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柱!”
“來人啊,拖出去打十大板子!”
縣衙之中,寇準驚堂木一拍,常用的恐嚇手段隨即使了上來。
窮人可以硬撐著挨板子,但富人便沒這么堅挺。
何況張玉柱是苦主,從來就沒想過自己報個案,自己丟個女兒還要挨板子。
他臉色煞白,隨即一陣大喊。
“大人,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眼見兩個衙役如狼似虎的走了過來,張玉柱頓時大駭,連連發聲。
在此前的新娘子失蹤案,他吐了很多情況,但也有部分羞于啟口。
待得見了這和尚,張玉柱頓時將諸多事情齊齊吐了出來。
“家門不幸,我們張家……”
只是捋直了舌頭,張玉柱開始敘說與這和尚的相關。
張家有二女,大女名叫金珠,小女則叫銀珠。
大女嫁了戶富商,吃喝不愁,小女則走功名之路,想著嫁與一個文人,只待對方將來有功名,可以照應到彼此。
銀珠也與那文人見面數次。
本來一切安定,但對方實在不爭氣,連連考取了三次功名,次次都是落榜。
張玉柱覺得自己走眼了。
但銀珠年齡大了,也沒可能再等對方十年八年。
他心思一動,便退了此前的彩禮,尋了富商許仕文,準備彼此結成親家。
雙方父母都滿意這門親事,許家還下了聘禮,但銀珠的思想工作難做。
大約一個月前,銀珠便離開了張家,不知去向。
張玉柱著人四處尋找大半月,都沒聽到一絲風聲。
隨著雙方約定娶親的日期臨近,張玉柱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他也沒法給許家變出一個女兒來。
那家文人家境差,可以直接退彩禮,但許家彩禮不好退。
張玉柱尋思許久,最終想著去親家那邊尋尋方法,到時兩家齊齊上許家商討一番,對方多少要給點面子。
但張玉柱沒想到,自己去尋大女兒,意外發現了一樁事。
“金珠當時神色有些慌亂,一度讓我以為是銀珠逃到她這兒藏起來了。”
“她房中只有個大衣柜可以藏人,我們還聽到了呼吸之聲。”
“本想當場開啟衣柜,但金珠將衣柜鎖上,我們又尋不到鑰匙。”
“最終只能讓下人將衣柜抬了回去打開。”
“可我們哪里知道柜子里藏著的是一個和尚!”
張玉柱連連唉聲嘆氣,他只覺上了這個衙門,自己大女兒的事情也是紙里包不住火,齊齊藥丸。
他手一指眼前的和尚,算是做了認證。
被井水泡了數日,這和尚面容并未有太大的變化,能直接識別出來。
“那和尚當時一臉慘白,可能是悶在箱子里悶死了,我們一時不知如何處理。”
“后來金珠鬧騰上了門,她嚇傻之時也給我們出了個主意。”
“這和尚模樣也俊俏,我們就將這和尚化了妝,披上霞冠,又穿了紅妝,做了一場白喜事,用來勸退徐家,將彩禮也退了。”
“只是不曾想到辦了兩天的白喜事,那和尚就半夜自己跑了。”
張玉柱一臉煞白。
看著被打到只能趴在地上低呼的高茂財,他招的相當快。
“也就是說,張銀珠失蹤已經有月余,你們用智章代替了張銀珠做白喜事,當時白喜事上失蹤的是智章和尚?”
捋了許久的案情,寇準總算捋順了這其中的關系。
“是”張玉柱囔囔道:“大人,我們也是冤枉啊,我們只是抓奸,而且我們沒有殺和尚,是他自己躲到柜子里去的。”
“這和尚死不足惜,但他是被誰殺的?”寇準疑道。
他看向那老僧慧聰,此時慧聰已經低垂下腦袋,連阿彌陀佛都不敢再念。
寺廟出了傷風敗俗的和尚,他難辭其咎,更是沒法來討要公道。
“大膽慧聰,你速速將這智章的底細如實交代!”
打完被告打原告。
如今輪到了大業寺的僧人慧聰。
這是寇準的下一個集火點。
“來人啊,拖出去打……”
“大人,我也招!”
慧聰只是木然呆了兩秒,隨即就抬起了滿臉老態的腦袋。
即便擁有再多的本領,但他此時面對的是朝廷的羽林軍禁衛,更是有太子和兵部尚書李靖。
這小小的縣衙中,聚集的高手如云,就是一個天羅地網。
不論是什么高手來了都要跪。
“智章是我三年前收的弟子,當初只是看他模樣生的俊俏,又能言善辯,我才收入了門下。”
“只是老僧不知他勾搭了良家女子!”
“唉”
“他有幾分佛緣,只是我佛難渡智章,讓他迷失在了女色之中。”
慧聰深深嘆了一口氣。
“大人,大業寺供奉坦多羅教的毗那夜迦佛,香客大多是女子去求子,這大業寺只怕是有些問題。”
一個衙役低聲開腔。
“張二牛的媳婦經常往大業寺跑……”
大業寺丑聞敗露,諸多衙役的面色頓時有些不自然。
那沒成婚的還好,成婚了的不免有些胡思亂想。
大業寺不止一個智章和尚,主持慧聰更是在本地耕耘多年。
以往說佛家清凈,大業寺更是有佛陀雕像,少有人想歪。
但出了智章的事件,大業寺收徒又喜歡收那些年輕俊俏的后生,這不免讓他們浮想蹁躚。
“混賬,本縣令許你們大業寺廣開佛緣,你竟是如此管教徒弟!”
寇準大罵。
他的儀態有些小失常。
喜歡往大業寺跑的婆娘顯然不止衙役。
一些羽林軍禁衛的同情之色頓時就看向了寇準。
“大業寺只有一個智章敗壞佛風,老僧和門下個個都是誠心向佛,沒有任何不端”慧聰嘆聲道。
“藏污納垢之地必然要搜查,來人啊!”
寇準大喝,一眾衙役頓時齊齊開了口。
“將這慧聰扣上,去大業寺好好搜查一番,看看是否還有什么污穢!”
“諾!”
大幫衙役頓時齊齊應聲。
“老僧來引路吧!”慧聰嘆聲道。
“走!”
“慢!”
寇準喝上一聲時,只聽李靖發了聲。
“這位大師修為不淺,若他想逃,只怕你們拿不住他!”
李靖的發聲頓時讓慧聰眉毛一豎,但看著周圍諸多人刀劍一抽,他頓時又低下頭來。
“還請大師伸手!”
李靖呼上一聲。
待得慧聰一臉木然,將手伸出,只見李靖系著的腰帶頓時如靈蛇一般飛出,連連纏繞在慧聰手腕處。
待得李靖嘴中念動,慧聰的雙手已經再難松開半分。
“張猛,你們帶十人隨他去大業寺搜索”太子開口道。
“諾!”
太子微微皺了皺眉頭。
因為智章和尚產生的案件,最終又導向到寺廟之中。
但這樁案件中諸多事情完全沒弄明白。
譬如無罪的高茂財該如何辦?
又比如真正的張銀珠去了哪兒?
智章和尚到底是被誰所殺?
慧聰總不會大義滅親,將這和尚弄死丟井水中。
寇準的審案水準有限,他將李靖和李鴻儒招過耳去,隨即低語了幾句。
“我們這會不會越權,招惹到非議?”
李鴻儒不確定的問了一聲。
他此前就隨了李靖的大流,說話顯得極有分寸,更是用眼神示意了寇準。
但若真搶了寇準的飯碗,寇準不免也是難堪。
“寇縣令……”
“下官還請諸位能助一臂之力,下官才疏學淺,能力有限,審理此案力不從心。”
太子剛剛發聲,頓時引得寇準連連出口。
他既擔心自家婆娘去大業寺和那些俊俏和尚眉來眼去,頭頂上泛了綠。
又擔心案件辦的一團稀糟。
此時已經在太子面前丟了臉,若處理不善,他這縣令只怕很可能就當到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