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金無忌語出驚人,佟尚賢摸著光頭,難掩疑惑的道:“不對呀老金,公公怎么可能長胡子,況且他要真是公公,蝶語妹子的身份肯定也不一般,難道是皇帝老兒的妃子?”
鐵追命眼珠一轉,連連點頭道:“我知道了,蝶語妹子肯定是耐不住深宮寂寞,所以才跟那瘟生私奔,結果皇帝老兒不甘心戴綠帽,便派了公公出來追捕,至于胡子……多半是粘上去掩人耳目用的。”
他們三位這廂文思泉涌,已經構想出整本后妃宮斗、癡情私奔、浪跡江湖、勞燕分飛的纏綿悱惻戲碼,那中年漢子聽得臉色發黑,險些再度長劍出鞘。
蝶語更加尷尬莫名,連忙嗔斥道:“三位壯士切莫胡言亂語,這位正是外子的家嚴大人。”
金無忌等三人恍然一悟,各自低頭干咳不已,那中年漢子則神情一肅,鼻中沉哼道:“不必攀親帶故,今日我出手救你,權當抵償你這些年對鑄鑌的情誼,以后你應該謹守本分,休再惑擾于他,你聽清楚了嗎?”
蝶語嬌軀輕顫,片刻方語帶哀怨的道:“公公明鑒,我與鑌哥已經結成夫婦,侍奉左右乃是為妻本分,怎能說是惑擾于他?”
那中年漢子冷冷的道:“既無父母之命,又無媒妁之言,敢說結成夫婦?何況憑你的出身,自問配得上鑄鑌嗎?”
蝶語大大一滯,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難掩委屈的道:“公公嫌棄我的出身,我的確無話可說,但懇求公公看在父子之間的情份上,即便不容我竊據正位ꓹ無論為妾為婢ꓹ我都心甘情愿啊。”
那中年漢子毫無通融之意,仍是冷厲的道:“自古美色誤人,我邢氏一門容你不得ꓹ今后你與鑄鑌再無瓜葛ꓹ倘若還敢不知廉恥ꓹ厚顏糾纏于他,休怪我劍下無情!”
蝶語聽中年漢子言辭決絕ꓹ霎時萬念俱灰ꓹ淚水幾乎將整張面紗浸透。
金無忌等三人雖然萬般憐惜ꓹ奈何清官難斷家務事ꓹ面面相覷間委實作聲不得。
正在氣氛沉郁之際,忽聽謝青衣冷笑道:“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天山派的‘鐵翼神隼’邢振梁,邢四爺的輕功和劍法確有獨到之處ꓹ但謝某今日這一敗并不心服!”
那中年漢子——邢振梁眉頭一皺,顯見不豫的道:“哦?你有何不服?”
謝青衣哂然道:“邢四爺何必明知故問,你方才背后偷襲ꓹ豈是正道人物的做派?倘若此事傳揚出去ꓹ不怕折了貴派的顏面?”
邢振梁正沒好氣ꓹ聞言凜然正聲道:“你這等公然調戲婦女的淫邪之輩,也配跟我講什么做派?當今武林俠道淪喪、惡業橫行,皆因酒色財氣腐壞心志,你沒見到我還則罷了,見到我注定完納劫數。”
謝青衣本來想激邢振梁放他一條生路,孰料這下竟然適得其反ꓹ眼見邢振梁舉步逼進,驚駭之余忽聽金無忌大喝道:“慢著!謝大相公眼下是在我們手里,姓邢的你要殺人,難道不問我們的意見嗎?”
佟尚賢也幫腔道:“沒錯,聽說謝大相公身家千萬,還建了一座寶庫,要是被你一劍刺死,那許多金銀財寶不都要打水漂?好歹得讓我們賺一筆吧?”
邢振梁面露厭惡之色,斬釘截鐵的道:“滾開,否則難逃皮肉之苦。”
鐵追命眼珠一轉,理直氣壯的道:“謝大相公冒犯的是蝶語妹子,所以怎么處置他,該由蝶語妹子說了算,姓邢的你同不同意?”
邢振梁略一遲疑,轉向蝶語道:“你怎么說?”
蝶語微微回神,搖頭輕嘆道:“我先前跟觀音娘娘許過愿,不想任何人為我丟掉性命,這位謝先生已經受到懲罰,三位壯士放他自行離去吧。”
此語一出,邢振梁固是一怔,金無忌等三人更加瞠目結舌,片刻才聽鐵追命期期艾艾的道:“那個……蝶語妹子,這姓謝的可是一頭不折不扣的肥羊,何況他剛才那么欺負你,這竹杠不敲白不敲啊。”
蝶語眼中盡是凄迷之色,頗見蕭索的道:“鐵壯士放了他吧,俟后我再匯兌十萬兩雪花銀,權當補償你們。”
金無忌等三人對視一眼,各自苦笑不已,邢振梁則冷哼一聲道:“婦人之仁,養虎遺患。”
心知大丈夫一言九鼎,出爾反爾徒然惹人恥笑,金無忌只好收回鬼頭刀,跟著狠呸一聲道:“算你謝大相公好狗運,遇上我們蝶語妹子,你奶奶的,快滾你的蛋吧。”
這話正是回敬謝青衣先前的豪橫斥罵,謝青衣此刻虎落平陽,倒也不以為忤,愣了片刻才長嘆一聲道:“罷了,這位蝶語小娘子,謝某平生不曾對誰說過一個謝字,今日卻要衷心謝你一謝。”
“你大可放心,謝某今后決不再對你稍有不敬,倘若有違此誓,便讓謝某千刀萬剮、尸骨無存。”
蝶語聽罷微頷首道:“謝先生好自為之,但愿你今后像待我這般尊重其他女子,免得異日應了毒誓。”
謝青衣含糊的唔了一聲,撐著傷勢略輕的左腿站起身來,一瘸一拐的走向客棧門口,孰料一條腿剛跨出門檻,便聽一聲豪笑傳來道:“原來是謝大相公,看你這般狼狽,薛某幫你尋個去處療傷如何?”
笑聲中劈面一道勁風刮至,謝青衣重傷之下立足不穩,登時仰身飛跌回客棧,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全身激痛之下悶哼一聲,這份苦楚真是不提也罷。
邢振梁精神一振,抱拳為禮道:“薛兄弟總算來了,當真盼煞我也。”
話音方落,門外龍行虎步走進一條魁偉人影,同樣一抱拳道:“昨日有事耽擱了行程,連累老哥多待一日,小弟實在慚愧之至。”
此人面相粗獷,別見英雄豪氣,謝青衣覷得分明,咬牙切齒的道:“薛繼祥!你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為何如此折辱于我?!”
來人乃是武林中有名的俠客,人稱“天罡劍客”薛繼祥,聞言淡淡的道:“謝大相公此言差矣,薛某純粹是一片好心,幾時折辱你來著?方才薛某已經說得明白,只想為你尋個去處療傷罷了,至于這去處便是——凈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