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醉金迷浮華夢,色竭人衰一場空,年華易逝終須悔,代代猶嘆落暮中。”——《金迷紙醉》宋·陶谷 夏日炎炎,驕陽似火,雖然沒到伏天,但已經熱得讓人難以忍受,而南方比北方更加難捱。
江南西道的廬陵城郊外,遙見遠方官道馳來一匹白馬,馬騎士身著白色儒服,頭戴白色綸巾,足蹬粉底快靴,身量雖然不算太高,但勝在身姿挺拔,即便路途顛簸,仍舊端坐如桓,顯然身懷武藝。
再往臉看去,這白衣書生端的俊俏非常,正是發如墨染,膚如美瓷,修眉鳳目,齒白唇紅,古人云貌若潘安、顏比子都,此之謂也。
因為天氣炎熱,白衣書生鬢邊已經隱現微汗,但他謹守讀書人的本分,一身裝束嚴整規矩,漫說打開領口散熱,連袖子都沒擼起半分。
那匹白馬跑得四蹄翻飛,看來白衣書生想在午時趕到廬陵城,免得錯過飯點。
但正所謂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頭頂原本的晴空萬里,幾乎轉眼間便烏云密布,其中隱見電閃雷鳴,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白衣書生暗暗叫苦,無奈只得打馬快行,可是白馬跑得再快,終究快不過老天爺。
少頃雨水傾盆而下,白衣書生雖然拿出油紙傘遮擋,但因為斜風迎面而來,雨水無孔不入,很快便將他淋得衣履盡濕。
正在白衣書生頂風冒雨之際忽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座關帝廟,心忖午時多半趕不到廬陵城勉為其難只會更加狼狽他索性撥馬下了官道,徑直去往那座關帝廟,打算先避過這場大雨之后繼續趕路。
來到屋檐下拴好白馬白衣書生推開厚重的廟門舉步走進關帝廟中。定睛處只見關王神像昂然矗立,手中的青龍偃月刀斜劈向右下方,兩邊分別立著關平和周倉的雕像,一文一武同樣顯得威風凜凜。
廟中空間廣闊,但地落滿灰塵看來著實荒廢了一段時日。蓋因武林正邪雙方爭斗未休廬陵城左近剛經歷一場鏖戰百姓為免遭遇池魚之殃大多待在家里不敢外出,連廟祝都已經逃回鄉下保命。
白衣書生對著關王神像深施一禮低聲祝禱道:“祈盼關王爺護佑,令亡者能夠往生極樂武林正義盟終成大業凈宇教徹底覆滅。”
祝罷白衣書生游目四顧,尋到角落里的枯柴敗草,然后取出火刀火石,順利點起一堆篝火。
火焰的溫暖驅散濕寒,白衣書生略一遲疑,終是除下儒衫,放在火堆旁烘烤,自己則用手帕擦拭沾濕的肌膚。
忽然白衣書生眉頭一皺,聽到外面似乎有腳步聲,隨即一個清朗聲音傳來道:“廟中有人否?在下想進入避雨,不知眼下是否方便?”
聲音發自關帝廟門口,顯得中氣飽足,看來也是個練家子。
白衣書生心里打了個突,一面取過儒衫穿,一面揚聲回應道:“朋友不必客氣,外間雨勢不小,盡管進來躲避。”
外面那人道聲多謝,隨后推門步入,但見他一襲青衫磊落,背負一口長劍,相貌俊朗非凡,氣質頗見文雅,又不乏英挺銳氣,真是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白衣書生眼前一亮,面帶微笑的道:“這位兄臺請了,在下已經生好篝火,請來這邊稍坐。”
青衫公子同樣含笑道:“承情,在下姓樊名飛,不知朋友如何稱呼?”
白衣書生輕咦一聲,難掩驚喜的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非凡神龍’樊少俠,今日有幸得見尊顏,真是在下的榮幸,咳……在下姓蘇名俊,請樊少俠多多關照。”
樊飛莞爾道:“見過蘇兄——呃……弟,在下這點虛名,根本不值一提,蘇兄弟無須如此客氣。”
蘇俊粉頰泛紅,低咳一聲道:“樊兄太謙虛了,先來烤烤火吧。”
樊飛依言走前去,他身的衣衫也沾濕不少,當下自嘲一笑道:“既然蘇兄弟已經生好篝火,在下便不浪費內力烘干衣服了,如有唐突之處,還望蘇兄弟海涵。”
蘇俊道聲無妨,接著只見樊飛除下外袍,搭在他先前放儒衫的地方烘烤。
蘇俊下意識的避開目光,和聲探問道:“不知樊兄要往何處去,可是前面不遠的廬陵城?”
樊飛搖搖頭道:“非也,在下剛從廬陵城出來,盤踞城中的凈宇教勢力基本肅清,但有一名魔頭成了漏網之魚,在下正好受命追捕。”
蘇俊微露失望之色,喃喃自語道:“魔教的勢力已經被殲滅,看來我仍是來遲一步。”
樊飛聽得分明,輕笑一聲道:“哦?莫非蘇兄弟原本打算相助正義盟一城?”
蘇俊點點頭道:“不錯,如今形勢明朗,魔教終究難逃覆滅,家師命在下涉足江湖,為武林正義盟聊作助力。只是沒想到魔教兵敗如山倒,在下尚未到達,他們已經潰敗了。”
樊飛嗯聲道:“邪不勝正乃是自然之理,凈宇教如今江河日下,早已不復當年之勇。但蘇兄弟并非沒有用武之地,倘若你眼下別無他事,不妨相助在下追捕魔頭。”
蘇俊略一遲疑,終是慨然道:“多謝樊兄這么看得起在下,在下一定盡力而為,爭取不辜負你的期望。對了,方才樊兄的話說了一半,究竟是哪名魔頭僥幸逃生?”
樊飛眉峰一軒道:“此魔復姓漆雕,單名一個涿字,江湖人稱‘辰山老魅’,在《鎮魔錄》中名列第二十六位,想必蘇兄弟聽說過。”
蘇俊微頷首道:“原來是漆雕涿,聽說這魔頭狡猾多詐,尤其善于明哲保身,過往幾次敗在正義盟手下,始終不曾傷及性命,這等屢敗屢戰之徒,的確十分難纏。”
樊飛附和道:“不錯,當日在下參與霧音谷一役,三教同心布下奇計,一舉誅殺殘照魔王辛泣血。本來可以乘勝追擊,重創凈宇教殘兵,孰料漆雕涿見勢不對,連夜率兵撤離,最終讓正道未竟全功。”
“此次武林正義盟早有準備,多方設伏圍追堵截,順利殲滅凈宇教的余孽。可惜仍是棋差一著,被漆雕涿脫出生天,獨自亡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