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旗飄揚。
近六百人的使團隊伍帶著朝廷慰問的喪禮之物,又有多駕用于乘騎和后勤的馬車,貫穿了這條東西通道。
引領在使團最前方的是尉遲寶琳和公輸少卿。
“公輸大人,你看到鴻儒兄了嗎?”
尉遲寶琳站在車頭張望。
他目光放向了空曠的高空,待得碧空中難見一絲異常,他才問向了后面馬車的公輸少卿。
“尉遲大人,王大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不是我等所能猜測”公輸少卿客套道。
“那也不能一整天不見人,你瞅瞅咱們這隊伍,沒鴻儒兄就沒了意思啊”尉遲寶琳囔道。
“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吧”公輸少卿安慰道。
“對了,咱們路上碰到的那個商團真是鴻儒兄的產業?”
“那不是王大人的產業,那是王大人師兄公孫舉的產業,他以往擔任渤海郡刺史時就不乏在各州流通跑商,卸任后做這種事很正常!”
“我聽說公孫舉往昔在長安城賣了十萬多匹綢布發了大財!”
“商人再發財能發財什么,無非是左手進右手出,最終剩那么一點余錢。”
“公孫舉又不是普通的商人,難道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吃拿卡要他家不成?”
“那我就不知道了,若尉遲大人有興趣,等咱們回程碰上公孫舉,您可以多問問!”
公輸少卿話語秉承不得罪人,也不揭底,又不乏推脫。
尉遲寶琳聊了半天,只覺和這種人聊天沒什么意思,還是與李鴻儒快活才開心。
“待得到了那個什么邏些城,我定然要與鴻儒兄吹上三天三夜的嗩吶!”
他嘀咕了一聲,一旁的公輸少卿不免也是深深呼了一口氣,渾然不知李鴻儒為何要帶上這個又黑又壯又蠢的尉遲寶琳。
“王大人這一次不是回商團掃蕩游民和沙匪,他這一次似乎去了吐蕃……”
公輸少卿望向蔚藍色的天際。
他是經歷過大風險的鴻臚寺少卿,不是什么沒在江湖上闖蕩的萌新。
李鴻儒飛縱的飛向明顯偏移了數個尺度,按那種飛縱的方向,李鴻儒應該碰不上在后方的商團。
但只需要邁過那片叫天山的巨大山脈,另一側就是吐蕃國。
在使團行進時,李鴻儒顯然已經有了提前的行動。
“只盼這次行動順利,一切可以安然,話說王大人招我們這些英俊不凡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迅速奔行了近乎一月,公輸少卿還沒弄明白李鴻儒選人的意圖,這讓他只覺有些迷茫。
遠在吐蕃國,李鴻儒同樣臉帶茫然,一時難知年紀輕輕的松贊王怎么就忽然死掉了。
這有點不合常理。
松贊王的老婆雖然眾多,但并非貪圖美色放縱之人,難于落到身體空虛暴斃的程度。
而且伴隨死亡的還有毗俱砥王妃,這更不可能是體虛的忽然死亡。
距離松贊王過世已經兩月有余。
從大唐收到消息,又到大唐派出使團奔喪,再到達吐蕃國,這期間的時間非常長。
若不具備長遠距離飛縱的能耐,到國外奔喪晚半年是很常見的事情。
李鴻儒沒有急著去邏些城,但也沒有晚到太久。
只是大致對比了唐皇過世引發的動亂期,李鴻儒才有著選擇性的飛縱前行。
他飛縱在高空中,待得看到那座依山而建的巨大城市,鴻鵠的身體才迅速恢復成人形。
只是墜落到城外一處偏僻地帶,李鴻儒隨即有著變化,化成了普通吐蕃人的模樣。
松贊王和毗俱砥王妃已經過世了兩月有余,進城不算太難。
只是一番拉扯,李鴻儒化成的‘米瑪’再次進入了邏些城。
他拉扯著還算干凈的粗布衣服,又臨街買了一個竹筐,待得慢慢行進,李鴻儒這才靠近到小昭寺。
城中諸多處不乏學習大唐習俗懸掛了白色的燈籠,諸多纏繞的紅布中,又混入了相當多的白布,宛如彩帶一般飄蕩。
得益于松贊王的開明,寺廟并不忌諱靠近與拜訪,只是在一些重要之處有兵衛把守,讓常人難于通行。
李鴻儒入了寺廟,待得轉過數個廊檐之處,他已經化成了祿東贊的模樣。
“大相!”
“大相!”
“大相!”
聲聲恭敬的稱呼傳來,李鴻儒只覺祿東贊現在混得風生水起。
大相的職位很高,往昔屬于尚囊擔任,在吐蕃王庭中的職位大致類似于長孫無忌等人。
這已經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頂級職位了。
只是分別了數年,李鴻儒沒想到祿東贊已經爬到了這種高位。
他昂起頭,看著諸多俯低了身子的兵衛,一時覺得吐蕃國的制度挺好,這至少讓他通行無阻。
只是沿著小昭寺的廊坊行進數百步,便到了吐蕃王室禮佛的重要之處。
高大的大日如來等身佛像下,文公主身披白色寬袍,端坐在佛像前,手中不乏經文書籍。
低低誦經的聲音傳來,李鴻儒只覺心中大為寬松。
踏足的聲音傳來,文公主有著低低的回頭。
待得看到祿東贊的模樣,她又扭頭了回去。
但待得數秒后,她又扭了回去,一雙眸子有著注目。
“這是如來佛祖法身之前,任何褻佛之事都會引得這位佛祖插手吐蕃,你假扮了祿東贊的模樣,但瞞不過我,若你速速退去,我可以當沒見你!”
時隔數年不曾相見,文公主已經從文法元神轉向舍利子修行,修為已經踏入四品到五品的層次。
這個層次的實力有限,尤其大唐佛文化有限,只供給了修舍利子的典籍,少有佛教煉體和術法的能耐。
文公主這是空有一身修為,難有了施法的能耐。
但對方聰慧機敏,言語之間不乏借力。
李鴻儒只是凝望數秒,身體隨即有了顯形。
“你們化成大唐人又如何,這種卑劣手段對我無效,也休想引戰到唐國!”
“公主!”
文公主沉聲呵斥時,李鴻儒隨即有著柔和的回應和微微躬身行禮。
“虛假的變化有形,但難于變出我等往昔送公主入吐蕃的數月經歷,公主可隨意挑一處查驗,問一問我的真與假”李鴻儒道。
“我陪嫁時有一面鏡子,你見過那面鏡子嗎?”文公主問道。
“我當然記得那面日月寶鏡,日鏡埋于赤嶺以東,月鏡埋于赤嶺以西,那還是我陪公主所埋下!”
鏡面為日,鏡背為月,這是文公主往昔埋日月寶鏡時的講述。
李鴻儒對往昔一些話的記憶已經有著模糊,但他依舊記得這面寶鏡埋葬的地點和分別。
這算是他和文公主少有的獨特回憶。
只是脫口而出的證明,文公主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我沒想到你真的過來了!”
文公主伸出手,這讓李鴻儒眼皮一眨。
只是透過文公主手上發膿的黃色水泡,李鴻儒已經基本猜測出松贊王和毗俱砥王妃死在了什么手段下。
這是毒。
與慢性折磨咒術并無區別的毒傷。
慢性潛入,平常悄無聲息,待得爆發時則猛烈無比,難于救治。
李淳風借力布置的陣終究是向著大唐人,而文公主又經常來小昭寺念佛,這也讓文公主穩鎮了身軀,形成了松贊王和毗俱砥王妃毒性發作的時間差。
待得毗俱砥王妃和松贊王一前一后的暴斃,文公主醒悟過來時,也長期在這處寺廟中有著誦佛。
毒素在文公主身軀存留,又保持了難于猛烈發作的特征。
李鴻儒只是搭手,就已經清楚了文公主體內的癥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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