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水廣場的意外,令本將踏上安靈島宗教界最高位的圣血教派徹底跌落谷底。
哪怕總督府下令不允許外傳任何不利于圣血教派的消息,數萬名目擊者依舊在極短的時間內將當時發生的事情傳遍了整座安靈島。
隨之而來的后果便是圣血教派的信譽徹底崩潰,所有人都在等圣血教派的解釋。
然而直到今夜,圣血教派大教堂的門依舊沒有開啟的跡象。
寬闊卻不是精致的書房內,老教宗埋首于書桌上堆積的各種古卷之中,似是在尋找著什么,而這個過程他已然持續了一天一夜,半長的頭發耷拉在肩膀兩側,遮掩著底下那張充斥著偏執,瘋狂的面龐。
幾年的心血毀于一旦,花費巨大代價找到的古神殘念被摧毀更是將他東山再起的根基砸的粉碎。
他不能接受這個失敗......不是因為心血盡毀,而是他再也沒有多余的十幾年時間!
“教宗冕下,教派內的獵人們情緒出現了異常,他們想要跟您......跟您談談,我們已經通過總督府派遣的官差暫時控制住了他們,但情況正在惡化。”
身著白色教士服的中年男人站在書桌旁,盡可能的讓自己言語間的內容不令教宗感到煩躁,
“另外,鄭總督希望您能盡快去見他,他想知道我們下一步的計劃是什么,我想您應該去見他一面,畢竟現在我們能維持穩定全仰賴于鄭總督的信任。”
“你想讓我跟他見面說什么?”
老教宗驀然抬頭,通紅的雙眼死死的盯住了神父,
“是告訴他詭怪和古神殘念都已被摧毀,我們的徹底失敗,還是跟他挑明我們一直在騙他,其實我們的儀式根本沒有長生不老的功效?”
“不,教宗冕下,我的意思是......”
“閉嘴,你根本就不了解鄭淵,那是個對壽命無比渴望的家伙,只要我們不主動戳破,那么在徹底撕破臉皮前,他就絕不會撤銷對我們的援助,而只要我能解決問題,那么鄭淵只會再度變成一個予取予求的應聲蟲!”
沒有給自己的副手說完整句話的機會,老教宗歇斯底里的吼道,
“現在立刻出去,我沒心情聽那些毫無意義的瑣事!”
遭到訓斥的神父趕忙躬身撤出房間,而老教宗等他離開后卻是停下了手頭的動作,低頭看向自己身下的紅木椅子,確切的說是它的右側扶手。
一掌直接將扶手前端拍碎,兩個指頭從中夾出在一個卷軸,老教宗望著因年歲久遠而泛黃的羊皮紙,雙手在此刻竟是有些顫抖。
推開各種古籍,將羊皮紙放在中間攤開,上邊有著幾個段落分明的長句,手掌摩挲著它們,老人忽地沉聲說道,
“教宗冕下,十幾年的時間,為了實現您的愿景,我已......最終計劃還是失敗了,因為一個背叛的獵人以及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若您的意志尚在注視于我,請指引我該如何進行。”
他不接受失敗,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與走頭無路,甚至于想要通過這種手段來幫助自己思考接下去的行動該如何去做。
雙手交叉抵在額頭,這位圣血教派的教宗,近幾年來第一次做了禱告。
不為圣輝天使,只為他心中的某個存在。
寂靜的房間,窗外傳來夜風吹過枝杈發出的“唰唰”聲響,老人忽地后仰靠倒在長椅上,臉上充斥著沮喪的情緒。
他沒有感受到對方的回應,更沒有什么指引,這令他倍感失落,只能低聲喃喃道,
“我辜負了您的信任......”
“不,你沒有辜負,事實上你很好的完成了全部的計劃。”
角落的陰影中,有聲音傳出。
“誰?”
老人倏然起身,驚疑的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角落,以他的實力,哪怕是在心神不定的情況,對于周圍的感知依舊是極為敏銳的,而他剛才居然沒有察覺到任何入侵的跡象!
“阿爾伯特,十幾年沒見,你還是這副模樣......”
一人自陰影中踱步而出,金發,臉龐輪廓并不出挑,唯獨那雙眼睛,侵染著腥紅血光。
“你怎么知道我......你是誰?”
老人的名字自然不是教宗,只是這些年所有人都習慣性的稱其為教宗冕下,這就使得知道自己真名的人寥寥無幾。
更不用說敢于直呼這個名字的人。
偏偏對方的容貌看上去不過是個二十多歲出頭的年輕人,卻說著“十幾年不見”的話。
“當年讓你來安靈島的人是誰?”
說話的間隙,年輕人映照在地上的影子逐漸扭曲,最終變幻成另一幅模樣。
此時的阿爾伯特早已呆愣在原地,注視著身前在這十幾年間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的老人。
“教......教宗冕下?”
身形逐漸癱軟,老人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說著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稱謂,磕磕絆絆的說道,
“您,您不是在十幾年前......”
“聯盟海軍的肅清令,兩位大將,五位中將,十二艘巨擘級軍艦,三萬海軍形成的包圍圈,這待遇,我若不死,你們哪個能離去?”
青年靠近書桌,阿爾伯特立時起身讓開位置,前者也是毫不遲疑地坐了進去,輕笑著說道。
“可他們......”
阿爾伯特仍有些困惑。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197號奇物,真實之匣,能夠看透人最心底的想法,任何人都無法在它面前說謊,所以我必須死的極為徹底,身體毀滅還不夠,我的意識,同樣不能保留!”
青年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然而就像我曾經說的那般,余燼紀元的東西并非神物,它們同樣是由人造出來的物件,而人類這種存在天然就有缺陷,他們制造出來的東西自然也無法完美。”
“冕下,您能夠回來,還愿意見我這個未能完成您志愿的失敗者,實在是令我感到無比的榮幸。”
“失敗......我剛才不是說了么,你沒有失敗,不僅如此,你完成了我留給你的全部任務,否則我現在也無法出現在你面前,同你說這些話。”
對于阿爾伯特的懺悔,青年笑著搖頭道。
“您留給我的詭怪以及古神殘念都已經被......”
“它們本就是要死的,那些低級的家伙從來都沒有資格成為永恒生物,我當初把它們留給你,本就是為了將來的某一天,它們能完成我早已設計好的一步,幫我恢復那些早先在意識封印時同時封存的記憶。”
那些受到圣血教派無比尊崇的存在,在他眼中似乎不值一提,抬起手,掌心內顯出一顆暗金色液態球體,
“這是它們留下的最有價值的東西,戈爾曼......戈爾曼,當初在安靈島見到他時,我便覺得冥冥中有某種力量在推著我去認識他,沒想到,當年唯一成功的那個小孩,就是他!”
“雷蒙德明明告訴我那個孩子死在了海上......是他欺騙我了,既然您知道他的行蹤......需不需要將他抓回來?”
阿爾伯特恍然大悟,繼而試探性問道。
“不,戈爾曼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而且他身邊有個極為強悍的家伙,你應該跟他交過手,現在的他不比你差,還有幾個實力不明的船員,現在過去,只會讓事情惡化。”
青年又從椅子上起身,邁步走向大門,
“我今天來找你,不為其他,只為了幫你結束這邊的一切,那些血肉牲畜,已然成熟,是時候收割了。”
“愿為您效勞,教宗冕下!”
阿爾伯特彎下腰,無比恭敬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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