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飛雖然一片誠懇,芙蓉姑娘卻不以為然,手絹輕扇間曼聲嬌哼道:“小俊哥是言不由衷吧,唉……枉費奴家跑前跑后,幫你們勞心勞力,到頭來竟是白忙一場,真是傷心死了。”
樊飛一時之間無言以對,蘇琬珺見他進退兩難,無奈之下終是澀聲道:“好吧,便依前輩的意思,想必你不會對樊飛的傷勢置之不理,小女子在此先行謝過。”
芙蓉姑娘頓時轉嗔為喜,志得意滿的道:“這才對嘛~奴家雖然不是郎中,可家里常備著十幾貼祖傳膏藥,小俊哥交給奴家照顧,小妹妹盡管放一百個心吧。”
樊飛不禁面露苦笑,蘇琬珺也啼笑皆非,頓了頓才低聲道:“我會盡早回來,你一定要保重。”
樊飛嗯聲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蘇琬珺臉上一紅,又向芙蓉姑娘虛施一禮,隨后騰身往山上而去。
芙蓉姑娘目送蘇琬珺的背影消失,這才向樊飛拋了個媚眼,嗲聲嗲氣的道:“小俊哥呀,先前你派小妹妹來探姐姐的底,結果正好撞見姐姐在顛鸞倒鳳,這次可輪到你自己了吧?”
樊飛輕咳一聲道:“慚愧之至,先前冒犯之處,還望前輩海涵。”
芙蓉姑娘嘻嘻一笑道:“還敢叫前輩,唉~算了,這么叫也不錯,說不定還更有情趣,誰讓姐姐這么喜歡你呢?”
說話間芙蓉姑娘已經扭股糖似的纏了上來,果然是“喜歡”之情溢于言表。
樊飛心中苦笑連連,此番惹上這位積年魔女,當真不知是吉是兇,只能隨機應變了。
午后的陽光愈顯熾烈,岳嘯川盤膝端坐在地,額頭上滿布密密麻麻的汗珠。
經過一番運功調息,他的呼吸已經漸趨均勻,臉上也回復了血色。
正在此時,倏聽一聲驚恐的尖叫傳入耳中,岳嘯川心頭一凜,抬眼循聲望去,只見小樵子正沿著山崖沒命的向他跑來,神色中透著無比驚惶,小公主則握著匕首,在后面窮追不舍。
岳嘯川正覺愕然,便見一道耀目銀光直奔小樵子的后頸射到,驚怒之際早已拔身而起,凌空一掌拍向那道銀光。
無奈岳嘯川傷勢沉重,這一掌的力道大打折扣。那道銀光去勢未減,只是稍微偏離了方向,打在小樵子肩后。
小樵子慘哼一聲,當場仆倒在地,小公主正好追上來,臉上掛著得意的嬌笑道:“死奴才,我要殺的人,從來都逃不掉,你乖乖認命吧。”
小樵子肩上劇痛鉆心,滿心恐懼間放聲大叫道:“小妖女!我……我做鬼也不放過你!你怎能這么狠毒霸道?!”
小公主好整以暇的道:“有什么不滿,下陰曹地府跟閻羅王說吧,我這便送你上路。”
岳嘯川一掌既出,腦中頓時一陣眩暈,但他一心阻止小公主為惡,于是不顧真氣運行紊亂,徑直向她逼近過去。
孰料正在此時,陡聽一聲清冽冷叱,一道掌力勢如排山倒海,向著岳嘯川胸前轟然撞來。
岳嘯川早有防備,立刻舉掌相迎,隨即只聽一聲爆響,他竟是絲毫未退,怒目瞪向小公主,滿含戾烈的道:“滾!”
小公主雖然心中發怵,但她畢竟有恃無恐,索性扮個鬼臉道:“死奴才,怕你么?”
她說罷飛起一腳,狠踢向小樵子的背心,岳嘯川正待上前阻止,不料一道更加強勁的掌力又猛然沖擊過來。
岳嘯川萬般無奈,只得舉掌封出,這次卻是對手占了上風,如山巨力迫得他蹬蹬蹬連退數步。
一招受制,救援不及,耳邊只聽短促而絕望的尖叫聲,小樵子瘦弱的身軀就此跌落山崖!
岳嘯川既驚且怒,死死盯向那條緩步走近的銀色人影,而正在她的手中,閃耀著與射向小樵子一模一樣的銀光。
銀衫女郎近前站定,面帶微笑的道:“岳嘯川,你不必惱我殺那孩童,因為像你這樣所謂的大俠,都要對我的姣兒下手,那像我這樣所謂的邪魔外道,殺個把孩童當然不算過分。”
岳嘯川一面強壓傷勢,一面啞著嗓子道:“宣若璧,你這魔女,我早該殺了你!”
銀衫女郎——“新月夫人”宣若璧,聞言悠悠的道:“不錯,你早該殺了我,當我敗在你手下的時候,便該殺了我。”
眼見岳嘯川怒上眉山,新月夫人又輕描淡寫的道:“你或許還不知道吧,上次我殺的那名秦老拳師,其實根本不是秦傲天的族叔,我之所以殺他全家,純粹是因為他那‘傲月神拳’的綽號沖犯了我。”
“可笑你竟然信了我的說辭,真以為我跟秦傲天有血海深仇,哈……如今不妨告訴你,我與秦傲天是真心相戀,也只有我為他留下姣兒這點骨血,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通,合該你今日命歸陰曹。”
岳嘯川大大一滯,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新月夫人見狀呵呵一笑道:“憤怒是么?自責是么?哈……修齊的移星換斗之術神妙無倫,這一招明王誅鬼刀斬在你自己身上,滋味可不好受吧?”
岳嘯川憤懣已極,新月夫人卻不以為意,兀自淡淡的道:“邪魔外道一向擅于趁人之危,我宣若璧也不例外,但你若肯說出受誰指使來追殺姣兒,我可以將你的尸身送還給他,便算報答不殺之恩吧。”
岳嘯川對新月夫人已經恨之入骨,索性充耳不聞,只是默默運功,欲圖暴起反擊。
小公主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只見她揮舞著匕首,一臉興奮的道:“娘跟這死奴才廢那么多話干嘛,趕快把他殺了呀。”
新月夫人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道:“姣兒你不懂,像岳嘯川這樣所謂的大俠,娘方才這些話帶給他的痛苦,遠比殺了他更讓他心如刀絞。”
小公主似乎有所領悟,但她自小驕縱慣了,仍是不依不饒的道:“不管,娘快殺了他,我看見那副大胡子便討厭。”
新月夫人失笑道:“罷了,既然姣兒這樣說,娘聽你的便是。”
她說罷緩緩提起右掌,語帶嘲諷的道:“岳嘯川,今生到此為止,來世可千萬別再這么天真了。”
索命一掌將發未發之刻,身后倏地傳來七妙星君驚怒交集的聲音道:“夫人你做什么?!趕快住手!”
新月夫人吃了一驚,先前她出其不意,以重手法點了七妙星君的穴道,沒想到他這么快便沖開禁制。
情知丈夫不會任由自己濫殺,新月夫人索性運起全力,一掌拍向岳嘯川的天靈。
岳嘯川恍若未見,既不應招也不避讓,新月夫人一掌中的,結果卻大出意料。
霎時只聽她悶聲慘哼,踉蹌著退出十幾步,直到被沖上來的七妙星君攔腰抱住,才終于止住后退之勢。
新月夫人口中嗬嗬連聲,卻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七妙星君見狀大驚失色,當機立斷之下指出如風,分點她身前各處要穴。
隨即只聽一陣急促的噼啪震響,新月夫人所著的銀衫倏地由內向外爆裂開來。剛猛無匹的刀勁瞬間釋放,鮮血隨之噴濺而出,頓時化作一片血雨。
新月夫人發出一聲無比凄厲的慘呼,霎那間目眥欲裂,此時方聽岳嘯川沉冷的聲音傳來道:“明王誅鬼刀終究是岳某的絕學,宣若璧,你當真了解這一點嗎?”
新月夫人這時哪還能出言應答,七妙星君憂心如焚,連忙為她截脈止血。
但新月夫人畢竟傷勢過重,當下雙目一闔,倒頭暈死過去。
小公主駭得面無人色,趕緊躲到七妙星君身后,顫聲哀求道:“義……義父,別……別讓他殺我。”
七妙星君臂彎里正攬著一個仍在昏睡的瘦弱女童,見狀忿然作色道:“云兒呢?難道你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