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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靜不了

  臨近深秋,天氣開始轉寒。

  大唐疆域越往南,天氣轉熱,而疆域越往北,天氣便愈加酷寒。

  長安城和洛陽城處于中游的地帶,四季分明,秋冬季對常人而言只是加兩件衣。

  如今的天氣遠沒到降雪的程度。

  但李鴻儒心中不由一片冰涼。

  處于洛陽城中,他獲知了源于長安城的三條信息。

  第一條消息是唐皇征伐句驪國大捷而歸,斬獲句驪國正規軍團四萬余人,繳獲馬五萬匹,牛五萬頭,鐵甲萬件。

  這條消息雖然是傳達喜訊,但說不上好。

  對大唐而言,當前的征伐兇威盡顯,動輒是國度覆滅,給予諸多國度極為沉重的壓力,也將一些國度敲打的老老實實。

  對頂級大將而言,若是沒有參與過一兩場滅國之戰,在兵部說話都難有什么底氣可言。

  征伐句驪國雖有大捷,但這種大捷并未以對方國度覆滅告終,雖是喜報,但喜的程度顯然有限。

  第二條消息則是大唐陷入征伐句驪國的征戰中,北方區域缺失了徐茂功的鎮壓,開始有著禍亂。

  自從征伐汗國大捷之后,徐茂功少有出現在大戰之中。

  但有徐茂功坐鎮的并州從未出過問題。

  而到現在,徐茂功參與征伐句驪國,也讓一些部落和汗國余孽起了謀反心思,有著各種兵馬調動與蠢蠢欲動的試探性侵襲。

  唐皇結束征伐句驪國有天氣苦寒難于作戰的原因,也不乏被這些動蕩所牽扯。

  這兩條消息是宏觀方面的信息,對個人而言只是補充局勢方面的認知。

  但在第三道信息中,李鴻儒滿臉都是凝重之色。

  征伐句驪國隕落的名單出來了。

  顏師古屬于其中的一員。

  “荒唐!”

  公孫舉的住宅中,李鴻儒憤然擲筆。

  “洗牌為何洗到顏師古的身上!”

  李鴻儒和顏師古的關系有些難言。

  他最初只是虛情假意想借助顏師古的能力,但在不斷的接觸中,他亦是認可和喜歡這個老朋友。

  顏師古為人孤僻,不善言辭,朋友極少。

  但顏師古為人真實,但凡成為朋友也極為真心。

  李鴻儒回長安遵循了楊素的建議,并未參與針對句驪國的戰爭。

  李鴻儒也知曉顏師古被抽調前去。

  但李鴻儒沒想到顏師古會隕落在這場戰爭中。

  作為術法團成員,但凡顏師古沒有遭遇術法對決,又或被武將近身強殺,對方都難有隕落可言。

  李鴻儒念頭一轉,第一時間想到了可能的洗牌。

  顏師古雖然不是太子東宮一員,但曾經替承乾太子著書,又屬于東宮座上賓,有著極為禮讓的待遇。

  李鴻儒目光來回掃視,腦袋中不斷尋思,他只覺顏師古大概率遭遇了洗牌的可能。

  “他只是秉性冷了一些,又怠政了一些,若是有事做還是很勤奮的,為何會輪到他被洗出去……”

  一份隕落者的名單,也掩蓋了太多的訊息。

  李鴻儒第一次覺得心情有些亂。

  這更勝于當初得知太子隕落的訊息。

  上下級還存在鴻溝,但朋友之間則難有隔閡,關系極為平等。

  李鴻儒腦海中還有不少小夢想。

  譬如占下桃花源秘境,讓顏師古去瞅瞅,給這個老伙伴一份刺激的驚喜。

  他們人很少,秘境也并非容不下一個顏師古養老。

  但很多事情還未做,甚至事情來不及開口,就沒了任何機會。

  “怎么?”公孫舉問道。

  “顏師古是我在朝廷中為數不多的朋友”李鴻儒道:“楊公說皇上在朝廷洗牌,我懷疑他被洗出去了。”

  “大戰征伐出現死傷是很正常的事情”公孫舉道。

  “正因為如此,這才叫洗牌!”

  一個人在戰爭中死了,這種事情沒有驗證,也沒法去做驗證。

  “皇上洗顏師古做什么?”公孫舉道:“他沒必要洗這種冷門部門的臣子!”

  相較于李鴻儒直接的懷疑,公孫舉又顯得謹慎了許多。

  “皇上要洗也是洗一些不安定的人,謹防朝廷動蕩時撐不過去”公孫舉道:“他只會對重臣做核查,難于分心到個個都去核查的程度。”

  “但是……”

  “沒有但是”公孫舉搖頭道:“你應該清楚人的分身乏術,陛下最多是擇重臣仔細查探,難落到查探顏師古這個層次,皇上也沒心思去查顏師古。”

  “難道就沒有一點可能?”

  “陛下遠沒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雖然出了朝廷,但公孫舉并不厭惡朝廷,也尊敬著朝堂上的帝王,能保持極為中性的理智去做判斷。

  他看著眼睛微微有些紅的李鴻儒,連連勸動了數聲,這才見得李鴻儒眼中神色有著清明。

  “若皇上真有核查考驗,他查驗的重點必然是徐茂功”公孫舉道:“相較于徐茂功,顏師古顯得無足輕重。”

  向來嚴防死守北方區域的徐茂功被征調,首次成為統帥三軍的大總管。

  這是朝廷繼李靖、侯君集之后選出的行軍大總管。

  李靖出了問題,侯君集也出了問題,唐皇對徐茂功顯然會有足夠仔細的核查。

  至于其他沾邊的人,唐皇難有那么多心思去查探。

  尤其是以唐皇的身份,若是拿來核查顏師古,這不免有大炮打蚊子之嫌。

  “那顏師古為何死了?”

  “你要問當時的監戰官,只有他們才有可能知曉顏師古為何會隕落!”

  公孫舉的話語讓李鴻儒全然冷靜了下來。

  有楊素敘說洗牌的引誘,他確實對唐皇保持著極高的戒心。

  這讓李鴻儒感覺承乾太子當時的遭遇很可能與他并無多少不同。

  無疑,只需要一些提示的話語,懷疑的種子就會在心中發芽,轉而有著各種先入為主的判斷。

  畢竟他在泥婆羅國有德瓦王清理不軌之臣的經歷,甚至于自己主動參與了進去,知曉了一些帝王的心思。

  若沒有公孫舉屢次的勸說,李鴻儒懷疑自己心中很可能會記恨到唐皇。

  畢竟這種事情很難查證,即便有負責監戰的官員也難于清楚。

  “難怪殿下會謀反,楊公的話果然……”

  李鴻儒吞了吞口水,只覺被楊素影響的不輕。

  對一件事產生懷疑,至少也需要調查清楚再做決定。

  他都是如此,何況是承乾太子。

  只是他有公孫舉點醒,承乾太子缺乏了點撥自身清醒者,不得不走上末路。

  李鴻儒尋思過來,只覺可以聽楊素的建議,但也要對楊素的建議保持中立客觀的對待。

  “他果然是個大衰人,我一定要保持頭腦的清醒,這樣才能避免不知不覺被楊公拖下水!”

  轉念過來,李鴻儒亦是回神了過來。

  他和公孫舉提及了一些事情,這才大步出了門去。

  時間相隔數月,李鴻儒覺得自己應該回長安城去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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