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之處,海心山的龐大湖泊在望。
白色的鹽晶地面在夜晚并不顯得刺眼,但依舊能看出下方白茫茫的一片。
九成九的人都是第一次進入這片區域,一時有些膛目眼前的景象。
“這地方怎么現在還在下雪?”
“莫不是什么陣法?”
“這是鹽,地上不知道有多厚的鹽!”
唐一刀和王立世低聲喃喃交流時,李鴻儒向兩人解釋了一句。
“鹽?”
“這么大一片!”
唐一刀幾乎想罵娘。
在大唐消耗錢財不低的鹽,在吐渾國直接可以在地上撿。
他一時壓根沒法想象這片鹽地是如何來的,又如何是這片白茫茫一望無際的模樣。
大自然千萬年的饋贈,將一些區域造化得萬分神奇。
除了歸功于神跡,這幾乎沒法用其他詞來形容。
“只要打下吐渾國,我們大唐從此不會再缺鹽了!”
便是王立世也喃喃心生感慨。
待得一陣低聲的交流之后,沖鋒團中諸多人開始接受著眼前這副景象。
若是在白日,這種白色地帶上的人影清晰可見。
但此時是晚上,便能有效減免蹤跡的影響。
諸多人還穿戴了吐渾國服裝,只留了一條紅布纏在手臂上做辨別。
“都小心點落腳,莫要摔到了!”
從這片山脈上往下跳,動輒是十余米的高距。
也就軍區中精挑細選才能選出如此多高手。
諸多沖鋒團成員幾乎都是以一打十的存在。
此時的火把已經被熄滅,眾人開始摸黑跳,又不斷做接力。
便是李鴻儒都多了幾分小心,不時看著李旦躍落的身影。
李旦的表現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下來之時少有需要什么輔助。
但并非沖鋒團每個成員都能安然無憂,不斷飛縱躍下時,亦不時傳出了一些悶哼之聲。
沒看清楚一腳踏空,又或超出了身體能承受躍落的高度,便會落到傷筋動骨。
還未插入吐渾王庭軍進行擾亂沖殺,便有三十多人不得不滯留在這片山脈峭壁上,這讓諸多人心中一沉。
湖水區域之處,李鴻儒捧著江心鏡念念有詞,伸手朝著這片鹽水湖泊一點時,諸多霧氣在湖面上不斷生成。
“應該能點火把了!”
待到霧氣濃密到一定程度,李鴻儒這才換成驅風控制。
只要霧氣足夠濃,便能有效遮擋火光,避免被吐渾王庭軍注意。
擅兵法者并不止他一人,見得李鴻儒黑暗中祭起大霧,附近變得水汽彌漫,有人使喚出小范圍神行兵法,有人祭了刀劍,平白增添了一些鋒銳,又有人祈了護甲之術,厚實之感頓時涌上了心頭。
一時各有神通施展,也對應著各種兵法能持續的時間,不時有聲音在沖鋒團中交流。
借助黑暗中濃霧的遮掩,諸多動靜被齊齊掩蓋了下去。
“李總管就數十里之外等咱們,走,咱們去吐渾王庭軍那邊瞅瞅。”
“咱們是鄯善道行軍團中最強的一批人,此番至少要殺他們三五千人!”
“記得要趁機奪取坐騎,免得被人借坐騎打擊!”
一時間,隊伍中低聲不斷。
待得唐一刀等人揮了揮手,諸多人才止住嘴巴中的交流聲。
“李校尉?”
“隨著霧走!”
小范圍濃霧操縱需求不高,遮掩的人也不算多。
相較于李靖在陰山駐地召出密布天地間的濃霧,李鴻儒這種霧氣只是覆蓋數百平區域。
但這基本也足夠用。
濃霧與黑暗結合,有了特殊的隱匿作用,即便他們點燃著火把,也難于被巡邏團直視。
李鴻儒辨別了一番方向,隨即驅霧涌向圣地出口位置處。
吐渾人不會在圣地中駐扎軍團,而只會選擇在外險要之處。
他此前騎著妖馬縱行出去過一次,勉強還能識別路線。
近千身影不斷輕挪腳步,朝著前方靠近。
盔甲帶來的的金屬摩擦聲音在夜晚顯得有些響亮,這讓李鴻儒一顆心同樣高高懸掛。
他喚了一道風浪,不斷吹拂濃霧向前。
起霧、驅風。
《六軍鏡》前兩道兵法帶來了一定的作用。
即便元神品階不算高,李鴻儒使喚這兩道兵法依舊輕松,何況此時有江心鏡的輔助力量。
距離,在不斷的靠近。
李鴻儒捏了捏掛在左腰上的九曲回腸筒,又摸了摸右腰的承影劍和備用劍。
不論他們潛入的聲響如何低,一旦接觸,又或產生足夠的機會,他必然要大喝或祭起九曲回腸筒。
這種情況下,必然會引得吐渾王庭軍針對。
“長孫大人還能護佑我兩次,李總管的金絲軟猬甲防護力也十足,還有鎮元道長的天地幡擅防遠射!”
殺敵在其次,防護自己倒是重中之重。
李鴻儒的手還摸了摸小須彌袋。
不遠之處,已經能聽到吐渾巡邏團吆喝的聲音,這讓李鴻儒微微凝神。
諸多沖鋒官的手不由自主摸向了兵刃。
能如此近距離靠近而未被發現,這已經是撞了大運。
軍營中藏龍臥虎,每個人實力都有獨到之處,也能做適當的發揮。
此時眾人刀劍鋒銳,防護厚重,腿腳輕松,而前方更是有李鴻儒不斷驅風趕霧。
濃密粘稠的大霧隨著不斷向前,霧氣在慢慢變得淡薄。
一些人手中用于照明的火把不斷熄滅,精神愈加緊繃。
“什么聲音?”
沿著圣山出口向外,步行不過數百米,便傳來了吐渾國巡邏團一聲警惕喊話。
李鴻儒剛欲扯犢子瞎忽悠兩句,相距數米的沈元明已經在黑暗中拉箭。
聽聲辨位之下,他一箭飛射了出去。
短促吸氣和倒地的聲音傳來,只是數秒,便有吐渾巡邏兵發出驚慌的呼叫聲。
“殺!”
唐一刀低喝一聲,他虎步踏出,隨即又回頭瞅了瞅李鴻儒。
這讓李鴻儒亦是趕緊跟了上去。
“干死吐渾人!”
李鴻儒收了兵法,風浪和濃霧頓時一消,他叫上一聲,王立世和李旦亦是迅速追了上去。
千人團的人數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少。
只要不被大軍集中點射,諸沖鋒團成員殺人便是如砍瓜。
此時入夜已經兩個時辰左右,時間近晚上十點,諸多吐渾軍士已經入帳篷休息,剩下一些人也只是在篝火附近閑聊。
沖鋒團突襲的是吐渾王庭軍后方,這種地方的防護較之前方區域要寬松許多。
數百米沖刺在剎那。
巡邏團警戒發訊的聲音依舊在響蕩,沖鋒團已經躍入了吐渾國營地。
對沖鋒團成員而言,敵我極好分辨,但對吐渾人而言,這便有些不友善了。
李鴻儒扯開一個帳篷時,只見帳篷里一個小將模樣的人正將長刀一提。
“大唐人打來了,咱們的馬在哪兒呢?可千萬別讓大唐人禍害了。”
李鴻儒用吐渾語叫了一聲。
這讓那個吐渾小將頓時罵罵咧咧了一句。
“在那邊,走!”
軍中忽起殺伐,這吐渾小將一時也沒分清楚人,提著長刀鉆出后跑出,不斷發出吆喝之聲。
李鴻儒腦袋一歪,腳步隨即就跟上了對方。
跟著李鴻儒前去過沙門城的唐一刀還好,王立世則是晃了晃腦袋,一時覺察自己有點懷疑人生。
但跟著李鴻儒跑沒什么問題。
“對了,你們是哪個百夫長下的人,我以前沒怎么見過你們!”
奔行之際,小將也不由發聲詢問。
“我們是拓跋夸千夫長下面的人,現在有點亂,一時找不到千夫長大人了”李鴻儒隨口回道。
“拓跋夸千夫長,這是哪位名王之下的人?”
“大寧王殿下那邊的人呀。”
“大寧王被取了兵權,沒在王庭軍……嗯?”
吐渾小將生出疑心之時,王立世的長劍已經一刺,直接絞斷了對方的脖子。
王立世在坐騎上的本事一般,但下馬后的能耐非凡。
他雙手一提,已經拉起死掉的吐渾小將迅速奔行。
在他的身后,一縷紅血在地上拖成了長線。
而前方數百米外的馬廄之處,王立世已經看到了大量的龍種馬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