誠心,想著查看我們附近軍力的分布。”
“小心一些,別被他們探到位置。”
蘇烈收攏望遠鏡時,只覺自己身后氣息一停,感知中又沒了人的蹤跡。
他四處查看了一番,才看到藏身到一處土坡后,又隨手找了一些樹枝樹葉遮擋的李鴻儒。
李鴻儒藏的遠比他想象中要好。
若不是隔得近,他都要將李鴻儒忽視過去。
簡簡單單的遮掩,但也是有效的遮掩。
若是位于高空,李鴻儒那處地方看過去便是一片草葉之地。
汗國斥候團很少會在駐軍地附近就開始分隊偵察,他們此番避過風險的難度不算大。
蘇烈嘟囔中止住了嘴,他攤開身體,直接趴在了雪地上。
積雪和他白衣白衫幾乎融成一體。
即便是鷂鷹眼睛銳利,往下張望時看到的也是一片片白色。
李鴻儒見高空中飛行的鷂鷹不斷盤旋,又斷嘶鳴,漸漸尾隨斥候團遠去。
修煉100《抱樸子》帶來的的一絲微妙能力遠較之李鴻儒想象中更為出色。
這種能力避免了自然危害的侵襲,這讓他在積雪中沒有覺察到絲毫寒冷。
長時間的偵察,草原上呼嘯的冷風已經將蘇烈鼻子凍到發白,手腳紅潤無比,但他一身還是安然。
李鴻儒覺得自己隨著自然的變化,身體也會產生對應的微調抗性,不斷抵御著風霜的侵襲。
正常而言,這需要持續提供能量,才能避免身體被侵襲。
譬如不斷運轉武者的氣血之力,又或某些避寒的寶物。
但《抱樸子》的道學能力,卻將這種能力化成了一種本能。
“難怪姬乾荒大雪天都不穿鞋,莫非真武宮是個富裕之處,只是他不喜穿鞋,喜歡沒有鞋約束的自由?”
如果身體寒暑不侵,也便只需要一些衣服象征性遮遮羞。
若是道館能再提升兩級,李鴻儒覺得自己也能在大雪天中做個跣足的道人。
“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活的時間還很長,這么一想,道家之言似乎也很有道理。”
蘇烈在凝神屏息,爭取自己不散發任何可疑的行蹤。
李鴻儒則在盤算儒家和道家優劣的對比。
半響,他還是決定遵循儒家理念。
畢竟就算他活得久,但耐不住別人有刀。
長生歸長生,但死亡則是另外一說。
再長生的道人,若是被人打死,這長生就走到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