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沒有恐怖的儀式,更沒有詭異的怪物。
透過地板上的孔洞,陸靖看到的是一個擺放著畫板的木架以及一位坐在畫板前看動作像是在作畫的圣血教派信徒,而在他的身后則是站在另外五名信徒,且正如徐酌說的,這幾人的臉上,確切的說是雙眼的位置都纏裹著黑色的綢布,甚至于作畫者的眼睛亦被如此遮掩......
這就是令陸靖感到困惑的地方了。
圣血教派選了幾個盲人關在這屋子里繪畫?
說好的祝禱儀式呢?
由于陸靖的位置處于高層,此時他是自上而下的視角,畫架所處的位置又靠近房門,這就使得他無法看清畫板上究竟畫著什么內容,自然也猜不透圣血教派的意圖。
只能看著那家伙不停的移動著手腕,這兒添一筆,那兒又抹上兩下。
最終還是無奈起身,示意另外兩人也上前看一眼。
傅鞠和徐酌看完的反應跟陸靖也差不到哪兒去,圣血教派這種意義不明的行為實在叫人捉摸不透。
為了方便討論,三人暫時撤出房間,確保談話不會被底下的人聽見。
“閉著眼睛畫畫......這是什么新的藝術形式嗎?”
陸靖回想著剛才看到的景象,不由得問道。
前世他也聽說過什么“瘋魔書法”,“滋水槍作畫”,可剛才看到的信徒跟那些個一看就知道絕非常人的“大師”差的遠著呢!
“我仔細觀察過繪畫者的動作,他不像是在亂涂亂抹,應該有明確的規劃,知道要在什么地方畫什么東西,奇怪的是在我觀察的時間段內,那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抬頭看房間里的任何東西,這足以證明他眼睛上的綢布應該不是擺設,而這前后兩種現象又存在著沖突。”
看不見東西,又知道該怎么畫出自己想要的東西,若說對方是個超凡能力者,陸靖并不會覺得多奇怪,問題在于那些人的裝束一模一樣,總不能個個都是超凡者吧?
“我沒注意他的動作,而是在看他用的東西,尤其是他的畫筆,我沒有看到他身旁擺放著任何調色盤,而他的畫筆的筆端呈現出白棕色,像是沒沾顏料一樣。”
做為匠師,傅鞠關注的東西大都集中在器具上,
“還有他的畫板,以往我在設計物品的時候經常會跟售賣這類東西的商鋪打交道,正常來說,畫板的主體都會是一個輕便的木制框架,方便進行作畫時的移動,而他所用的畫板背部明顯帶著黃銅光澤,大概率是機械造物,那種兩尺長寬的機械中型畫板,根本就沒有廠家會生產,所以只有兩種可能,其一是圣血教派私底下定制的東西,其二則是那塊畫板天生如此!”
“現在的問題是底下那種情況,我們該怎么辦,直接闖進去?”
徐酌蹙起眉頭問道。
要真是在進行什么邪惡儀式,現在闖進去正好能來個人贓并獲,到時候誰都保不住這群邪教徒,而現在......
閉著眼睛畫畫不犯法的!
“圣血教派這么做肯定有原因,我剛才跟金啟東有過通話,他似乎對圣血教派參與慶典游行這件事極為排斥,肯定知道些內幕,先問問他再說。”
陸靖沒有忘記金啟東之前在傳音海螺里說的話,想了想還是決定再次聯系他。
“你看到他們在蒙著眼作畫?”
聽完陸靖的描述,金啟東開口確認道,
“那些人的站位還有屋子里的布置,告訴我!”
“站位......所有人都在靠門的位置,作畫的人在前邊,其余五人則是貼著門邊的墻壁,至于房間內的布置,沒什么奇怪的,也就一個空蕩的房間,擺了些蠟燭而已,這其中有什么問題嗎?”
陸靖回憶著房間內的情況,并沒有什么特殊的現象。
“如果我猜得不錯,那塊畫板是一件特殊的奇物,它能夠溝通正常人永遠無法接觸到的世界,他們在以這種方式召喚某個存在,你繼續觀察,不要急著出手,我要知道他們究竟在召喚什么東西。”
在陸靖將雙方的關系說開后,金啟東顯然也懶得再繼續裝成之前那副仿佛是因為無奈才被扯進來的模樣,直截了當的說道,而他的話無疑驗證了陸靖的尋寶羅盤之前在外邊顫動指向的奇物確實是圣血教派的人帶進來的。
“等到他們召喚成功,到時候還能阻止嗎?”
需要用到奇物才能進行召喚的存在,陸靖可不覺得會是什么尋常生物。
“他們的計劃想要真正實行肯定是在慶典開始之后,現在召喚出來的家伙只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若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就無法知道圣血教派最終想要達成的目的。”
金啟東的意思很清楚,無非是想要通過圣血教派此次在陸行花船內的提前準備來預判他們接下去的步驟。
陸靖在短暫的考量后還是回到了房間內通過孔洞繼續觀察。
從他們第一次觀察到談話結束重新返回,作畫者還是原來那人,依舊保持著自己的動作,不斷的用一支從未替換過的畫筆在畫紙上涂抹著一些東西,陸靖為了不錯過一些突發的細節,只能繼續保持趴伏的狀態,同時讓傅鞠還有徐酌在周圍守著確保沒有人會來打攪。
隨著底下那人作畫時間的流逝,陸靖開始隱約的聽到某種聲音。
起初是液體的流動聲或者說某種粘液與物體碰撞時發出的“啪嗞”聲,陸靖本以為是靠在門旁的那幾個圣血教派的信徒發出來的聲音,然而正當他準備將視線轉過去之時,卻又發現作畫者突然停下了手頭的動作。
下一秒,房間內忽然卷起了一陣輕風,睜著眼睛的陸靖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那種迎面而來的冷風,與此同時,原本擺放在房間各處的蠟燭還有些散碎的雜物突然像是失去了重力一般漂浮起來。
不,并非整個房間都失去了重力,而是以那塊畫板為界限,圣血教派的信徒們仍舊是正常的狀態。
搖曳的燭光與斑駁的暗影攪和在一起,使得整個房間內的景象都變得扭曲且怪異。
“哼呵呵”
恰在此時,安靜的環境內,陡然響起了一陣極為刺耳的,簡直令人作嘔的冷笑聲,陸靖下意識的渾身一震,視線掃了一圈圣血教派的信徒。
笑聲不是他們發出的!
莫非召喚已然成功了?
陸靖觀察房間內各處的景象,生怕自己錯過某個細節,只是整個房間攏共就這么大,來回看了好幾遍,除了那些仍舊漂浮在半空中的雜物還有交錯的光影之外,他始終都沒有看見過任何東西。
冷笑聲從何而來?
正當陸靖詫異之際,卻見繪畫者身后的圣血教派信徒中忽然走出一人,步行至房間的中央,緊接著開始脫去身上的長袍。
直到此時,陸靖才驚覺這個圣血教派信徒居然是一個獸化病患者!
他裸露在襯衣外的臂膀還有脖頸處滿是凸顯而出的暗紅色經絡,其身上僅剩的衣衫之下也盡是相同的景象。
在失重的環境下,這人不可避免地懸浮而起,而他也像是對這般景象早有預料般大張著雙臂,似是在期待著某種事情的發生。
皮肉破碎聲突兀的響起,陸靖直視著那人的左臂,瞳孔倏然收縮!
他看見血水正從圣血教派信徒左臂不知何時破開的傷口中涌出,并不是隨意的在空間中拋灑開去,而是像注入了一條導管也似的憑空流淌著。
還沒等陸靖弄清楚狀況,便看見這人身上的傷口在某種奇特的力量作用下逐漸增多,不僅僅是手臂,就連脖頸,臉龐上亦出現了相同的傷口,而這些傷口流出的血液與之前一樣,以某種特定的路線在空氣中流動著。
隨著這些血液的流動,某種東西模糊輪廓開始出現......
它就像是得到了滿足的野獸,開始向供奉于它的這些祭品展露出其本來的樣貌。
它通體全紅,還滴著血滴,在深紅色的胴體上脈動著無數觸手,就像一個不斷蠕動、跳動的果凍塊一般,而在觸手尖端,有著吸盤一樣的口器,那口器正饑渴地不斷開合......
這怪物浮腫而令人嫌惡。
那一大團東西沒有頭、沒有臉、沒有眼睛,只長著永不饜足的嘴,還有和怪物的身份相稱的利爪。
這究竟是什么怪物?
陸靖直起了自己的身體,渾身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泛起一層接著一層的雞皮疙瘩,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再繼續去看那頭怪物,若是讓它在自己的腦海中留下明確的印象,那將是一場災難......
是了!
圣血教派的人蒙著眼睛的原因之一很可能就是他們早已預見將有如此恐怖的景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旁邊的徐酌在旁邊看到陸靖的表情不太對勁,不由得湊近去看一眼,結果身體剛彎下去就被前者摁住了肩膀。
“底下的東西大概跟一個番茄里長了一百多條蚯蚓一樣,如果你晚上還想睡覺,最好別去看。”
這已經是陸靖在短時間內能夠想到的最為委婉的描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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