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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入夜到訪

  袁守城跑路。

  此時的李府中,迎來了兩位道人。

  萬文石已經回了李府。

  此時正交接李鴻儒后續的應榜記錄。

  榜文記錄中,便包含了這慈航道人之言。

  李鴻儒當下好一陣翻看。

  與傅人君的一朝兩都建議完全不同,慈航道人的建議是大赦天下并度人入道。

  大赦天下很好理解,便是如王福疇那樣,罪名降低,讓有過錯者和犯罪者可以重獲新生。

  這條甚是得他心,只是晚來了一步。

  王福疇如今已經貶到數千里之外,還遙遙隔了海峽,此時大赦沒什么用。

  度人入道則是勸人出家。

  不論是和尚還是道士,出家便意味著入道。

  慈航道人此舉有廣修佛院和道觀之嫌。

  度人入道總歸要給人地方去,這潛臺詞之下則是為道家和釋家大興土木。

  但慈航道人也狠狠批了《秘記》以訛詐訛之說,連連指出了其中十余條不合理之處。

  王福疇半路出家干這種唯心玄學之事的水準確實有著不足,迷惑百姓容易,迷惑大能則差了幾分水準。

  只是慈航道人也沒推測到源頭。

  想從長安城悠悠百萬之口中探尋源頭無疑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是神算也難做推測。

  “您反駁《秘記》雖有三分理,但這建議未免也太過于偏向自身了”李鴻儒搖頭道。

  “李錄事可知曉人的信仰”慈航道人開口道:“釋家和道家修行有成者千不存一,度人入道并不是勸人去做道家的修行,而是讓這些人宣揚釋家和道家的理念,讓人心平氣和,這世上也便沒了戾氣,更難以有干戈之事。”

  “慈航道人所言有三分理,只是度人入道和興修土木需要在一定程度內,一旦勞民傷財就可能惹得天怒人怨。”

  同是道家的傅人君也表示了贊同。

  “不事生產,每日在寺廟和道觀中哄人向善騙錢,這就是你們所說的信仰?”李鴻儒問道。

  “您不能單單看這方面,心靈上的撫慰是很重要的事情,那只是他們勞動的報酬”慈航道人勸道。

  “大唐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者甚眾,還信什么佛與道……”

  李鴻儒回嗆上一聲,但隨即又在錄事冊上點了一筆。

  這些觀點論點涉及儒道釋的信仰之爭。

  道家的道觀和釋家的廟宇,以及儒家的學堂是一樁扯不完的皮。

  道觀和廟宇要人行財,但學堂也要交費才能不斷學習,諸多人更是在讀圣賢書上投入不菲。

  若是說這些圣賢之書對普通人有什么大作用,大抵只是讓人識了字,而后能說一些之乎者也的腐儒理論。

  而念道經和佛經同樣能識字,也同樣也能讓聰慧者修行上進。

  若將諸多儒家的教學者看成道士與和尚,用知識在獲取錢財,這種分類并無多少區別。

  只是儒家占據了正統,又掌管工農商貿和軍隊,更有晉升的通道,才顯得儒家知識更為有用。

  如阿鼻國之類的佛國,理念不同也照樣能運轉。

  眼見慈航道人還有說教和辯駁的勢頭,李鴻儒隨即止住了嘴。

  他也不能更改什么,這種扯皮會毫無意義。

  只是在大唐存活,就必須遵守大唐的儒家規則。

  釋家如此,道家也是如此。

  誰也別想對誰洗腦。

  “我已知你言,你可還有什么要說?”李鴻儒問向慈航道人。

  “李錄事居于太子身側,務必提醒太子行善,只有時時行善,不做妄念之想,他才可能坐穩大唐的江山!”

  “行!”

  “我總感覺你有些敷衍!”

  本想與李鴻儒辯駁一番,這小伙接茬數句隨即止住了嘴,慈航道人滿嘴的話堵在了心中。

  待得囑托一番,李鴻儒又回應的干脆利索。

  這讓慈航道人覺得很是不爽。

  正常而言,只有思索一下再回答才顯成熟穩重。

  他手指微微一掐,隨即又見對方望了過來,一臉的似笑非笑模樣,當下悶悶止住了手。

  “貧道慈航,有緣再會!”

  冒然推測只可能遭人惡感,慈航道人止下手,說上一句,隨即悄然而退。

  “李錄事,如今沒外人了,您給我說個準信呀!”

  見得慈航道人出門,傅人君也忍不住開始打探消息。

  他被勾起了名利心,但也勉強算是能放得下的人,等待許久就是想要個準信。

  “哪能沒外人,你就是外人”李鴻儒笑道。

  “你能不能說點人話,別逮著老年人欺負”傅人君氣道。

  “傅員外既然本事了得,何不對自己推測一番,看看自己有沒有天下第一算頭銜的命相!”

  “我若有這種本事,就躺在滑州等這種好事了!”

  傅人君在那一陣嘮嘮叨叨‘算人不算己,算己死無疑’的道理。

  相師永遠算不準的就是自身。

  便是同行算同行也很糟糕。

  大伙兒都是相師,除非是絕對的實力壓制,不免會出現十算九不準的情況。

  傅人君看著李鴻儒,感覺這小伙很可能有一些相師的本事,否則便不會對他拳打腳踢,又連連壓下數個高明的相師。

  那慈航道人也能知曉李鴻儒出現的時間和地點,選擇合適的時間等待,對方的手段無疑高超,但也連連被李鴻儒抓了包。

  “我只能告訴您,《戊寅元歷》會做一定的完善和修改。”

  李鴻儒隨口提了一句,傅人君的臉色頓時黯然了下來。

  這是老本都要被挖了。

  若是早上數年,他趁著巔峰和人氣時期,又有幾分真本事,或許能摘得桂冠。

  此時后輩相師強者紛出,難言彼此高下。

  傅人君思索了好一會,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紅。

  他最終嘆上一口氣,也步出了門。

  李鴻儒仔細翻看了一遍,收了錄事本,與眾人交談上一番,待得晚餐過后,他開始進入到每日的《九經》功課。

  一盞油燈燃起之時,府邸外頓時傳來了一陣叩門環的聲音。

  “莫非李淳風今天就給我送書來了?”

  學過《紫微斗數》,李鴻儒覺得有一定的作用,這甚至影響到了太吾。

  若《周易》和《五星占術》也能提供裨益,李鴻儒覺得自己可以鉆研修行一番。

  能卡到李淳風的機會不算多。

  他拉起窗戶,伸頭出去張望時,只見張果子引著一個道人前來。

  這正是在門外便快步退走的袁守城。

  瞅張果子的模樣,似乎被袁守城算出了什么,此時正一臉的小惆悵。

  “莫非袁相師也想爭奪這天下第一算之名?”

  見得并非猜測中的李淳風,李鴻儒微微有些失望。

  但袁守城并非常人,又喜在背后算計人,便是唐皇都陷了進去。

  李鴻儒此時也只得提神起來。

  不說成為這種危險分子的朋友,他至少也不想引得對方的敵意,免得哪天莫名其妙陷入到危機中。

  他郎爽笑上一聲,隨即見得袁守城一顆腦袋抬起頭來。

  只是兩兩相望,袁守城眼中便閃過了復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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