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的黑暗中,依藤追索源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鴻儒只覺海底山石上,細小的蔓藤四布,每一處似乎并無區別。
沒有大蔓藤小蔓藤之分。
在他手中,都是一片片大小均一的刺藤。
細細帶著倒鉤的利刺遍布在這株蔓藤的每一處,也讓李鴻儒眉頭微皺。
這種利刺宛如細針,可以刺破肌膚,連李鴻儒也不例外。
“菩薩和我的肉身差不多,只有小孌妹渾身鱗甲,不懼這類倒鉤刺。”
反應或快或慢的用處并不大,追尋時各有能耐。
李鴻儒用力一扯,只覺扯起成片蔓藤時,細細的倒鉤刺也鉆入了手中。
百余米外,一抹微光似乎難于承受長久的憋氣,有著迅速的上升。
遠遠處,李鴻儒只覺手中的蔓藤微微一抖。
“莫非你也在拉扯蔓藤!”
觀自在菩薩出海換氣,剩下是誰在動作不難猜。
李鴻儒身體游動,他捏著蔓藤,只覺這種蔓藤韌性極強,不遜于漁網等線的強度。
只要力量在一定的范圍內,并不會引發這種蔓藤忽然的斷裂。
這也讓追尋真正的根莖處成為了可能。
他的手指彈了彈蔓藤,只覺手中這片蔓藤在迅速拉扯走遠。
只是游動兩百余米,無數惡浪朝著李鴻儒洶涌而來。
在這片區域,敖孌顯出了本體,又化成了三十余丈的巨型姿態。
她龍爪抓下,又扯了那片蔓藤來回翻滾。
李鴻儒只覺敖孌翻滾時,身體上已經齊齊布滿了蔓藤。
“你給我留點兒啊!”
感知到李鴻儒迅速追來,敖孌不由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大伙兒智慧都不差,只是能不能迅速找到蔓藤的源頭,挖掘出陣陣的寶貝則是另外一碼事。
最終是觀自在菩薩沒耐住需要換呼吸,有著最先的出局,而后則是敖孌翻動龍軀強行拉扯。
無數蔓藤束縛著敖孌的軀體,又有更多的蔓藤不斷被拉扯而出。
李鴻儒只覺感觸之處,他所見已經成了一片蔓藤的海洋。
“根似乎在那兒!”
隨著拉扯,諸多蔓藤拉扯的方向齊齊指向了一處。
這讓李鴻儒有迅速的游動。
他應下敖孌的聲音,只聽一聲沉悶的雷響落下,又有深水炸彈一般墜落的聲響。
一抹微光墜落時,觀自在菩薩再次出現時,李鴻儒已經觸摸到了一片手指粗細的蔓藤主莖節。
相較于枝葉上的銳刺,主莖節宛如鋼索,沒有絲毫菱角,但莖上一根根觸須則是滲透到了石體內。
只是妖元丹鼓動,李鴻儒吐氣發力時,海水中被拉扯碎石的聲音已經響起。
他手中的主莖應聲斷裂,粘稠的汁水頓時涌了出來。
李鴻儒只是伸手一摸,只覺手掌中火辣辣,又有黏黏糊糊的感覺,幾乎要將他手掌沾在一起。
“在那兒了!”
作為一株不能行走的植物,遮掩再多也有限。
只是發力摸清根部所在處,李鴻儒已經定在了一處石縫之處。
他伸手一摸,發力一展時,只覺手中已經多了一塊拳頭大小的塊莖。
這是宛如葛藤塊莖的產物,李鴻儒一時也難知功效。
只是東西入手,他身體有迅然的上升。
這讓持著玉凈瓶的觀自在菩薩微微一愣,她伸手摸過蔓藤,隨即也有了出海。
海面上空中,雷聲再次下落。
金多多身體在海水中飛騰而起,炸落的雷霆化成一道光亮的電弧。
這宛如金多多在跳躍一座拱門。
只是尖叫著從電弧拱門上飛過,金多多便見到了預備分贓的眾人出海。
李鴻儒手持一塊紅色塊莖,敖孌則是拖拽了無數蔓藤到海面上,又依靠妖類變大變小的神通掙脫蔓藤的糾纏。
又有觀自在菩薩捧著玉凈瓶,臉上略顯復雜。
“恭喜李學士得寶而歸”觀自在菩薩恭喜道。
“菩薩,這東西只怕并非良善之物!”
李鴻儒左手捧著紅色塊莖,右手中白色蒼炎升騰。
在他手心中,黏黏糊糊的汁水被烈焰烘烤,發出一陣陣刺鼻的味道。
“多多就是啃了這東西一口,你們看底部,那地方還有多多的嘴印記!”
“有點小,金多多,你嘴巴這么小嗎?”
李鴻儒翻轉塊莖,只見塊莖末端有一個小小的缺口。
李鴻儒只覺金多多吃相太斯文了,這仿若老鼠磕牙,只是劃了一道痕跡。
“胡說,金爺嘴巴大的很,那東西塞我嘴里,我咬了一口,它就跑掉了!”
金多多越過電弧拱門,又大叫回應了一聲。
待得天上陰云中再次傳出震響,他才將嘴巴閉了回去。
“還能跑?”
李鴻儒看著手中的塊莖。
若非有被撕咬過的痕跡,他真懷疑取錯了東西。
“它的元氣泄露,應該是被金多多咬死了,才縮到了這種體型”觀自在菩薩道:“這可能是秘境中存活了不知多少年之物,只是實力低下,又不曾化形,遭遇秘境變化難于應對。”
“我覺得應該能吃,李兄,你能不能分我一份”敖孌道:“我在藤上發現了一個小葫蘆,可以將這個葫蘆送你。”
“沒問題!”
李鴻儒應下。
這算是共同出力尋找之物。
金多多這個趁機享受好處的貨也就罷了,敖孌不提好處,他也要分潤出去,屬于人人有份。
這類天生地養之物,別說沒化形,就是化形成歪瓜裂棗的模樣,李鴻儒覺得自己也能下嘴。
畢竟他又并非沒吃過牛羊魚等物。
沒有參照,這類精怪的形象少有擬人化。
缺乏了正確的修煉指引,這類生靈依舊屬于某類特殊的大藥。
“多多都吃不死,我肯定也吃不死!”
李鴻儒稍微用力一掰,紅色塊莖頓時被分成了三份。
他隨手一拋時,也接過了敖孌吐出了一枚小葫蘆。
“這葫蘆不會也是夭折了吧?”
李鴻儒看著較之玉凈瓶更小的葫蘆,只覺這種葫蘆的用處似乎不大。
葫蘆上,遍布了龍牙的咬痕。
從材質上而言,這枚葫蘆的韌性極高,應該難于內服。
“你們肯定在等我服用,看我服用后的模樣,我跟你們說,這東西肯定毒不死人!”
紅色塊莖入手,進入鼻孔中的味道并不算太好,敖孌看著不曾下嘴的李鴻儒和觀自在菩薩,她龍嘴一張,已經將紅色塊莖嚼碎吞服了下去。
“金多多都沒死,還承受刺激沖擊踏入妖元丹七品,你們……”
敖孌連連吐聲,她的話在數秒后戛然而止,轉而龍臉上涌現出一片驚恐。
她抬起腦袋,只覺陰云的天空中,多了一股鎖定自己氣息的巨大陰云。
“我還沒做好渡劫的準備!”
敖孌大叫。
“公主,我也沒做好準備呀,您能不能離我遠一點,我不能沾你劫的邊呀!”
遠遠處,捱過六次落雷的金多多大叫。
他身體越躍越高。
身體被落雷打擊到破破爛爛時,他腦袋也有了一絲變化,開始長須和角。
這是在轉向魚化龍的模樣,這是有類似龍的頭,但又有魚的身軀,一些魚化龍偶爾還會生長出四足,屬于后天成龍的品種。
這也是諸多海族的夢想。
一朝飛躍龍門,從此可以成為亞龍的品種,較之諸多海族都要高階。
金多多只覺渡劫似乎有點希望時,看到腦袋上的巨大陰云,他只覺沾邊敖孌的雷劫就得死。
“我被鎖定了,身體難于移動,你快快渡就是!”
敖孌臉顯恐懼。
不僅僅是實力方面的問題。
她也需要面對她一生中最大的困擾。
成就妖元丹九品的真龍,她就有了西王母眼中大藥的資格。
這是她往昔最恐懼的事情,也成了她某種心魔。
不老藥被他們吞服了,但諸多事情依舊屬于未知。
敖孌想擁有九品實力,讓自己強立一方,但事到臨頭,她一顆心上上下下浮動,難言情緒的復雜。
但體內龐大的氣血和力量涌出,這又讓敖孌多了一點底氣。
只是解除浮空之力,她身軀隨即墜落浮于水面上,有著靜靜等待落雷。
“難道這是助推入雷劫的大藥,誰吃誰就得渡劫嗎?”
李鴻儒拿起手中的紅色塊莖。
他看向觀自在菩薩,只見觀自在菩薩一臉熏紅。
“若真能引發我的雷劫,我求之不得。”
九品之上是十品。
地仙界有假十品,但人間界卻沒有十品。
諸多人間的大修煉者踏入元神九品,但不管怎么向上,永遠也碰不到十品的邊緣。
而人類修煉并不像妖類野蠻,諸多典籍的通透,讓人類向上時并不需要渡劫。
觀自在菩薩喃喃時,李鴻儒還以為對方說胡話。
但隨著觀自在菩薩腳踏白云,背后千手千臂浮現,五色光華浮現,李鴻儒不由遠離了一段距離。
他看著觀自在菩薩一口咽下紅色塊莖,隨即踏步落到了秘境山上。
這讓李鴻儒不由看了看自己手中物。
相較于金多多、敖孌修為處于充盈之時,又有觀自在菩薩的需求,李鴻儒覺得自己沒可能渡劫。
再怎么說,他當下只是一個八品中階的大修煉者,離八品頂峰還有不小的距離。
這種層次不可能誘發雷劫。
他看了看啥事都沒發生的觀自在菩薩,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氣息越來越弱的紅色塊莖,心中一定時也嚼碎吞服了下去。
隱隱中,李鴻儒只覺自己感觸到了什么。
他瞪目看向那片凌亂的秘境山脈時,只見千手千臂的觀自在菩薩也凝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