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長安城門遭遇了袁天罡這張烏鴉嘴,還意外奉送了一個名字。
李鴻儒拿著袁守城的批注,一時有些難于言說自己的心情。
朝廷的任命書都是定名定姓的,一般人難于去修改。
但朝廷倒也沒將這種事完全杜絕。
如徐茂功那樣還不乏徐世勣、李世勣、李勣等名字。
李鴻儒也難知曉徐茂功當年是不是被算命的勸動改名換姓躲災,但這事情并非什么特殊的孤例。
李鴻儒思索起自己的名聲,一時不免也是心有戚戚。
太子當初便是應下將他塞到三省六部九寺五監,結果啥地方也沒塞進去,被人打太極來回推脫,只能丟到黃水縣鍍一年的金。
李鴻儒也不知太子如今替他尋了合適的職位沒有。
若是沒有,用新名字去坑人倒是不錯。
換名這種事情并非通告天下,只需要去吏部做相應的更改登記就行,若是有關系,登記更改還很速度。
而待得太子推薦時,諸部門也難于一項項核查,定然能提前應下。
只是做這種事情有利則必然有弊端。
比如人家不知道他是李鴻儒,就沒可能去擔任某個部門分支的二把手,而只能等待后續的提升。
李鴻儒也不以為意。
相較于閑置在家當散人,提前掛個名挺好,官職在以后提上去就是了。
他此時也欲尋一些可能撈取好處的好部門。
譬如承受天下文氣匯聚的國子監,又有可能產生征伐的兵部,掌洛陽城土木營造的將作監,擅產各類軍械的軍器監,擅產玉器寶物的少府監等等。
只要塞得位置足夠好,便能享受部門的便利。
如吏部這種管轄百官的部門更是油水諸多,只要不怕砍腦殼,一天收上百金千金也不足為奇。
李鴻儒只是想想自己往昔的歲月,就覺得自己兢兢業業工作時錯過了很多。
沒有老油條上司帶路,他享受的好處會很有限。
要部門,更是要好上司。
李鴻儒左右尋思了一番,這才縱馬前往太子東宮。
他在皇城門口遞了腰牌,讓人通報了上去。
沒多久,李鴻儒便看到張猛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李舍人”張猛抱拳道:“殿下正在東宮等你呢。”
“那我得走快幾步!”
李鴻儒點點頭,亦是跟隨在了張猛身后。
待得過了今日,張猛這一句‘李舍人’可就要改成‘王舍人’了。
他此時厚著臉皮定下心思,亦是覺得自己掛個另外的名字并無問題。
這大致相當于江湖人士的外號,只是這是屬于他在朝廷中的外號。
“殿下!”
東宮之中,太子正捧著一冊書觀看。
但時不時的抬頭也證明著太子并非像往昔那般心平氣和。
聽得李鴻儒入東宮復職,太子頓時吁了一口。
待得張猛告退,太子才放下書。
“件,多人面獸身,有時也屬于純粹的獸身,擅長人言和相術,極為擅長對危機做反應……”
太子沒有對李鴻儒履職回來做評價,更是沒有提及其他內容,而是說到了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很熟悉,甚至太子的記憶力也很好。
汗國大捷后,李鴻儒曾經在凌煙閣對著諸多王子和公主瞎編了一些妖怪的故事。
而在針對太子時,李鴻儒則講述了‘件’的故事,用于抵消王福疇《秘記》一事在太子心中產生的影響。
這是喜歡禍亂的預言妖。
李鴻儒不知道太子為何在此時提及‘件’,他也不顯急,認真傾聽著這個從他口中講出去的故事。
“李舍人,這世上真有‘件’妖嗎?”
太子敘說完,這才問向李鴻儒。
“殿下如今博覽群書,學識諸多,怎么忽然問到了‘件’?”
眼前的太子不是當初的少年,而是真正的成年的太子,性情足夠穩住,也有著不斷增多的見識。
李鴻儒一時也難知對方為何做這種詢問。
“我曾經將你所講述的故事詢問過左庶子杜正倫,被他嗤之以鼻,而后我又詢問過太子太師魏徵,魏徵的回復是‘信則有,不信則無’,李舍人,你當年的故事是從哪冊書上看到的?”
李鴻儒沒有做正面的回復,這讓太子重新做了一番表達,甚至提及了自己的取證。
“莫非您見過‘件’妖了?”李鴻儒問道。
‘件’妖之事不足為奇。
一些普通的鳥獸都能對地震提前預警,而這種能耐放大到妖類身上,也有一定幾率衍生出預知一些事情。
只是這些預知的事情準不準就很難說。
比如李鴻儒就為了李淳風‘預知’的事情煩心了十余年,不時處于懷疑和驗證之間。
眼下的太子似乎也帶上了這種煩惱。
“我見過一只人頭鳥身的‘件’”沉默了半響,太子才開口道:“但是當時只有我一個人在場,沒有人相信我見過‘件’,更沒人相信皇宮之中存在能預言的妖物!”
“人頭鳥身的‘件’!”
李鴻儒遲疑了一下。
按正常的道理來說,長安城的皇宮難有妖物混入。
長安城的城門之處就有著第一道檢查,而王城區域也有羽林衛把守入口,而到第三道關卡則是皇宮。
在皇宮之中,又有禁衛不時的巡邏。
而在此前,長安城皇宮的照妖鏡亦是妖類克星。
在大唐,諸多妖物被打被殺得不敢冒頭,五品以上的野生大妖幾乎絕跡,便是妖馬都不得入長安城。
這種情況下,想讓太子看到一個正常點的妖有些難。
何況還是這種連化形都不曾完善的小妖。
“你也懷疑我所見的‘件’是假的?”太子沉聲道。
“不,殿下”李鴻儒搖搖頭道:“我只是在想這‘件’從何而來,又向您敘說何事?”
‘件’妖并非他完全的瞎編,而是存在一些極低概率衍生的妖,從而做出一些預知的事情,又與人類有著交互。
李鴻儒詢問時,頓時讓太子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
作為近臣,李鴻儒果然不像其他人一樣。
如杜正倫是完全的否認,認為太子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而魏徵的回應則有少許的敷衍,屬于‘愛信不信’‘看你面子就相信一下’等態度。
李鴻儒則在思考‘件’的來源,‘件’又敘說了什么預言。
“你看看我畫的‘件’!”
李鴻儒的態度讓太子顯得極為高興,取出了一張壓在案桌上的宣紙。
只是翻轉,李鴻儒便看到了一只人頭鳥身的‘件’妖。
太子的筆墨勾勒極為細膩,還畫出了‘件’妖身上的羽毛。
李鴻儒只覺鳥妖有些熟悉時,太子又在低聲敘說。
“‘件’說‘禍,大禍,天降妖邪于皇室,有皇子欲爭奪皇權’!”
太子模仿著‘件’妖的口吻,學著說了數句話,這讓李鴻儒腦袋中的念頭終于轉了過來。
他說太子這張宣紙上的妖怎么帶了一絲熟悉感。
這哪是什么‘件’妖,這明顯就是楊素帶了個腦袋前來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