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
直到和公孫舉熱議到將這數天的事情告知完畢,李鴻儒這才提及自己來的目的。
這讓公孫舉攤了攤手。
他雖然心細,但也并非什么都預備在家中。
“那我去藥店買點老姜。”
公孫家沒貨,李鴻儒就必須要出門了。
新姜去腥,可以作為菜肴的輔料,能在一些賣菜的攤位買到。
老姜驅寒,則能用于入藥,藥店不乏上好的老姜,遠比去菜攤尋找合適。
就袁天綱那身體,再拖上一天半天,李鴻儒覺得對方也不用等幾年后逃離長安城。
“李叔李叔,我跟你去買姜,我可喜歡喝姜糖水了!”
憋久了的公孫韻好一番鬧騰。
沒了陶依然,與公孫舉生活絕對不算一件愉快的事情。
公孫舉喜靜,又喜讀書。
而公孫韻則是年齡處于燦爛之時,性格好動,難于靜下心來。
敲了一戒尺后,公孫舉也抬了抬手,任由公孫韻隨著李鴻儒出去玩。
這讓她頓時成了一只放飛的鳥。
公孫韻有點像太子,成長環境中少有小伙伴。
但公孫韻見識面和心態遠勝于太子。
跟在陶依然和公孫舉這兩人之后,見過官場,也下過大墓,這生活來得相當刺激,培養十足。
李鴻儒覺得公孫韻這輩子都很難靜下心來去做什么女紅。
長久以來的培養是如此,基本別想著轉型到窈窕淑女。
跟隨在李鴻儒身后,公孫韻一路蹦蹦跳跳,不時給李鴻儒介紹一些好吃的好玩之處。
她與公孫舉在洛陽好一段時間,對洛陽較之李鴻儒更為熟悉。
“買!”
“這看上去不錯,買個試試!”
“很好吃。”
頭一次帶后輩出來行走,李鴻儒也不吝嗇,喜歡街邊的什么小玩意兒就買上一些。
小女孩子除了喜歡吃,也沒別的毛病。
靠著公孫韻指路,李鴻儒還見得了這片富人區域最近的大藥房。
“大金藥房”
這藥房下還掛著個‘懸壺濟世’的招牌,看上去頗為厚道的模樣。
李鴻儒入了藥店,一股濃郁的藥材氣息頓時撲面而來。
“給我來兩份最老的姜!”
李鴻儒入了藥店,也是直接開口尋求所購之藥。
老姜再老,那也是尋常之物。
沒什么人泡大姜酒。
他所求購的只是尋常之藥,在外堂購買即可。
“這位客人可是身體發寒,您來得巧了,咱們店專賣全洛陽城最老的姜。”
藥師學徒一口推薦買藥的語氣,隨即又好一陣推薦。
這讓李鴻儒覺得門口那塊‘懸壺濟世’的招牌白掛了。
在大金藥房中,老姜分了五等。
一等姜已經老到干癟,看不出一絲水分。
二等姜是半干,帶著一些濕氣。
三等姜正處于風干中,隨著冬季陰冷風一吹,驅寒藥性齊齊收斂于姜內。
四等姜是剛出土不久,塊莖分明,又大又粗。
五等姜則是新鮮出土老姜的邊角料,零零碎碎,若說碎姜的效果,五等姜與四等姜沒什么區別,但看起來的賣相便要次一些。
藥師學徒好一陣介紹,讓李鴻儒不時點頭。
“最老的姜,最好的姜,兩份!”
“好咧!”
藥師學徒一聲吆喝,噼里啪啦打了一番算盤。
“兩份一等老姜,半斤一份,合計稱您一斤,八百個銅子兒。”
尋常老姜兩三銅板一斤。
即便風干到沒多少水分,成本也是十余銅板左右。
此時也算是相對的厚利,頓時讓藥師學徒一臉的喜色。
“客人想必是來自大戶人家,對尋常之藥都是所求不菲,若您需要最老的姜,何不入內來看看我這一株老姜。”
李鴻儒剛付了錢,隨即聽得內堂中一道聲音響起。
聲音有幾分耳熟。
但李鴻儒一時也沒想起。
“你還有比一等姜更老的姜?”李鴻儒奇道。
他此時也勉強算是手頭寬裕,若是尋到喜愛之物,如秦懷仁等人那樣花個四五金買披風也沒問題。
只是老姜老到大金藥房一等姜的程度,李鴻儒覺得也夠用。
畢竟袁天綱和李淳風并非練武者,身體較之常人強得有限,并不需要性質太猛烈的姜熬藥。
但他頗為好奇,更老的姜是什么樣子。
隨著藥店內堂中藥師的發聲,他頓時揭了厚重的簾子,走入了內堂。
“我這老姜是這數天中收購而得,依我看姜的經驗,這姜當真是老到了生平罕見的地步,只需切下一小片,那就是驅寒的大藥。”
藥店內堂中,一個帶著遮帽的中年人正介紹著他那株老姜。
此時老姜還帶著綠葉,栽培在一個花盆之中,想來是老姜未死,又要繼續成長一段時間。
能被對方如此介紹,李鴻儒不禁也有幾分看熱鬧的心思。
他帶著公孫韻進入藥房。
只是靠近那個栽培老姜的花盆,李鴻儒頓時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姜味。
這確實是一株很老很老的姜。
“在咱們這行當,有姜你軍,蒜你狠一說,我覺得這株老姜可以例入姜你軍這種水準,甚至還是其中的佼……”
見得公孫韻翻動老姜莖稈和葉片,中年人一番介紹。
抬頭之時,李鴻儒頓時就看清楚了對方那張臉。
也許是他自身變化較多,他認出了對方,對方沒將他識別出來。
“祝掌柜真是好運氣,居然能尋得姜你軍這種老姜!”
若將遮帽取下,便能識別出對方完整的原貌。
這是祝展鵬。
長安城祝氏藥堂的掌柜。
山不轉水轉,沒想到在洛陽城碰到了對方。
這家伙還是干的老本行。
祝展鵬看寶貝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這顯然又是從哪兒收購到了好貨,想著倒賣一筆。
“客人只怕是認錯人了?”
祝展鵬臉色一抖,亦是注視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他在大金藥房不姓祝,而是姓金。
自從在長安城中甩脫大理寺追兵,他又借助了長安城的地下勢力,從地下通道中鉆出了長安城。
最終流落到了洛陽。
待得聯絡家中接濟幾分,這才在洛陽這片新城中站穩了跟腳,開了一個藥房謀生。
只是祝展鵬沒想到,諸多的低調也擋不住偶然的相逢。
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腦海中難有對方的形象。
此時也難辨識對方的來意到底是善還是惡。
祝展鵬否認了一句,隨即見得李鴻儒抬起了頭。
“祝掌柜真是好忘性,你前年才取了我那塊納玉,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李鴻儒的開口似乎提醒了什么。
祝展鵬看了許久,才從記憶中想起那段不堪走眼的歲月。
那是他跌落懸崖的開始,此時長安城也回不得,只能偶爾和大哥祝青山見一次面。
一朝失手,便難有翻身的機會。
他甚至只能自我脫離祝家,避免家族遭遇針對。
“皇上今年大赦天下,我現在已經沒什么罪了”祝展鵬硬著頭皮道。
“你又不曾服罪,哪來的赦免”李鴻儒笑道:“你的案卷還在大理寺壓著呢。”
“我聽說王博士諫言那個什么《秘記》被貶了,還望您不計前嫌,能給我一條生路!”
祝展鵬輕口吐聲。
他話語中不乏威脅,也帶著請求。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說辭。
但對他而言也是正常的說辭。
在他的渠道信息中,王福疇倒下,李鴻儒沒了多少背景。
但他不想再一次撕破臉。
誰都有點關系,或許王福疇給李鴻儒留下了一些什么人脈,一旦沖突便難于收拾。
他伸手偷盜納玉被抓,落到家產被封,祝家被除名,承受的后果已經不算輕。
只要能彼此相安無事,將一切過掉,那便是最好的相遇。
“您如今需要上好的老姜,這盆姜你軍算是我的賠禮。”
祝展鵬捧起花盆,雙手一送。
對方似乎存在試探之意。
李鴻儒只覺一股不小的氣力傳來。
他右手隨意一托,將這盆老姜收入手中。
“……如此也罷!”
李鴻儒點點頭,他臉色微微一變,隨口同意了祝展鵬的請求。
擒拿了祝展鵬送到長安城也只是十兩銀子的賞賜。
他還不需要去做大理寺的事情,若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沒問題。
讓李鴻儒頗為有興趣的是,他伸手拿過這株老姜的時候,居然收到了太吾中符合‘藥材’吸收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