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喜歡微服私訪不算什么好習慣。
且不說微服私訪的辦事效率,單微服私訪的風險便值得警戒。
李鴻儒也沒想清楚松贊王為什么要去裝斥候,但在眼下,他是能裝一裝對方了。
對方不斷派兵到松洲附近,很可能會駐扎在那片可能交戰的區域,又或者真化身斥候,進入到大唐境內看一看實地的情況。
尋思清楚松贊王可能前去之處,李鴻儒在邏些城多了一些輕松的色彩。
他沒可能碰見什么真假松贊王的問題。
只要有模有樣,獲得一些人的承認,他就有可能成為松贊王,進而短期內在邏些城自由行走。
松贊王年輕,亦有一定的冒險精神,更是穿著了常服。
李鴻儒尋思了一番,又化成普通吐蕃人的模樣在城內瞎逛。
待得兩日后,他這才收拾了一番。
在李鴻儒的身上,此時已經換上了新衣。
這套新衣雖然難于做到與松贊王當斥候時所穿的一模一樣,但亦有八九分相似。
酒紅色的長袍包裹著身體,李鴻儒踱步走向極為嶄新的王宮之時,面容和身材亦有著迅速的變化。
鬼畫符的龍角弓被他挎在了身后,李鴻儒亦開始踏出沉穩而大氣的步伐。
他漫步走向王宮,宮殿門口兩個守衛還來不及張嘴,隨即便齊齊低頭在那兒行禮。
作為守衛王宮者,他們顯然對松贊王的形象不陌生。
但若說到這些守衛與松贊王的親密接觸,又或熟識,則差了不小的距離。
李鴻儒踏步向前,王宮之中不斷有守衛低頭下去,右手捧到了胸口之處。
松贊王平常是如何行事,又具備什么樣的關系,這是李鴻儒所不曾了解之處。
但秉承楊素提及的少說多看,又有模仿尊王的經歷,再到不時接觸唐皇,李鴻儒倒也有幾分像模像樣。
他目不斜視,踏步而行時選擇最為高大的宮殿之處。
“贊普!”
走動到最為高大的宮殿處,終于有人開始敢搭話了。
這讓李鴻儒目光微掃,又點了點頭。
“贊普,您回來的真快,咱們前線的戰事結束了嗎?”
開腔詢問的是一個頭戴豪冠的老臣,對方身體微微鞠躬,目光在李鴻儒身上掃過,又低下了頭。
松贊王帶著兵馬趕赴前線,不乏攜帶一些重臣前去,王宮之中也必然安排了人手。
這個老臣很可能就是對方留下來處理日常之事的負責人。
“沒!”
李鴻儒模仿松贊王的聲音低噥一聲,算是做了簡短的回答。
這讓老臣一時想再問一些詳細。
李鴻儒也不待對方發問,直接踏步直行。
見得李鴻儒身體都快撞到宮殿大門上,老臣的步伐這才飛快趕了數步。
一縷藍光浮過,宮殿大門上的兩個雕琢的小人迅速被老臣取了下來。
“贊普,尚囊在此掛了兩尊漩渦木人,用來阻止其他人擅入此地!”
“嗯!”
李鴻儒輕嗯了一聲,這才將腦袋收了回來。
他本能覺察這宮殿有些異常,直接拿身體往上面撞。
這個駐守的老臣果然還算識色,直接解除了其中的禁制。
對方的修為極為深厚,雖然彼此修煉階層定義不同,但查看施法手段的強弱,對方很可能類似于大唐朝廷八品的文官。
即便在大唐朝廷中,八品文官也是頂尖的角色,能到高儉那種層次。
在吐蕃國中,實力高強又能暫代松贊王鎮守王宮,尚囊的地位不一般。
李鴻儒摸索清楚對方的名字,又基本判別出修為,心中亦是有著幾分謹慎。
他指了指大門,尚囊頓時上前推開。
“這些時日要事很少,只有毗俱砥王妃、芒妃墀嘉、象雄妃勒托曼、木雅茹妃嘉姆增前來問安!”
“嗯!”
李鴻儒發出一個鼻音,又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哪知道這些人和名代表的是誰。
除了能聽清楚第一個有王妃之名,能猜測到是個女人,其他都不清楚。
“他真是人生贏家!”
年紀輕輕修為高強,掌控朝廷位列一方之尊,又有女人,李鴻儒覺得這就是年輕成功者的人生。
李鴻儒不清楚年輕時的唐皇是什么模樣,但在年輕的皇者中,這位松贊王顯然是很了不得,遠遠勝出了慕容忠烈,也超出了太子許多。
“求那跋陀佛想修建一座大型寺廟,尚囊按您的意思給他劃分了一處規定的區域,但提及邏些城建繁忙,一時難于抽出人手,需要等待您凱旋歸來。”
“嗯!”
“贊普,婆羅門佛陀雖然有各種神異的本領,但這些人不得不防。”
“說的對!”
吐蕃國有尚囊這種老臣簡直太好了。
這就是一個阻攔婆羅門在吐蕃發展的攪屎棍。
只是聽得尚囊這一句話,李鴻儒就很清楚婆羅門在吐蕃國的發展有限,雙方有一定接觸但還沒有捆綁在一起。
相較于松贊王吐槽得到的答案,眼前尚囊的話語顯然更為真切。
他點點頭,頓時就同意了尚囊的話語。
“婆羅門在醫學、天文、歷算等方面成就斐然,也值得我們吐蕃去學習!”
見得尚囊微微有些詫異,李鴻儒覺得這可能是他回復較之松贊王尋常要痛快太多,這讓李鴻儒又提了一句。
這是他對松贊王提及婆羅門時,松贊王親口的回答。
這份回答讓尚囊連連點頭。
“雖然不得不防他們,但我們確實可以借鑒婆羅門的學問”尚囊同意道:“我們需要形成自己的正常文字、度量衡、律令,這不得不去做借簽。”
“嗯!”
李鴻儒點點頭。
吐蕃國的落后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
但這同樣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國度,諸多人心懷大志,想著不斷學習和前進。
李鴻儒一時也有些好奇這些人是如何修煉,又是靠什么在傳承。
文字是傳承的必須品,但在吐蕃國似乎還沒有形成正統的文字,處處都是文盲。
這更無須說挖掘什么秘籍之類。
在邏些城,一切都屬于萬象更新,也有太多需要做的地方。
吐蕃針對大唐的這一場扯皮的戰爭,似乎更像是在追求什么。
“可惜大唐人沒有同意贊普的求婚,若是能結成連理,想必我們可以從大唐朝廷獲取諸多先進的學識”尚囊道。
“不錯!”李鴻儒點頭。
“大唐是東土極為成熟的大型國度,遠比天竺和泥婆羅等國的底蘊要更深,贊普此仗一定要打我們的威風,讓大唐人從此不輕瞧我們。”
“不錯!”
老臣的話語更像是嘮叨的進言。
李鴻儒也就聽著,他不時翻翻放在案桌上的記事。
那是一個個類似圖像的描述,又有一些歪歪扭扭的橫線和豎線。
宛如墓穴中的壁畫,在吐蕃國,此時采用的是圖像記事,又有簡單線條代表著數量。
這種內容就簡單易懂了。
李鴻儒一直擔心自己是個吐蕃文字的文盲,會帶來諸多處露餡,但進入到此處,知曉了吐蕃國人全是文盲,他的心頓時就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