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中。
從最初的二人談吐佛經變成了三人。
讓李鴻儒較為驚詫的是,武昭儀在佛文經典上的理解并不低,甚至能與陳祎形成了良性探討。
相較于他搬運觀自在菩薩的佛言佛語,武昭儀屬于通透理解,有不菲的見解。
“往昔在感業寺誦讀了一年的佛經,沒想到還能和圣僧探討幾句!”
武昭儀臉顯紅潤。
她對陳祎的佛經極有興趣。
與李鴻儒并無區別,武昭儀也挑了數冊經文觀看。
“武昭儀天資非凡,我等遠不及!”
李鴻儒贊嘆出聲。
有長孫無忌的添油加醋,他對武昭儀懷著一定的戒心。
但武昭儀對佛經的理解確實讓他感慨。
若對方不當皇妃,當個佛文精通的比丘尼絕對沒有問題。
這是唐皇看過都點頭的女子,李鴻儒也沒能例外。
學什么通曉什么,感業寺短短一年時間,對方就有十年老僧人的佛經水準,便是陳祎都有連聲滿意的探討。
李鴻儒也不得不贊嘆,這世上真是有一些人具備天才之姿。
譬如文武全才的裴守約,譬如誠心于劍的裴旻,又有眼前的武昭儀。
武昭儀的文法水準只是六品,但對方談吐盡顯大家之色,有一派宗師的氣象。
“王大人謙虛了,我跟隨先帝時曾屢屢聽聞他贊美過您,說您天資非凡,是文武雙全的奇才!”
武昭儀也不避諱二進宮的尷尬,談吐也不避諱談及唐皇。
這讓李鴻儒笑了笑,也不做言語。
他對武昭儀不算了解,但他入皇宮時,唐皇從未開口提及過這個才人。
唐皇賞才,但又未用才。
而且武昭儀太年輕了,現在也不到三十歲。
若是放在十余年前,武昭儀修行剛入門檻,既插不上國家大事的嘴,也難于讓唐皇攜著探討臣子的事情。
這大抵就是有學習的天資,也被用來學習了皇家的陣法。
至于這個曾經的唐皇妃子,又落到新皇的手中,這就是另外一碼事。
李鴻儒也不瞎摻和這種事。
有人能接受自己老爹的小妾,也有人沒法接受。
人和人不一樣,他也不做強求一致。
而且武昭儀資質水準極高,若李鴻儒坐鎮于王位上,又欠缺了立穩王位的實力,說不得也會有這種情投意合之舉。
這大抵是一個有需求,另一個不甘寂寞,兩兩對上了眼。
“王大人可是要沖擊元神九品,才來做這博納眾家之事”武昭儀笑問道。
“沒錯!”
李鴻儒少有否認別人給予的猜測。
當然,武昭儀這份猜測有一些真。
他確實想依靠太吾博取佛家之學,看看是否能對八九玄功形成裨益,從而有一門安然渡天劫的能耐。
他妖軀遜色敖孌妖軀數籌,敖孌遭遇第七道天雷就被打到瀕臨死亡,李鴻儒也熬不過去。
熬不過去就是死。
他此時也不做其他修行和戰力的念想,只是想增強自己的生存實力。
這是他一路修行以來所堅持的方向。
從最早年的飛縱,到學習變人術,到各類遁術,到蒙蔽推衍,又有如今追求的肉身修行,他的每一步都是朝著修煉向上生存前行。
可以說李鴻儒不擅戰,也可以說他缺乏護身的頂級法寶,又缺乏勢力的發展,但李鴻儒覺得自己在保命本事上有不斷的精益求精。
李鴻儒覺得三界中在保命能耐方面勝出他的人不算多。
不提身體的條件,單一道蒙蔽推衍推算的能耐,他就讓很多人望塵莫及。
這甚至讓李鴻儒聯想到了一些內容。
觀自在菩薩提及的潛移默化影響別人不靠譜,劍術也不算太靠譜。
但李鴻儒在求生方面的能耐倒是很靠譜了。
“只是求生能耐如何插入到第一階梯大修煉者層次中?”
聽著不斷誦讀的經文,李鴻儒心神晃蕩,一時不免有頓悟一般的思索。
“王大人,您當年和那邇娑婆寐煉制長生藥,這份藥真沒有重現的可能嗎?”
直到武昭儀開口發聲詢問,李鴻儒才回神過來。
“只要武昭儀有材料,請那邇娑婆寐重煉一份就是了”李鴻儒道。
他略有詫異看過武昭儀。
一些事情對他而言已經落了下去,但對很多人而言遠沒有結束。
往昔的武才人壓根沒有在朝廷高階層次插嘴的資格,甚至連在唐皇耳邊吹枕頭風都做不到。
但在眼下,這位昭儀顯然有了追求的資本。
只是長生藥注定是一場無謂的追求。
不僅僅是往昔的大唐朝廷頭疼,武昭儀也難得償所愿,遠在高天之上,西王母宮同樣徘徊在失敗邊緣。
“那長生藥的研制真需要動用到龍?”武昭儀問道。
“我覺得您最好換個地方討論這種事情!”
李鴻儒提醒了一聲,這讓武昭儀抬起頭,她注目過目光不善的神昉僧人,又有臉色陰沉的窺基僧人,一時難知其中的原因。
但她識色轉換話題倒是很快,只是插嘴兩句就重新探討到了佛經。
“王大人似乎對這幾冊佛經有興趣?”
武昭儀指向李鴻儒選擇的佛經,這讓李鴻儒毫不避諱的點了點頭。
“佛經甚妙,其內藏著諸多奧妙,若王大人有興趣,可時常來慈恩寺,或許我們能共同完善這些經文!”
武昭儀指向眾多佛典。
這些是金蟬子往昔丟下的爛攤子,又有諸多梵文書典夾藏其中,陳祎也只能勉力更新與維護。
看似一疊疊的典籍,但這些典籍并沒有到完善的地步。
當著陳祎的面,武昭儀開口并無忌諱。
完善典籍不僅僅需要翻譯的能力,還需要熟知大唐的修煉,又有自身具備修煉的能耐,才能做到印證。
沒有印證便是胡編亂造,肆意學習和修行不僅僅無法帶來好處,還會帶來后患。
只是武昭儀所知或許有一些局限。
金蟬子死了,但眼前的陳祎并非冒牌貨,依舊有不斷發展的可能。
李鴻儒也不婉拒,他點點頭,應下了武昭儀的話。
待得探討近半個時辰后,對方才起身,帶著女侍離開了慈恩寺大殿。
“這位武昭儀通讀佛典,各處奧妙信手拈來,遠較小僧當下研究要精深,當真讓人汗顏!”
等到武昭儀出寺,陳祎才低低感慨了一聲。
“她有一顆佛心,若是修佛,定然有事倍功半之效,不遜于小僧的繼承!”
“大師,你看我佛心怎么樣?”
聽到陳祎連聲的夸贊,這讓李鴻儒詢問了一聲。
“李施主文武皆備,您何必舍本求末”陳祎認真道:“西域佛教有萬般登高的本事,但完善適應東土后必然遜色一籌,這一百八十八冊佛經修到頭也難有佛祖的本事!”
“我就是沒事修煉玩玩”李鴻儒擺擺手道:“你不用擔心我誤入歧途!”
陳祎對自己提出的佛心問題避而不答,這讓李鴻儒知曉了自己在修佛上的資質。
當然,他的資質就沒好過。
李鴻儒也不在意。
他撈了數冊所需的經文,又向陳祎尋了一個靜室。
什么佛心,什么劍骨,什么文圣之姿……
李鴻儒都沒有。
但李鴻儒有個太吾。
他還有不斷彌補靠近太吾水準的心。
從最開始沉醉于快速修行和迅速強大帶來的迷失感,如今的他已經能取長補短,也能借助元神演法正視彼此的距離和所需。
當自身不斷勤學苦練靠近,這種距離不斷縮小。
這也讓他真正將快速修行而來的能耐轉成自身具備,少有了不穩重和不踏實感。
這是區分太吾修行和自身修行帶來的好處。
李鴻儒也不知自己這種防著的心態到底有沒有用。
但他并不能成為某種借力工具的傀儡。
天賦能力不例外,太吾也不例外。
除了不斷跟隨學習,他還有一冊《煉經》的修行。
即便某天江郎才盡,仲永泯然,身體內完全剔除了太吾的作用,李鴻儒也具備可觀的實力。
向來只有人用工具,從來就沒有工具牽引著人前行。
這是一個主與次的問題。
李鴻儒覺得自己必須在這個問題上分清楚主次,才能做到真正的自己,也不擔心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