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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二章 我覺得有問題

  “存錢了,存錢了,大家存錢了啊!”

  “每月百付一,存一百銅板,一個月后就能多一個銅板,存一年就多十二個!”

  “我們老爺說了,現在是臨近過年的好日子,若哪位愿意存一年,到明年這時候來取,還能多給一點。”

  “一百個銅板一年后可以取一百一十五枚,這個活動只限年前辦理,大家抓緊了啊!”

  大通坊。

  鄭西開辦的柜坊前人潮洶涌。

  這幾乎不亞于廟會之時的盛況。

  即便有衙役開道,李鴻儒乘坐的轎子還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靠近到黃水縣這家唯一的柜坊。

  柜坊中,伙計一臉的狂熱,不斷敲鑼宣讀最新的訊息。

  “給他敲敲醒醒腦!”

  李鴻儒指了指衙役手中提著開道的大銅鑼。

  這讓郝建走上前去,接過了大銅鑼。

  “鐺”

  震耳的聲音頓時響徹到了數里之外。

  看著稍微敲到有些凹陷的銅鑼,郝建又補了一記。

  連連兩聲銅鑼震響,大通坊附近的人頓時退后了數步,便是那伙計也有些發怔,不時拍著自己的耳朵恢復聽覺。

  “大人光臨大通坊,這真是鄭某的榮幸!”

  連連兩聲的銅鑼敲響,縣衙特有的大銅鑼聲音頓時讓大通坊的主人快速奔行出來露了面。

  這讓李鴻儒掃視看過鄭西。

  對方雖然身穿豪華錦袍,但依舊能看到錦袍下的身體極為強壯,顯然具備著一定的武力。

  在外行走者若是沒幾分武力,常年奔波下來一則是身體熬不住,二則是路途上難防意外。

  李鴻儒少有碰上什么山賊蟊賊,那只是因為他實力過高,早已與這些人處于不同的交際線,難于相撞。

  但大唐境內的賊寇并不少。

  排除此前汗國的掠奪團,大唐境內亦是有一定數量的賊寇。

  商團行進的速度并不快,不可避免與賊寇相遇。

  這需要商隊首領有足夠的護衛,又或自身便通曉武藝。

  李鴻儒掃視看過鄭西,又看了一眼對方的伙計,這些伙計亦是強壯之人。

  再加上大通坊的鐵窗和鐵門,這個柜坊的安全措施還是有著一定的保障。

  “我聽聞你這柜坊經營獨特,與其他地方柜坊有所不同,也特意前來看一看”李鴻儒道。

  “大人說的是,我這柜坊存錢有利息,與尋常的柜坊有一些不同”鄭西抬頭笑道:“小人在外行商多年,也累積了一些財富,只是這財富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鄭某也想著反饋給家鄉的父老鄉親!”

  “聽上去不錯!”

  “鄭某原本想學一些富人之家做施舍,但這施舍之事終究不是長久之事,也難拿捏平衡”鄭西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只有錢生錢才能真正惠利到大伙兒。”

  “哦!”

  “大伙兒的錢堆在家里也是堆著,鄭某拿來放貸,又做一些行商之事,運轉之下想必能發揮用大的用處!”

  “嗯!”

  “我當下肯定虧錢,鄭某只能做到今年年尾,待得明年開春看看情況,鄭某才能決定下一年是不是繼續去做!”

  “如此就好!”

  李鴻儒掃過鄭西的臉。

  鄭西此前定然就有過思索,他還沒怎么詢問,對方就齊齊吐了出來。

  鄭西將大通坊存錢的行為定性為開業大酬賓,言及自己虧損,看上去極為坦誠。

  李鴻儒注目著鄭西,對方眼中難于看出多少貓膩和閃躲。

  這是一個混江湖的老油條,心理素質極為過硬,至少沒在他面前顯出破綻。

  對方此時甚至在借縣衙的力。

  此前大通坊的行為屬于個人推廣,一旦他來此查無可查,必然會讓老百姓們更為放心存款。

  這種事往好處想就是惠澤家鄉父老鄉親,往壞處想就是崩盤,讓底層顆粒無收。

  相較于普通百姓存一兩百銅板,城中的大戶存款額是數百兩紋銀,甚至于上千兩。

  一旦發生擠兌,大戶們顯然會快人一步。

  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大通坊在將來破產,大戶們也能生活得下去。

  李鴻儒目光回掃過諸多臉上帶著興奮的普通人。

  若是這些底層的普通人喪失了僅存的款項,這無異于是滅家之禍。

  李鴻儒耳竅已開,他隱約中還聽聞到一些人已經拉上了二舅爺三舅媽,將一些老人的棺材本都帶過來了。

  “商鋪開業的目的就是為了掙錢,還望鄭掌柜心有分寸!”

  李鴻儒注目了鄭西數秒,連連勉力了數句,又看了看人山人海趕來存錢的普通人。

  他了解清楚了大概,開始搭轎子離開大通坊。

  “大人?”

  行至百米外,譚政才有著低聲的發問。

  “無需著急,這只是鄭西大善人做行善之事!”

  李鴻儒低聲回了一句,一時讓譚政似乎有明白又難于明白。

  事情解沒解決譚政不清楚,但譚政清楚李鴻儒或許有了一定的對策。

  鄭西退一步是善行于鄉鄰,進一步則是禍害無窮,甚至會波及影響到李鴻儒。

  朝廷雖然鼓勵行商,沒有往昔的重農抑商的重壓,但朝廷官員不會將希望寄托在商人身上。

  這事情勢必需要調查清楚。

  只有徹底清楚了鄭西的心思,彼此才會真正放心下來。

  遠遠之處,伙計們敲鑼和吆喝的聲音不斷,又不時伴隨著收錢與計數。

  “黃水縣有八萬戶人家,一戶出一百銅板,最低就有八萬兩白銀,也就是八千金,他當前資產應該難于償付如此多利息,幾個月下來就挺不住!”

  李鴻儒坐在轎子中,不時摩挲著手中的玉扳指做計算。

  離年關還有十余天,他當然不會等到鄭西叫停的那一刻。

  商業上的事情極為忌諱等待。

  鄭西此時將此前存錢獲利的比率進一步提高,也將兌換的時限拉長,讓隱患不斷深藏了下去。

  這是一個腦袋運轉極快的人,不斷彌補著自己柜坊運轉可能出現的問題。

  但對方這種商業行為讓人不安。

  李鴻儒難對鄭西做出某種約束,又或將滿腦袋被金錢誘惑的民眾念頭扭轉過來。

  但他確實需要將事情搞清楚。

  開辦柜坊是利民的商業行為。

  往昔諸多柜坊吸納錢財更多是面向商人,避免對方在路途上攜帶過重的錢財,也免了被人劫持。

  如鄭西這種柜坊經營的模式則較為少見。

  伴隨著大唐不斷的發展,一些人的腦袋中似乎涌出了經商模式的新思路。

  李鴻儒也很難甄別這種商業模式的好壞。

  鼓勵創新與打擊投機倒把并不矛盾。

  他此時需要做的只是將對方行為的真正目的調查清楚。

  只是進入到入夜十分,李鴻儒便化成了鷂子,輕輕的展翅聲中,他已經從縣衙中飛了出去。

  大通坊中依舊有著燈火。

  這座柜坊此時已經拉上窗與門,只是房內有點點燈火在照耀。

  一些人似乎在做著清點和計算的事情,將沉重的銅錢做歸納和整理。

  鄭西不時吩咐的聲音傳來,李鴻儒靜靜傾聽,只覺都是一些正常的話語。

  “縣太爺真是年輕有為!”

  李鴻儒還從鄭西口中聽了幾句贊嘆,這讓他哭笑不得。

  “趙爺,這李大人據說是朝廷重點培養的第三代朝臣,以后會是咱們大唐國跺跺腳都要動一動的大人物!”

  “他可真牛逼!”

  “那可不!”

  鄭西吐槽。

  背后聽人議論自己挺有趣,而且這些人消息還挺靈通,知曉他在朝中有些地位。

  李鴻儒剛一樂呵,腦袋中已經有了回神。

  “趙爺?”

  大通坊寥寥數句議論自己的聲音中,也夾雜著李鴻儒有些陌生的信息。

  鄭西姓鄭,要稱呼也是稱呼為鄭爺。

  私下的場合中,總有一些話語不經意吐出口。

  這個稱呼只是過了一下嘴,李鴻儒在此后少有聽到。

  李鴻儒覺得自己耳朵沒問題。

  他對鄭和趙還是能分清楚,這大通坊中確實有人叫了鄭西一聲趙爺,而鄭西也沒否認。

  他本就對鄭西的商業模式有些不喜,只覺風險過大,波及的人群面也太廣,會引發難于預測的后患。

  眼下鄭西還有名字方面的問題,這更讓李鴻儒覺察鄭西可能存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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