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貞觀二十三年的六月初,長安城中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長安城王城區域房府的二公子報官了。
失竊。
房遺歡親自去大理寺報的官。
作為頂級的官二代,房遺歡報官有著足夠的執行效率。
只是將失竊之物報上去,大理寺諸多衙役和捕快就有著四處的查詢。
長安城中哪家能偷,哪家不能偷,這在道上是有規矩的。
如李鴻儒等人的府邸,即便是沒有人,也少有小偷敢偷偷爬墻入內。
這是規矩。
這更無須說是房府這種重臣府邸。
但凡得罪了朝廷足夠份量的官員,少不得在長安城干這一行的都要被敲打一遍。
而諸多衙役和捕快對長安城混這一行當的人確實較為熟悉。
這是偷了抓,抓了關,關了放,放了再偷的一批人。
這種人更是不乏鞭打,充軍發配,坐牢,苦役等刑責,但不管怎么抓怎么捕,這類人就從來沒少過。
即便是將長安城所有的小偷都抓了,又會有其他城市的人過來占這片區域的地盤。
又不乏窮人墮落,生出歪心思,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這些人宛如野草,是大理寺抓不完的存在。
這最終形成了某種平衡。
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
沒有外地人插入到長安城這片渾水中,有這些地下幫派的控制,也少有新人肆意作亂,一切的秩序維持在可控的范圍內。
毛二就是這種地下幫派的一員,還在其中有著一些小職位。
作為房遺歡的心腹的毛十三,他自然不會將自家哥哥搭進去。
有頂罪者,又不乏引路者。
連連的敲打下,諸多線索開始明朗了起來。
一些失竊之物被查證,一些不該有的東西也被查了出來。
至少在房遺歡報官遺失之物中,并不包括那一只金絲繡花枕頭。
這是房遺歡否認之物,又有招供者提及這是從慈恩寺偷出來的物品。
“鴻儒兄,我現在該怎么辦?”
王福疇的四合院中,房遺歡有著來回的踏步,顯得心神不安。
“你的事情已經做完了,現在不需要怎么辦,剩下的事情該由大理寺上報,李臺正前去皇宮早皇上做解釋,至于其他,朝廷自然會有決斷,不會讓你吃多少虧!”
李鴻儒擺擺手。
房遺歡的事情不是什么重點,李鴻儒對這種抓奸的事情也沒什么興趣。
若是他想詢問,跑到慈恩寺問一問菩提達摩,又或問問那邇娑婆寐,都能窺探到一絲可能的信息。
李鴻儒只是不想渾水。
相較于房遺歡和靜陽公主的事情,他們狩龍團將要啟程。
這其中涉及朝廷文武高官數人,不乏此前就有行動的徐茂功、薛萬徹、李道宗、尉遲恭、程知節、劉仁軌、崔敦禮等,又有長孫無忌、于志寧、柳]、來濟、高季輔等人,又有李淳風引路和輔助。
但凡在長安城的朝廷一線重員,幾乎都加入了這個狩龍團。
長孫無忌提及眾人狩龍的地點是東海之濱,劍指某處龍宮。
相較于房遺歡婆娘的事情,李鴻儒覺得龍宮好玩多了。
說來他去過的地方極多,但確實沒去過龍宮。
據說龍宮富甲天下,珍稀之物極多,此番有朝廷大團隊,安全度頗高,事情應該較為好做,李鴻儒也是奔著長點見識而去。
他此時興沖沖的等待,只待李淳風去皇宮打完報告,這件事應該能提上議程。
“砍死那馬妖是最好了,讓靜陽安心在家也好……”
在李鴻儒左右,房遺歡來回走動。
半響,他問向李鴻儒。
“鴻儒兄,我是不是很缺乏魅力?”
“不缺”李鴻儒搖頭道:“遺歡兄一表人才滿腹經綸,已經是極為杰出的俊杰了。”
“那為何我被一只畜生比下去了?”
“可能公主只是出于好奇,你知道,人通常會具備一些獵奇的心態,比如我早年也對落頭氏好奇,想著將這種妖物從腦袋中拔出來,看看這東西到底是如何控制人!”
“馬妖有什么好獵奇的?”
“你不覺得騎這種馬很有意思嗎?若那馬能變個漂亮婆娘,遺歡兄也可能生出興趣!”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這么安慰我一番,我忽然能原諒靜陽了。”
房遺歡來回思索,只覺李鴻儒說的也不乏道理。
若是碰個漂亮不害人的雌性馬妖,房遺歡覺得自己也能勉強接受,那確實比正常人有意思得多。
他腦袋中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浮過,待得府邸外大門有節奏的敲了九下,房遺歡只見李鴻儒興沖沖的提起劍就往外走。
“鴻儒兄?”
“我出去干點事情,下次回來一起聊!”
李鴻儒回頭了一句,也不拉大門,興沖沖的就出了門。
“九聲,這似乎是朝廷最高級事件的傳呼……”
房遺歡探頭看了一下門外,只見一張紅色的紙人飄蕩在地上。
“莫非我這點家丑之事還能成為最高級事件?難道這是牽扯到房家了?”
房遺歡撿起敲門的紅色紙人符,他心中不由一陣陣忐忑,只覺如今的朝廷似乎沒什么大要事。
若是沒有明面上的大要事,那便只有今天這樁失竊案。
房遺歡腦袋中念頭一陣轉,隨即替李鴻儒拉上了府邸的大門。
“趕緊點往家里趕!”
他急急忙忙上了馬車,又看了看難尋蹤影的李鴻儒,只得使勁催促馬車夫。
相較于馬車奔行的速度,李鴻儒踏步速度要快許多,時不時借用狂風卷身術的低空飛縱更是讓他走了直線。
不多的時間,李鴻儒已經看到了皇宮外轉悠的數人。
這其中包括李鴻儒許久不見的老上司徐茂功,又有屢屢想開口但又悶悶止住嘴巴的薛萬徹,還有一臉通紅的李道宗。
武將們干活干脆速度快,來得也最早。
李鴻儒住處雖遠,但屬于第四個趕到場的。
他一一行了禮,待得嘴巴開口,已經和眾人熱議了起來。
“薛將軍今天挺拘束的啊”李鴻儒笑道。
“我夫人說不讓我和你一起玩”薛萬徹悶悶道。
“咱們一起玩怎么了,怎么就不能一起玩了”李鴻儒奇道。
“我也是這么反駁的,但那小娘皮站凳子上掐我耳朵呀”薛萬徹悶氣道:“我打又打不得她,一罵她就哭,那我還能找你玩啊!”
“瞧瞧你們這一個個成家立業的!”
李鴻儒嘖嘖發聲出一陣陣嘲諷。
杜構的公主還沒過門,自己腦袋先掉了,房遺歡娶個公主要鬧騰到盯梢的程度,薛萬徹娶個公主被收拾的妥妥帖帖。
這讓李鴻儒不免有著感慨。
只是他這句嘲諷惹了群怒,引得李道宗好一陣批判,又有徐茂功夾槍帶棒笑上幾句,不時有薛萬徹附和。
“行吧,你家閨女最好,是我功利心強,一門心思只想著往上爬,但你當年看上了我,咋就不上我家提親呢!”
“我閨女嫁出去還要上你家提親?”
李鴻儒叫上幾聲,頓時引得李道宗拿著劍鞘一陣抽。
徐茂功和薛萬徹也不拉扯,任由李道宗在那出悶氣。
此前被李鴻儒反擊躺在床上數月,李道宗此番也不敢真打,這還引得這兩人好一陣言語的奚落。
“你們別得意,我李道宗雖然不走運,但眼睛從來就沒瞎過,待得再過十年,你們想如我這般追著他打都沒可能!”
李道宗反駁兩句,待得繞著城門口處兜了兩圈,他才得意洋洋的收了劍鞘。
“何須再過十年!”
遠遠處,急速踏步走向皇宮門口的長孫無忌聽到聲音,不免搖了搖頭。
李道宗從來沒瞎過眼,但眼睛顯然模糊得有些厲害,事事的判斷都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