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明朝時期的出征相比,如今的宋朝出征,更像是草頭班子。
五代十國時期的戰爭,哪怕是滅國之戰,也都是局域戰爭。
趙德昭在明朝隨朱棣第二次北伐的時候,從應天府和北平,一共抽調了六十多座衛所的軍士,騎兵都超過二十萬,正規兵力在張北集結的時候,超過了五十萬,還有民夫五十萬。
光是為了協調大軍在路上的衣食住行,就需要有數十將領與沿途地方官員協調超過半年。
每一支軍隊每天行軍多少里,需要多少糧食,多少大鍋,需要多少民夫運送補給,全都算的清清楚楚。
可是宋朝出征呢?不算潘美他們在潭州集結的兵力,趙匡各方協調,才抽調了六千騎兵,兩萬七千步兵。
趙德昭這里有一萬八千新軍,全部加起來才五萬。
即便加上潘美在潭州的所有兵力,勉強超過了十萬。
兵力多少并不是最重要的問題,關鍵是如今的軍隊缺少后勤將領。
從他跟趙匡商議先南后北的政策,決定出兵南漢,然后,所有的問題都出現了。
因為邁腿就是出國了,所以這個時代的戰爭,除了基本的補給,后期的補給竟然全部靠搶。
大宋最先平南平,也就是襄陽以南的江漢平原地帶,每個士兵從襄陽出發,只攜帶一周的干糧,根本沒有后勤,全部靠搶。
潘美進軍湖南,這一路上也是打下一個區域,就搶一個區域,百姓不給糧就殺。
如今的湖南已經算是大宋的地盤,最南一直打到了郴州,可是有效的管理區域依舊在潭州長沙周邊。
郴州和永州一帶,土匪橫行,根本收不到糧食。
決定了要攻打南漢,可是沒有一個人想到過南嶺,征南漢,后勤從哪里來!
每個人的想法都很單純,打得過就搶,打不過了,就退回來,反正我們是主動進攻。
聽到這些決議,趙德昭很失望。
宋朝朝廷的將領,大部分都還是一幫土匪,他們根本沒有這片土地是我們的,這里的人是我們的臣民的認識。
大宋不是沒有糧食,特別是湖南湘江一帶,糧食很多,但是缺少統籌帷幄的手段,缺少運送補給的經驗。
確定南征之后,這半年來,除了訓練新軍,趙德昭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后勤統籌方面。
新軍神機營,火器營一共成立了兩千五百人的輜重營,這些人的主要任務,就是要沿途征收糧食,民夫,然后護送糧草前行。
在這個時代建立后勤體系,難的不是安排任務,而是讓人們接受這個理念。
雖然現在有了轉運司,可是如今的轉運體系,粗糙的可怕。
趙德昭這邊培訓輜重營,沈義倫立即就安排了一大批轉運司官員來培訓,救過就是在軍校里面又開辦了一個后勤專業。
除了糧草補給,如今軍隊的其他后勤配給,更不值一提。
軍隊中隨軍的武器修補的鐵匠,皮匠之外,連基本的醫生配備都不足。
此番南下,更沒有人考慮過如何應對山間的瘴氣。
后世的人對瘴氣的了解不多,因為人口增多,許多山林都經過了多番開發,瘴氣幾乎沒有生存的土壤。
或許有人還聽過血吸蟲病,可是瘴氣卻早已消失在人們的世界里。
但是在這個時代,瘴氣一直是制約人們發展的最危險自然存在。
西班牙大航海的時候,幾乎占領了整個美洲,為什么要把巴西留給葡萄牙?就因為巴西的森林是人類的禁地。
非洲被歐洲各國占領了幾百年,中部非洲的森林,已經到了20世紀初才被他們征服。
在人類沒有踏足的區域,千百年來,那些落葉,腐爛的動物尸體,沒有天敵的毒蟲一代又一代地發展,形成了各種不同的瘴氣地帶。
除了已經習慣了當地氣候特征,有一些簡單防治的本地人,外人走進這片區域,就會中招。
趙德昭這里有明朝中和子對瘴氣研究的大部分成果,利用中藥,可以有效防治七八種常見瘴氣。
這半年來,從各地大量購進中藥,給每個士兵的醫藥包里面,都配備了好幾種藥劑。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七月十六,宜出行。
這一晚,趙德昭一夜沒有休息。
上半夜安撫了兩個妻子,下半夜的時候,兩個還不滿一歲的兒子都鬧了起來。
這一離開就是一兩年,臨行之前,趙德昭也盡了一次當父親的責任。
臨天亮時,平日每天睡到自然醒的裴格安今天起的格外早,與趙德昭告別。
趙德昭出征,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他原本想帶裴格安一起去,但是裴格安手頭上研究的事情太多,許多實驗進行到一半,根本離不開人。
為了保護他,他特意挑選了五百錦衣衛留守漢京,并且留下了袁不讓。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她。
目前的裴格安對大宋利大于弊,趙匡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對她下手,袁不讓暫時還是可信的。
趙德昭主要防范的是王溥。
裴格安在留守府是一個特例存在,她比兩個夫人更要手重視,受到的保護也是最高等的,甚至超過了趙德昭。
在漢京府,因為裴格安的發明惠及了無數百姓和商人,特別是那些商人,已經將裴格安的大名傳遍了大半個大宋。
如今的民間,只要遇到新事物,說是裴娘娘造出來的,價格就要高三成。
她的發明不僅促進了軍隊的發展,更為大宋帶來了無數的財富。
哪怕許多發明是趙德昭發明的,但他也都安在了裴格安的頭上。
他這個皇子不需要這些名望,而這些名望對裴格安卻很有用。
如今趙匡絕對不會對她下手,她一個人為大宋帶來的收益,就要超過一道。
但是不能不防王溥,這個能臣如今已經吧所有的資源都投在了趙德昭的身上,期待著自己的女兒當皇后,自己的外孫成為大宋的繼承人。
裴格安如今雖然沒有直接威脅王氏的地位,但是也不能不防他將威脅扼殺在萌芽狀態。
除了五百錦衣衛,徐永昌也訓練了十個內侍,擔任裴格安的助手,他們是保護裴格安的第一道防線。
為了將一切危險消除,原本不準帶侍女的趙德昭將謹言,慎行兩女待在了身邊服侍。
沒有這兩女,王氏即便想對裴格安動手,也缺少直接的關聯。
當然,一切都是防患于未然,他們不一定會如此短視,只是趙德昭想的更多一點。
卯時,才是早上五點,可是夏天的天已經亮了。
王室和陳氏也幾乎是一夜沒睡,兩人親自到廚房,為趙德昭下了一碗遠行面。
這碗面的講究很多,面條只有一根,一根就是一大碗,吃的時候不能咬斷,要一直含著面,全部吃完。
趙德昭將一碗面吃完,兩女抱著孩子跪在了趙德昭的面前,兩人都雙目含淚道:“官人此去為家國天下,妾身兩人不敢相阻,唯望官人此去心掛家中尚有兩子,他們還等著官人回來教導,保重身體。”
趙德昭上前將她們扶了起來,溫言寬慰:“兩位賢妻在家安心教導哥兒,待來日我將那劉鋹的珍珠翡翠取回與哥兒把玩。”
王氏含淚笑道:“正哥兒不要珍珠翡翠,只要官人傳授他刀法,今后也當個大將軍。”
裴格安覺得無聊,撇了撇嘴,拍了拍比她高一個頭的的謹言慎行的屁股。“你們兩個這一路服侍二哥,要注意別懷上了,生了孩子,就不好玩了。”
謹言,慎行不敢反抗,害羞道:“一切都看官人和夫人的意思,妾身不敢自專。”
“好了,該出發了。”
趙德昭今日沒有坐車,而是騎上了一匹高頭大馬,儀仗全部展開,在錦衣衛和城西百姓的歡送下,前往江邊碼頭。
江邊碼頭處,出征的神機營列著整齊的軍陣,候在河堤上。
在他們的身邊,就是送行的親人。
神機營如今有六千士兵來自漢京本地,今日出征,對本地民眾也放開了管制,每人可攜帶親眷到碼頭。
身高馬大的楊小寶就站在一列的最后一個,他的身后就是送他出征的楊老漢與褚大姐。
“殿下快到了,諸位鄉老請退出軍陣……”
楊老漢拍著楊小寶的臂膀說道:“打仗不同兒戲,你要多長幾個心眼,老漢還等著你養老送終,可不要死在外面了。”
“爹,你說點好聽的。”楊小寶拍了拍懷里的火槍說道:“我們神機營有如此利器,天下誰人能敵?大姐,你在絲綢廠要好好做事,多認識一些字,等我到了南方,就給你寫信。”
褚大姐點了點頭,扭頭望向了那旌旗飛揚的皇子儀仗。“寶哥你安心,我會照顧好家中,不用掛念。”
他們退出了軍陣,在隊伍的后方等待著皇子的抵達。
儀仗到處,無數百姓紛紛跪下行禮。
天下還沒有平定,可是漢京府的百姓已經過上了好日子,如今的漢京府百姓,無不對趙德昭忠誠擁戴。
一聲高呼響起:“全體都有……立定,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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