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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渡口

  越過東山城,才算真正進入霽云國。

  霽云地界多平原,少山脈,城鎮村落繁多,云極一路走來,所見是一番興盛繁華。

  然而在繁華背后,是根深蒂固的腐朽之道,文脈興國。

  霽云國是諸侯割據的局面,每座大城重鎮都有城主把持,城主可統御守軍,相當于擁兵自立。

  分封諸侯,其實是國主的無奈之舉。

  最初的霽云是郁家幫著打下來的天下,郁家功高蓋主,成為了霽云第一世家,郁家最鼎盛的時候,無論財力還是武力以霽云一國之力都幾乎壓不住。

  如此翻手傾國的實力,國主怎能睡得安穩。

  常言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有郁家這么個龐然大物,國主自然時刻忌憚,處處介懷。

  為了制衡郁家,第一任國主想出了分封天下的辦法,將霽云形成諸侯國,國主只統領最強大的邊軍,其余的力量都由各方諸侯負責。

  如此一來,郁家所面對的局面不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國主,而是無數個各據一方的諸侯,郁家與諸侯們互相摩擦互相消耗,才是國主樂見其成的現象。

  計劃很完美的實施了,達到的效果也令國主滿意。

  各據一方的諸侯們對龐然大物的郁家虎視眈眈,想要取而代之,就像一群野狗在暗中覬覦著孤傲的雄獅。

  隨著時間流逝,郁家逐漸衰敗。

  第一任國主消耗郁家的目的達到了,但是迎來了新的危機。

  各路城主越發肆無忌憚的招兵買馬,手持重兵,而且對皇城傳出的號令開始陽奉陰違,這些城主形成了霽云國新的毒瘤。

  當第二任國主發現危機,并且打算削除諸侯的時候,他發現散出去的權利,已經收不回了。

  如果強行收權,迎來的必定是諸侯反叛,到時候霽云將迎來一場滅國之危。

  郁家漸漸倒下,諸侯慢慢強大,這種后果比之前的現象還要棘手。

  為了制衡與削弱各路城主的勢力,第二任國主采取溫水煮青蛙的法子,開始重文輕武,文官的數量與地位連年遞增,大肆宣揚文脈興國,聲稱霽云的國運與文脈休戚相關。

  一時間天下士子如雨后春筍,層出不斷,錦繡文章如大海之濤,連綿不絕。

  文脈興國的策略,成功了。

  一個好好的霽云國,也被玩廢了。

  郁家倒了,各路城主的雄心壯志被紙醉金迷所磨滅,中原無爭,無處練兵的府兵早已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吟詩作對的士子成了國之棟梁,要以文章治天下。

  而士子們都忘了那句話的后一半。

  文治天下,武定江山。

  走過幾處城鎮,見識過霽云繁華,云極終于了解了這座龐大而腐朽的國度。

  千里冰封非一日之寒,即便云極有千般本領,面對一個糜爛到骨子里的霽云也只能徒呼奈何。

  一路走走停停,好吃好喝,云極游山玩水般朝著皇城進發。

  入鄉隨俗,在霽云國想要一路通暢,最好的辦法是將自己打扮成士子模樣。

  一襲青衫,腰間懸玉,之乎者也,文質彬彬,這便是霽云學子的標準模樣。

  抵達霽云的兩天后,云極來到靖水河畔。

  這條橫貫霽云的大河寬有十里,一眼望不到對岸,河水洶涌澎湃,奔流不止,只有大船能行于其上。

  渡口。

  人喊馬嘶,很是熱鬧。

  有那船家招攬客人,扯著嗓子吆喝,聲音嘶啞。

  小商小販遍布四周,尤其是買吃食的買賣最是興盛。

  茶棚里座無虛席,等待渡河的人們要上一壺廉價的涼茶,解熱避暑。

  發船要等到午時。

  太早了拉不滿客人,再晚的話過河的人就少了,所以正午時分才是各路船隊出發的時間。

  停在渡口的船不少,足有十余艘,其中一艘兩層的樓船最為引人矚目,裝飾得金碧輝煌,遠遠看去一船的貴氣。

  船上有衛兵駐守,看模樣是正規軍,持長槍一身輕甲,氣宇軒昂。

  “那是什么船,好威風。”云極坐在茶棚里,一邊喝茶一邊和旁邊人閑聊。

  “皇家樓船,能不威風么。”

  “原來是皇家的,這是哪位皇親國戚的樓船。”云極打聽道。

  “霽王的樓船,據說三皇子親自出皇城替國主采買丹爐,正準備運往京師。”

  “霽王可是大孝子,國主臥床多年,霽王搜羅天下尋找丹爐,為了煉出一爐長生丹可沒少費心。”

  “不止丹爐,什么紫銅、銀漿、鶴紅、朱砂,這些昂貴的煉丹材料都是霽王殿下所尋之物,一擲千金四處求購,致使這些材料連年暴漲,有價無市。”

  “百善孝當先,霽王的孝道那是聞名霽云啊。”

  一眾茶客頻頻點頭,提及霽王來無不尊崇。

  “好一個孝子!”云極挑起大拇指,心說這位三皇子是嫌老皇帝死得太慢吶,紫銅銀漿,鶴紅朱砂,就沒一個是煉丹用的,幾乎都是毒物。

  也不知三皇子有意為之,還是對煉丹之道一竅不通被人利用。

  不多時遠處一陣騷亂,一隊人馬開來,前邊是手持刀劍的兵丁,護衛著一位蟒袍青年。

  青年不到三十的年歲,長眉朗目,模樣英俊,不過有些偏陰柔,陽剛之氣不是太足,正是霽云國的三皇子。

  霽王,云光。

  云極坐在茶棚里打量著霽王,也就是他的三哥,心說皇族之人果然沒有丑的,皇帝的賓妃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所生的孩子再難看也比尋常百姓家的子侄漂亮得多。

  目送著皇族人馬登上樓船,云極依舊不緊不慢的喝著涼茶。

  臨近午時,茶客們陸續選擇船只。

  多數人選擇比較廉價的客船也就是平船。

  客船雖然寬敞,但構造簡單,完全木質,風平浪靜還行,一旦遇到大風大浪容易沉沒。

  有些身家的人會選擇昂貴一些的沙船,是一種平底方頭大船,這種船龍骨很扁,縱橫一體,韌度十足,能乘風破浪比較抗沉。

  云極看中了一艘沙船,船上收拾得干干凈凈,帆上寫著‘渡文’二字,掌舵的是個干凈利索的婦人,三十出頭的年紀,人稱柳三娘。

  柳三娘的船資可不便宜,每個人渡河要三十文錢,她的沙船在渡口是最貴的一艘。

  別看貴,登船的人可不少,不大會的功夫就上去了十幾人。

  云極來到船下,他不怕貴,但得挑一個最結實的船。

  靖水河水流端急是其一,那十余年一遇的鬼王潮才是麻煩,雖然云極覺得以自己的運氣應該遇不上鬼王潮,不過還是穩妥為妙。

  三十文錢而已,他幾萬兩的銀票在手,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云極剛要登船,結果被柳三娘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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