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孫!”
李鴻儒尚未開口,他背上的契鐵勒已經有了驚呼般的欣喜。
這是說尋到藥王孫就尋到藥王孫,一點點彎路都沒走。
“呼地蘭格日勒,你小子說的果然很準!”
跟隨在身邊飛奔,同羅鐵勒也是極為開心。
他們這一趟行程太安穩太快了,事情完成得如此順利是他們來之前所不曾想到的。
“您是?”
藥爐旁,藥王孫睜開了有些老眼昏花的眼睛,看著飛速踏行到附近停下的三人。
這是三張熟悉的臉孔,都已經有很長時間不曾見面。
“孫先生,我是阿奴兒提提奇,八十年前請您煉過鶴銜草藥膏!”
契鐵勒從李鴻儒背上下來,接過同羅鐵勒手中的兩根拐杖,隨即支撐起了身體。
他拉起自己袍子,露出下方血肉干癟如同枯萎了雙腿。
“您往昔給我煉制的鶴銜草藥膏讓我氣血大盛,修了幾門了不得的本事,如今我雙腿受創,還望先生能再練一爐藥膏救我雙腿。”
契鐵勒俯下身體。
他敘說了自己名字,又提及了數十年前的事情。
這讓藥王孫想了很久。
“您似乎是北方疆域的鐵勒?”
藥王孫的眼睛在李鴻儒身上掃過,這才落到契鐵勒身上。
“幸于長輩的賞識,我確實繼承了鐵勒的位置”契鐵勒點頭承認道:“若孫先生有事需我等辦,您盡管開口。”
“你們指揮打仗太多了,將我們大唐人殺得也太多了,我至今都后悔年輕時的氣盛煉藥相助之舉!”
藥王孫抬起頭,微微搖了搖頭。
“你走吧,我不會再給你煉藥了!”
“你這老頭兒……”
見到藥王孫拒絕,同羅鐵勒剛欲開口罵人,又被契鐵勒止了下去。
“孫先生,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戰爭”契鐵勒正色道:“我等雖是鐵勒,但從未掌控過軍權,也不曾指揮部落屠殺大唐人,那些事情與我們無關呀!”
“怎么可能無關,你們鐵勒是北俱蘆洲的部落先知,幾乎引領了部落的傳承和文化”藥王孫道。
“對,我們就是干這個的”契鐵勒道:“但我們只是有一些授業的能耐,這和大唐學館的老師一樣,學生以后去干什么,老師也管不住!”
相較于同羅鐵勒,契鐵勒的性情極為沉穩。
他提及著鐵勒的地位和掌控內容,又示意自己的地仙界一年才開啟半個月,根本管控不到外面的部落狀況,更無須說指揮戰爭。
他閉口不提鐵勒威懾大唐行軍大總管,甚至于刺殺各路統兵大將的行為。
作為最高層,鐵勒們的戰場并不在面對面的廝殺上,而是處于更高一個維度的爭鋒。
這是諸多人難于得知的內容,也不被藥王孫所知。
他一臉誠懇的解釋,讓藥王孫的臉色好看不少。
“我們還需要面對妖暴亂帶來的生存困難,您看看我的腿,這就是被妖物所傷,導致血肉被吸干”契鐵勒道:“大唐良言醫者父母心,還望孫先生不計前嫌再救我一命!”
“你這腿!”
膝蓋向上,契鐵勒的大腿完好。
但膝蓋以下,契鐵勒的小腿和足部仿若干柴,只剩下皮包骨。
這是血肉和氣血之力被齊齊吸干。
契鐵勒抬起腿時,藥王孫還能看到兩道黑色的深痕。
這是腳底血肉被扒開,宛如螞蟥一般直接探入抽取,傷口看上去讓人不寒而栗。
“身體冒然接入不屬于人性之物,不可避免被影響,最終喪失人性導致瘋狂”藥王孫道:“北俱蘆洲妖患如此重,為何你們還要發展妖力?”
“若沒有妖力的協助,我們無法面對豺狼虎豹的侵襲,讓幼兒和少年喪命在猛獸嘴中”契鐵勒道:“我們部落文明文化緩慢,遠沒有大唐的武技和術法璀璨,只能借用一些旁門左道防身。”
契鐵勒毫不介意吐出心思。
他的話語中有七分真,但又隱藏了三分,只是提及部落生存不得不如此。
契鐵勒又提及自己羨慕唐風,希望以后能引入大唐文化,這樣也能讓部落慢慢改善。
“我一心向善,在不斷改善部落,還望孫先生憐憫”契鐵勒道。
“也罷!”
藥王孫最終點點頭。
“只要你藥材齊全,我替你熬一味鶴銜草藥膏不成問題。”
“多謝先生!”
契鐵勒大喜。
他翻開身上的天蠶絲布包。
只是伸手一探,兩枚宛如玉米桿的綠色藥草便被掏了出來。
又有黃芪、當歸、鹿茸、龜殼粉、骨粉等物。
熬藥簡單,但如何配比,如何拿捏火候是一件難事。
這和戰爭與修行沒區別,紙上談兵和指點江山極為簡單,真正去做時千難萬難,向上又尤為困難。
相較于自己煉藥時的不知輕重,契鐵勒顯然是樂意請藥王孫這種醫藥大才出手。
“呼地蘭格日勒,你不是也要煉什么大補藥?”同羅鐵勒問道。
“先煉好契鐵勒的藥,到時我再來求孫先生”李鴻儒擺手道:“當下一切以鐵勒為重。”
“你倒是懂規矩的人,難怪和仆固能在大唐混生活!”
“大花干的是風險生意,后臺倒了查到他身上了,他才不得不逃去北俱蘆洲!”
“還有這種事?”
“長安城里還有通緝他的榜文,入城就能看到!”
“噗!”
“難怪仆固鐵勒往昔說自己事情很多,還要伺候一個老婆子,后來又主動跑咱們那邊投靠!”
藥王孫接過藥草放在藥爐旁,契鐵勒一樁心事落下時,看著李鴻儒和同羅鐵勒瞎扯,也插了兩句嘴。
“仆固鐵勒往昔在大唐做什么風險生意?”契鐵勒有興趣道。
“他干的是買賣漢白玉的勾當,那行當只有官營,不許私人干,但利潤很高,不少人都冒風險去干”李鴻儒隨口胡謅道:“他往昔可有錢了。”
“你現在做什么生意?”
“我開的是當鋪,買和賣的生意都做,不過很久沒回去了,也不知當到了什么好寶貝沒!”
三人倒也不嫌寂寞,坐在藥王孫不遠處瞎聊。
大半天后,眾人見到藥王孫還沒動手,只是在做原來熬藥的收尾,這讓眾人不得不站起來。
“呼地蘭格日勒,你不是說自己有一些關系,先替我們去走走關系”契鐵勒開口道。
“對,我想做個像你這樣的儲物袋”同羅鐵勒點頭道:“我們這模樣能進長安城嗎?”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李鴻儒隨口應下。
他背起契鐵勒,又引了同羅鐵勒。
三人只是對藥王孫再三拜托,隨即已經飛奔而去。
“老孫,老孫?”
見到遠遠而且的身影再難看清楚,藥王孫才張嘴喊了兩句。
這讓不遠處樹林中一道聲音懶懶傳出。
“你不用擔心那家伙,他吃不了虧!”
只是空中弧線的一躍,穿著僧袍的孫悟空便躍到了跟前。
“那是兩位鐵勒,他能應付嗎?”藥王孫奇道。
“你莫要看他面皮年輕,他也是支撐大唐王朝的幾個重臣之一,沒那么容易吃虧”孫悟空搖頭道:“那兩個鐵勒能放心跟隨他去長安城,只怕已經入他的套,不扒一層皮只怕是走不掉!”
“你不去看看情況?”
“煉你的長生藥吧,凈是瞎操閑心!”
孫悟空沒好氣回了一聲。
他蹬蹬腿,身體也奔向了長安城。
“難得安寧十來年,又在我們邊疆燃烽火,這些人都死了才好哩!”
不得不說,朝廷的宣傳非常成功。
即便是在深山老林中,又有了一把年紀,藥王孫一顆愛國心依舊被激發了出來。
相較于救死扶傷,邊疆重患才是堆人命的場所。
那是他這輩子也救不過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