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歸長安城。
這段行程跨越北俱蘆洲、南贍部洲、東勝神洲,足足有將近十個月。
時值五月中旬。
“朝廷的一切都很安穩,只是我們接到河源郡王屢屢的上報,提及吐蕃國今年不乏經常在邊疆試探,他們乞求朝廷駐一定兵馬到吐渾國。”
王福疇的府邸中,裴守約照例向李鴻儒總結朝廷這數月中的大小事。
經歷了此前吐蕃國相關事件匯報缺失,裴守約這一次的功課做得極好,不僅僅是提及了國內重事,國外的重事也沒錯過。
“朝廷的密報中,瑤池都督府都督阿史那賀魯背叛朝廷,拿部落人和咱們人在北俱蘆洲打了數場內戰,年初時擁兵自立為王,復辟汗國,他還不乏威脅朝廷,說……”
“說什么?”
一旦涉及相關重點,裴守約就有著吞吞吐吐。
李鴻儒覺得這種性子不是很好。
做男人需要干脆點。
“說您和老師曾經出現在阿布思部落中,參與過襲擊阿布思鐵勒,導致引發了九大部落動蕩。”
“他胡說!”
“對,咱們朝廷就是這么回絕的。”
“阿布思鐵勒是別人干掉的,關我們什么事,我和蘇哥只是看了一下熱鬧,還順道幫他們報了仇,幾乎全殲了始作俑者。”
“叔叔真是有大能力!”
裴守約尷尬笑上一聲。
他沒想到李鴻儒和蘇烈還真參與了北俱蘆洲的事情。
這是被人逮到了現場。
不管李鴻儒和蘇烈做沒做什么,對方一個屎盆子已經扣了過來。
若非李鴻儒在朝廷中的地位,這種訊息早就傳遍上上下下,不乏將來起禍事的時承受后患。
“他倒是會找時機!”
李鴻儒見過阿史那賀魯。
這是他們往昔攻伐高昌國時,對方就有在其中作梗,想著左右逢源取一份好處。
只是對方在李鴻儒生命中宛如過眼的云煙,后續沒了交集。
李鴻儒沒想到阿史那賀魯后來還入了朝廷,又當了反骨崽背叛朝廷。
這一來一回之間,對方趁著北俱蘆洲秘境之主出現問題引發部落混亂,也借勢借兵坐穩了王位。
甚至阿史那賀魯極為了解大唐,趁著新皇上位不到兩年無法掌控全局,不乏拿出師之名做文章。
這是一個左右游走的人物,眼光狠辣,有著獨到的特征。
“真是一個好槍頭!”
李鴻儒只是尋思尋思,心中就已經定了下來。
若新皇沒有征伐的念頭,阿史那賀魯這種威脅會極為管用,威脅一番可以讓大唐少管閑事,也不會對阿史那賀魯做出追究,可以讓阿史那賀魯安然當汗國的新王。
但凡時間拉扯拉扯,阿史那賀魯也就真正穩了下來。
“只怕是陛下和長孫無忌他們都高興著呢!”
李鴻儒心中尋思。
“若這家伙妄圖拿捏了把柄,依往昔那一套打秋風顯擺威風威懾大唐,想著讓我們陷入防守姿態,只怕是要落一份口實。”
阿史那賀魯的把柄對一些人來說是彌天大禍,但凡南下侵襲,不乏被文人筆墨攻伐,又不乏有人將侵襲時死亡的人歸罪于引發者身上,引發民間百姓的唾罵。
但落到成為朝廷密報,這些事的保密程度顯然極高,壓根沒對外公布。
李鴻儒已經能大致猜測到這背后的角逐與計較。
但朝廷眼下有心,只是把握并不算太足,或許在等待他回報相關信息。
他聽完裴守約的匯報,這才施施然出了府邸。
“你這次可是闖了一個不小的禍啊!”
步軒殿中,長孫無忌躺在藤床上,五月中旬的天氣有了一分炎熱,這讓長孫無忌穿著極為清涼。
李鴻儒瞅著對方的大肚皮看了許久。
長孫無忌的修為頂尖,又有各類術法手段,但實戰的能耐偏低,更為適合以高打低。
李鴻儒所見的諸多大修煉者中,長孫無忌屬于創造型的大修煉者,具備一些獨有的偏門能耐。
“你老看我肚子做什么,我這是虛胖”長孫無忌不滿道。
“我尋思宰相肚里能撐船呢”李鴻儒道。
他剛尋思著長孫無忌不是他這些年見過大修煉者中最厲害最麻煩的,但長孫無忌確實是諸多大修煉者中最胖的。
若是沒什么需求,長孫無忌躺著會更舒坦一點點。
“我勉強也算是能撐船了,但你也得將去北俱蘆洲搞的那些事情吐出來,好歹讓我們心中有個底”長孫無忌道。
他尋思著給李鴻儒一點點小麻煩,也方便將這家伙鎖在朝廷上。
只是李鴻儒說話壓根不講正常的道理。
若再提醒提醒,他就成了李鴻儒心中的小心眼,肚子大而難有容人之量。
“北俱蘆洲的事情有點復雜……”
李鴻儒外出將近十個月,但在北俱蘆洲的時間只有三個月左右。
在這三個月中確實發生了不少值得參考的事情。
他連連吐聲,提及了被弟子毒殺的仆固鐵勒,又提及了被妖禍侵襲的阿布思鐵勒,又有被大妖替換的拔野古鐵勒,也不乏被他燒到神魂俱滅的骨侖屋骨思鐵勒。
這其中又有難知生死的契鐵勒,不問事情的渾鐵勒。
若是細細盤算下來,北俱蘆洲九大地仙界秘境之主已經有三分之二或死或傷又或不問世事。
“這么說,我們當前只剩下了回統、同羅、思結三位鐵勒需要應對?”長孫無忌道。
“您別忘了還有個不知傷勢的契鐵勒”李鴻儒道。
“阿史那賀魯背后支撐的地仙界秘境就是契鐵勒,落到他能成國,要么契鐵勒實力大損讓阿史那賀魯有了異心,要么契鐵勒不得不與阿史那賀魯合作,謹防部落可能的變化。”
長孫無忌開口出聲,提及了阿史那賀魯與契鐵勒的關系。
“你能不能將其他三位秘境之主禍患禍患?”長孫無忌沉吟了數秒才問道:“如此也能讓我們免了行軍大總管可能遭遇的針對。”
“我不是去北俱蘆洲闖禍的”李鴻儒糾正用詞道:“我只是參觀交流時作為見證者,正巧見證了一些人間慘案。”
“行吧行吧”長孫無忌點頭道:“你能不能再見證一些人間慘案?”
“人間有哪有那么多慘案給我見證”李鴻儒道。
“萬一有呢!”
長孫無忌說上一聲。
他目不轉睛瞅著李鴻儒,眼神隱約透出一絲意味深長。
“我現在沒法見證”李鴻儒拒絕道:“我最近吞了一株大藥,導致身體力量龐大難于控制,做什么事情都不靠譜!”
李鴻儒擺了擺手。
見到長孫無忌臉顯的好奇,他一巴掌就拍了下去。
“我的百年老木桌!”
聲音炸響時,長孫無忌發出了極為心痛的呼聲。
他看著一絲武魄力量都沒有運轉的李鴻儒,只覺對方肉身力量不遜于一些高階將領動用武魄元神威能。
一張木桌再能撐,那也沒可能承受數千斤氣力的毆打。
“我不要你見證了,你趕緊給我滾……等等,我這張老木桌的材質是三百年以上的黃花梨木,有著獨具匠心的打造價值,你上次那枚金色的大寶珠呢,我覺得你拿寶珠賠償我很合適,回來呀!”
看著李鴻儒身體旋轉,靠著風浪席卷滾出步軒殿,長孫無忌心中老后悔了。
他從藤床上翻身而起,看著自己碎成一堆渣的黃花梨木桌,又叫了李鴻儒數聲。
“我這才是見證人間慘案!”
他哼哼說上一聲,算是給陪伴自己多年的桌子完成了遺言。
相識相知這么多年,他哪能不知道李鴻儒是如何見證的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