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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再見蘇烈

  李鴻儒早年的發跡地在并州城。

  蘇烈的發跡地則是在馬邑城。

  這是定襄道行軍團的大本營之處,也是大唐對外防護的重城,與涼州、并州、幽州等軍事要塞形成封鎖線。

  從武當山的秘境中鉆出,李鴻儒扇動狂風,有著不緊不慢的飛縱。

  待得兩日后,他已經踏行在馬邑城中。

  這處軍事重城駐扎了近八萬余兵將,管理方式與并州軍區并無多少區別。

  作為軍事要塞城市,馬邑城雖大但并不繁華,諸多處都是一些平常的店鋪,物價也較之其他城市要高一些。

  在這處城市中,大多數人都是兵,又或年老退役的兵員在此地謀生。

  雖然有些清冷,但這座城市干凈,又不乏秩序井然。

  李鴻儒出示了朝廷官員的令牌,待得連連詢問數人,他才尋得蘇烈所在的府邸。

  這是一座并不大的四合院落,較之王福疇府邸大得有限。

  李鴻儒靠近時,還能聽得府邸中一片槍刺引發的呼嘯風響聲。

  “這種槍術……”

  只是聽得槍術的風響之聲,李鴻儒就有著微微的皺眉。

  這是蘇烈槍術的聲音,但相較于他們往昔分別時,蘇烈的槍術似乎沒有絲毫的進步。

  作為往昔需要追趕的對象,若蘇烈這些年沒有絲毫的進步,這不免會讓李鴻儒有些失望。

  他輕輕拉動著門環,這讓庭院中的槍術風聲一收,隨即有人迅速有著靠近。

  “老師病了,今日不見客!”

  陌生的聲音傳來,這讓李鴻儒有著愕然。

  “這是蘇烈的住所嗎?”李鴻儒問道。

  “對,但是老師今天不見客!”

  “我叫李鴻儒!”

  “見見見,守約快快開門!”

  熟悉的聲音入耳,鎖院的大門隨即有著拉動。

  大門后是一個青年,星眉劍目中有蘇烈幾分英俊的影子,手中更是執著蘇烈的血纓槍。

  “你這是連兒子都造出來了?”

  李鴻儒大笑時,只見庭院中一扇門拉開,蘇烈熟悉而又變老的模樣映入了眼中。

  “我哪有你這般年輕,十幾年都不曾變老!”

  蘇烈出門,隨即有著大踏步前行。

  他臉色衰老又不乏帶著一份喪,但見得李鴻儒后卻是有了喜色。

  “不過這不是我的兒子,是我的學生裴守約,守約,快見過你李叔叔!”

  蘇烈大聲開口,這讓青年一張嘴巴張大。

  大抵是沒想過要管與自己年歲相近的人叫叔叔,這讓他遲疑了一兩秒,這才低聲呼了一聲‘李叔叔好’。

  “你學生不錯,他至少有了你十年前槍術的水準”李鴻儒贊道。

  “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天天蹲著,至少得找點事情做”蘇烈笑道:“他還算爭氣,不丟人,算是拿得出手,也比我文化好!”

  蘇烈指指裴守約,又提及對方以明經科目中舉,算是不可多得的文武之才,亦是修得了文武元神。

  “還要多謝老師這么多年的栽培,守約才能修行至今”裴守約抱拳道。

  “算你氣運如虹”蘇烈笑道:“這位也算是恩師門下的學生,他可是咱們大唐朝當代文武元神的頂尖人物,此番到來正好能給你一些指點!”

  “您是那個王玄策王大人!”

  被蘇烈提醒,裴守約才恍然回神。

  作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長安城中有李鴻儒相當多的傳聞,但少有人真正見過李鴻儒。

  在裴守約這類后進官員中的信息渠道中,李鴻儒的名字叫王玄策。

  若李鴻儒提及自己的真名,裴守約還會有著不熟悉。

  但若是李鴻儒提及自己叫王玄策,裴守約會立馬蹦跶起來。

  只是裴守約從未想過李鴻儒的模樣是這般年輕。

  相較于歲月在蘇烈身上的痕跡,李鴻儒似乎被時光眷顧,容顏顯得極為年輕。

  若不曾分辨,將李鴻儒看成二十余歲的年輕人并無多少問題。

  “走走走,咱們見面先喝三大碗痛快痛快,再敘其他!”

  蘇烈駐守邊疆要塞之處,但他也不乏聽到朝廷中的傳聞,知曉李鴻儒有極為漫長的跋涉。

  他禁錮在這片軍區任職少有動彈,而李鴻儒則是來來回回走個沒停,少有停歇,彼此也難于相見。

  雙方一別十余年,時間很漫長,但兩人的人生卻難有交集。

  待得如今彼此都有著歇息,這才有了相會。

  “咱們大唐朝猛將如云,哥哥算是廢了,朝廷壓根就看不上我這種貨色!”

  兩大碗酒痛飲入腹,蘇烈也有著忍不住的怨氣發聲。

  武將巔峰歲月在三十歲到四十歲左右,待得如今,他已經踏入了五旬。

  歲月磨平了他的棱角,歲月也近乎磨平了他的雄心。

  在精力和體能最充沛的年齡養老,這不是蘇烈想要的生活。

  十幾年不曾調動,也不曾帶兵打仗,蘇烈覺得自己的人生走到了尾聲。

  年輕時有多沖動,待得如今就有多后悔。

  他悶悶的放下大碗,一旁的裴守約又在那兒勸蘇烈少飲酒。

  “先皇當年覺得你性情過激,長此以往必然惹出禍患,難于在朝廷容身,這才選擇壓一壓你,哪知這一壓是如此之久!”

  “他刻意壓我?”

  “別說是你,我也照樣被先皇壓,我壓了十幾年,到現在還是個五品散官呢!”

  “你這么一說,我不知怎么就舒坦一些了。”

  “該舒坦舒坦,何況先皇都已經過世,往昔有什么也無需再去計較。”

  看著官職級別更低的李鴻儒勸誡,蘇烈一口悶氣不知怎么消退了許多。

  李鴻儒的名氣歸名氣,但李鴻儒至今都不曾參與朝政,也不曾領軍一方。

  相較于李鴻儒沉穩的心態,蘇烈覺得自己心態有點崩。

  他有過反省,有過自責,有過后悔,更是有改正。

  但沒人看得到這一切,唐皇更是不知這一切。

  蘇烈不得不將目光放向了下一代,選擇了培養學生。

  待得李鴻儒不斷敘說,他心中才舒坦起來。

  大抵有個更倒霉的,人就很容易找到平衡感。

  甚至于此時的唐皇已經過世,不論唐皇最初有什么想法,諸多的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他手中盛酒的大碗砸得粉碎,一口悶氣從口中呼出,口中忍不住有著朝天的長嘯。

  “他娘的,叫你壓我十幾年,老子不服啊!”

  一股血色的武魄氣息從他身后顯出,又愈加濃郁。

  待得數秒,這股血色氣息已經如同烈焰一般升騰而起,又有著愈演愈烈。

  “這心情舒坦舒坦就去沖擊武魄八品,蘇哥尋常是憋成了什么模樣?”

  李鴻儒輕輕后退,愕然之時也有著忍不住的感慨。

  唐皇的故去,又有李鴻儒同樣的待遇,蘇烈似乎找到了一個心態的平衡點。

  而十余年的壓抑和壓制,傾瀉時也化成了極為強勁的動力。

  “老師往年有著勤奮練武修行,后來邁入天命之年就是日日飲酒消愁,飲到吐血了還在喝,又不乏撒酒瘋!”

  “老師撒酒瘋時的咆哮讓周圍人都習慣了,現在這旁邊連個看熱鬧的人都沒。”

  裴守約低聲敘說。

  蘇烈這些年的日子不好過。

  從風度翩翩的青年,蘇烈走向了知天命的年齡。

  落到現在,蘇烈也不曾成家,只是收了個學生傳承。

  這大抵是被君王壓一壓下有著自暴自棄。

  但見得李鴻儒處于同樣的環境中依舊有著登高,蘇烈終于醒悟了過來。

  自己的人生是自己的,唐皇掌控不了李鴻儒的人生,唐皇同樣掌握不了他蘇烈的人生。

  不為朝廷,不為忠君。

  這一次,蘇烈想為自己而活。

  諸多的心結打開,蘇烈心緒放縱時也有勇氣登向了更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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