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這一睡,就是差點睡了10年啊期間竟然發生了那么多事。”
死亡圣殿一間裝飾簡單古樸卻帶有一個巨大觀景窗的艙室里,一身灰色修士袍的馬扎爾坐在一張巨大的木質椅子上,他的右手邊則是索什揚,同樣是一身修士袍,兩人之間隔著一張茶幾,上面放著兩個金屬杯子和一個似乎是骨質的大煙斗,它還在冒著煙。
此時已經是馬扎爾蘇醒后的第六個小時了,他已經做了詳細的全身檢查和靈能檢查,確認沒有什么問題,而索什揚也把維羅妮卡親自送回了船上。
之后戰團高層就對外宣稱帝皇顯靈,馬扎爾自動從昏迷中蘇醒了。
這雖然很扯,但又難以去驗證,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馬扎爾知道是靈族救了自己,他對此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反而讓人傳話索什揚,讓他替自己謝謝對方。
等戰團內的事情安排好后,馬扎爾就邀請索什揚來到了這里,一個他經常獨處思考的靜室。
在這里,索什揚把這段時間發生的許多事情都告知了馬扎爾,盡管十年對阿斯塔特來說其實很短暫,但在四十一千年末,似乎每一天都會有重大事件在發生。
馬扎爾只是靜靜的聆聽,偶爾會發出詢問。
不知為何,索什揚總感覺現在的馬扎爾和過去有些變化,變得更淡然也更平靜了,相比于過去的那位老戰士,現在的馬扎爾更接近字面意義上的“老人”。
“戰爭啊,戰爭.總是有打不完的戰爭,索什揚,你說,帝國要多少星際戰士才夠呢?”
馬扎爾說著,拿起煙斗,一旁的索什揚思忖片刻后回答道:
“帝國不需要數量多到足夠解決所有戰爭的星際戰士,因為星際戰士是單純的戰爭機器,如果戰爭都解決了,那么就不需要這些機器了,而星際戰士如果少了,戰爭還會發生,這是一個永恒的悖論。”
“是啊,從字面上說,我們是最不該存在的群體,因為我們的存在就代表了戰爭本身,但戰爭又是客觀存在的。”
抽了一口煙斗,馬扎爾發出輕緩的嘆息聲。
“其實在那一刻,我曾以為我會恐懼,我會恥辱,會痛苦,但直到我墜入黑暗前,我發現我竟然.有種釋然感,甚至帶著一些慶幸。”
吧嗒的抽了一口,馬扎爾將頭歪向索什揚,笑道:
“是不是覺得我變成一個絮絮叨叨惹人厭的老頭子了?”
“不,并沒有,當然經歷過生死人的觀點和想法肯定會有些變化。”
“那索什揚,你害怕死亡嗎?”
索什揚思考片刻,回答道:
“我不懼怕死亡,但我懼怕死亡的后果,還有應盡卻未盡之事。”
馬扎爾放下煙斗,目光在浮動如霧靄般的煙氣中變得渙散,似乎在回憶什么,亦或者是陷入某種沉思。
良久之后,他又把煙斗嘴放在嘴邊。
沉默的抽了兩口后,他緩聲說道:
“在死亡之前,我一度認為自己無所畏懼,但在這之后,我意識到我對死亡產生畏懼了索什揚,你認為當我們的生命走到盡頭之后,會有什么結局?”
“魂”
索什揚本想說魂歸王座,但最后卻又說不出來。
馬扎爾看著他,了然的點了點頭。
“當我被異形的利刃貫穿并倒下后,耳邊的廝殺聲逐漸遠去,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那時候的思緒已經無法回憶與琢磨,但那種放松的期盼感至今還殘留在我的腦海里,也許.也許我能見到祂了?那個我為之奮戰了近八百年的存在,可最后我的思緒卻到了另一個地方.我來到了一片陰郁的樹林之中,它是那么的野蠻,原始,空氣中飄蕩著泥土的腥臭味還有植物朽爛的潮濕氣息,野獸在耳邊嘶吼著,還有敲打巖石的聲音我看到一個男孩,蹲在被長矛刺穿的另一個男孩身上,他在用石斧切開對方的胸口,把那冒著熱氣的猩紅之物從肋骨間扯出來,他吃得靜靜有味,下巴和唇角粘著粘膩的血液.”
“.有人呼喚他的名字,泰安,一個被它曾經的使用者遺忘的名字,他循著名字回到了那個被木樁和尖刺包圍的聚落,人們都畏懼的向他打招呼,而他將那新鮮的頭顱插在了一個小茅草屋的門前,那里有很多顱骨了,有的已經只剩白骨,有的剛剛風干.”
“.我走進了草屋,里面有一個干癟的女人在呼喚這個名字,她正在詭異的大笑,手中抱著一個顱骨,男孩向他的父親致敬,并告訴母親,他已經把仇人的舌頭用樹葉包好放在了沼澤里,詛咒很快就會解除了,女人卻依舊在大笑,抽搐,然后開始手舞足蹈起來.她一邊笑,一邊呼喚,泰安,泰安,泰安”
長長的呼出一口煙氣,馬扎爾看著煙斗中最后一點余燼,搖搖頭。
“過去我可能一百年才會抽一次這個東西。”
然后他將煙灰抖落,拿起茶幾上的一個金屬盒子,打開后將里面切細的煙絲拿出來,放進煙斗中,再將其在蠟燭上點燃。
“我沒有等來王座,也未看到迎接我的使者,只是困在一個陌生的世界中,經歷著我不曾經歷事,如果有什么東西能夠讓我們這樣的人感受到死亡的真實恐懼,索什揚,你覺得是什么?”
索什揚輕聲回答道:
“是回憶。”
“我不知道這究竟是一種憐憫,還是一種懲罰.難道我讓祂失望了嗎?”
“您只是處于重傷的狀態,所以.”
馬扎爾搖搖頭,然后看向索什揚。
“我其實已經死了,因為我在蘇波勒的森林中越走越遠,那些人和事變得越來越模糊,直到我在夜幕中的森林里徹底迷失了方向,我奔跑著,卻找不到盡頭.或許這就是我的結局了,生于斯,死于斯,以泰安的身份消失在這個世界,直到有一個人把我帶了出去。”
“是”
“我其實沒什么印象,我只記得一間破舊的教堂,一個溫和的聲音,還有淡淡的燭光,他似乎在和我閑談,又似乎只是在喃喃自語”
馬扎爾這樣說,索什揚頓時心頭一驚,腦中馬上浮現“惑者”兩個字,但他表面上卻故作驚訝。
“還有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