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翠微宮中,長孫無忌伸出了手,這讓唐皇穩穩一拖,身體隨即有著坐起身來。
七天不曾有過任何動彈,甚至于氣血都停止了流暢,唐皇的身體依舊帶著一絲硬邦邦。
長孫無忌不免也趕緊招呼李淳風前來念誦道家清心咒。
“你在裝死?”
如來佛祖詢問出聲。
相較于被收拾了九次的金蟬子,如來佛祖更為警惕的是唐皇。
對方躺在龍床上,死得模樣讓如來佛祖做不出半絲挑剔。
在他的眼中,唐皇確實已經死了,也沒有救回來。
但現在能從龍床上爬起,如來佛祖也只能思索到另外一種可能。
除了唐皇本來就沒死,如來佛祖找不出其他原因。
“也不能說是裝死”唐皇端坐在龍床上微笑道:“或許那時真已經死掉了呢!”
對很多人而言,唐皇的生死是一個迷,唐皇的壽命更是一個迷。
直到此時,諸多人也難解唐皇的狀態。
“還要多謝你!”
唐皇微笑示意金蟬子。
“陛下多年前播了一顆種,如今有收獲也是自然之事”玄奘大法師回道:“何況我苦苦施法難于救回你,心思中只是想憑借教運剔除那道歃血為兄弟的同生共死咒的影響,陛下復蘇無須謝我!”
唐皇和玄奘大法師的交談顯出了一絲相關的內容。
這讓長孫無忌臉色一時有著灰敗。
若唐皇說的沒錯,這是唐皇計劃假死時面臨了真死。
無怪他覺得唐皇死得如此逼真。
長孫無忌的心中只是稍做想象,就覺得事情有些太過于兇險。
“也要多謝你!”
唐皇再次開口時,卻是指向了李鴻儒。
這讓李鴻儒激動得連連擺手。
“朕自詡學了數月的假死術法,裝裝死沒什么問題,但朕沒想到自己被你一顆丹藥塞喉嚨中硬生生咽死。”
唐皇開口發聲,這讓李鴻儒一張激動的紅臉陡然變得煞白。
若唐皇不再加兩句,他這就是弒君之罪。
甭管唐皇是裝死還是真要死了,但凡他補了最后一刀,那都算是弒君。
李鴻儒心中微微有著哆嗦時,只聽唐皇笑著開口。
“那枚丹藥很不錯”唐皇點頭道:“至少讓朕真的斷了氣,藥性更是不凡,讓朕在死后被玄奘大法師牽引回來,你這件事情做得很好!”
或誤打誤撞,或是天意。
唐皇不知如何描繪自己這種心情。
他看著身體有著破敗的如來佛祖,又看著具備了反水能耐的玄奘大法師,更是看向了翠微宮外被折斷到靈性全無的真武劍。
在他真死的這段時間中,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這是一路接一路的上場,遠較之他最初想象中牽引的事件要多。
朝堂上沒人反叛作亂,也沒有什么仙庭下界的皇爺皇子不甘兵伐長安城。
糾纏更多的反而是佛教。
聽得長孫無忌低低而簡略的敘說,唐皇不時有著點頭。
“朕不喜大唐被教派捆綁,玄奘大法師是什么意見?”唐皇開口問道。
“此時國教的定義在我手中,金蟬子求陛下給我等一個休養生息之地,金蟬子也愿脫離西域佛教,立我東土大乘佛教,從此皈依大唐!”
“好!”
唐皇點頭應下,而后有著揮手的示意。
“證明給朕看!”
唐皇和金蟬子簡短的交談,話語卻是讓佛教在場的諸位佛陀臉色一變。
如來佛祖眉頭緊皺。
他緊緊盯著手持九環錫杖的金蟬子。
能避惡咒者必然擅長咒術。
佛教重挖掘身體能量,但也不乏咒術的本事。
在咒術之下,頂層可以輕松控制中層,中層又控制到下層。
他確實給金蟬子種過咒,但從未想到對方能脫離自己的掌控。
甚至于眼下的金蟬子還會成為他的對手。
“凡我東土佛教者,當剔除層層管控,任何信佛者皆可得自由”金蟬子捧著九環錫杖起身道:“小僧有能力為想脫離西域佛教者斬斷惡咒,讓諸位從此得以解脫!”
金蟬子眼中有著純粹,也有著透徹。
他一雙眼睛透過四處,看向了跟隨如來佛祖的金剛、佛陀、菩薩。
他能以妖軀之身立為佛,佛教中也不乏其人和他妖也是如此。
金蟬子一席話下,一時讓一些人眼中顯出異色。
但見得站在最前方的如來佛祖,諸多人心思又壓了下去。
“逆徒,帝王個個都是吃人不眨眼的主,你輕信于唐皇,以后必然會被吃到連骨頭都不剩”如來佛祖高聲道。
“我更不能信你,您的手段較之東土帝王有過之而無不及”金蟬子回聲道:“您佛理中可辯駁之處太多太多,無論如何去解析,永遠是您最有理!”
“掌控者制定的條例必然對自己最為有利”如來佛祖沉默數秒才道:“在這一點上,誰也不會例外。”
“這不合理,這種制定規則也不應該存在”金蟬子搖頭道。
“此時唐皇就在玩弄規則,挾制你來反佛教,你為什么沒有感覺不合理?”
“想要得到,我必然需要付出!”
“這種辯駁證明了你也是屬于我們其中的一員,說到底,你只是不服我制定的規則罷了!”
金蟬子和如來佛祖相互辯駁。
有探討往事,也有論及現在。
待得兩人交談陷入尾聲,兩人之間火藥味氣息也愈濃。
“這是一個沒人能跳得出去圈子,每個人都不完美,你也不會例外,唯有回頭才是岸”如來佛祖道:“但凡你我同心協力,必然能讓三界成為一個完美世界,妖也有相應的待遇。”
“我豈能隨波逐流在你的錯誤中,成為你施暴的幫兇!”
金蟬子抬起九環錫杖,他引動著氣運金龍緩緩而行。
他目光放向四處。
他很清楚那慈恩寺中,有豬妖和水妖在注目著他,他也很清楚在某個角落中,有只猴妖在窺探。
作為這些妖的老師,他也是為數不多的大妖之首。
相較于諸多勢力,慈恩寺大妖勢力團體顯得極為弱小。
即便是安安分分立足于慈恩寺中,他們也避免不了敖烈被算計后的斬殺。
金蟬子不喜這種不平等的交互,但他更不喜被佛教奴役。
為了自由,更是為了平等,他需要抓住黑暗中少見的那道光明。
“你口口聲聲的施暴,現在何嘗不是在施暴!”
如來佛祖嘆聲。
屠龍者終將成為惡龍。
他當年也是純白到沒有任何心思,理念中只有佛義,探尋一種純粹而公平的世界。
但隊伍愈龐大,也不得不衍生相應的管控佛典佛義,甚至他不乏與燃燈佛爭吵,也不乏相應的算計。
他看著眼中綻放出光明的金蟬子,也從金蟬子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往昔的自己。
“老師請!”
金蟬子的眼中純粹,知行合一得宛如只有眼前擊敗對手的一道信念。
脫離佛教必然需要與如來為敵。
這讓如來佛祖深深嘆息。
他注目看過金蟬子,更是看向后方的唐皇。
擊潰地藏,擊敗姬乾荒。
眼前還有金蟬子。
即便他鎮壓金蟬子,后面還有唐皇必然的出手。
一環接一環,他都需要面對一個個頂尖的對手。
即便擁有《長阿含經》的持久能耐,如來佛祖不免也覺察到了吃力。
在侵襲東土的行動中,他顯然已經徘徊在失敗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