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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世人都覺得朕會敗

  漫天飛雪中。

  一道白袍身影,徐徐行走而來,衣衫在風雪中搖曳,腰間挎著把殺豬刀。

  腳踩著積雪,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抬起頭,望向了遠處的巍峨天函關,聶長卿不由的吐出了一口氣。

  半個月了。

  他與李三思驅逐西戎大軍,一直驅逐到了漫天飛雪都化作無垠沙漠,方是停止驅逐。

  在他看來,這無垠沙漠就恍若是世界的盡頭。

  至少,在聶長卿看來,在這遼闊無垠的沙漠之后,很有可能便是一片虛無,畢竟世界的另一端有什么,他也不清楚。

  因而,他和李三思沒有再繼續驅趕。

  而是爆發出了急速,回歸天函關,畢竟,聶雙他們還在等著他。

  登上了天函關的城樓。

  卻發現,天函關中,只剩下了聶雙一人乖巧在等候。

  “青鳥和羅成呢?”

  聶長卿抖落了白衫上的白雪,問道。

  “青鳥姐去了帝京,聽說是江漓被皇帝下了大獄,青鳥姐帶著她的雞崽要去劫獄,羅成怕她出事,便去保護她了。”

  聶雙道。

  聶長卿的面色頓時古怪了起來。

  江漓下獄?

  看來這半個月,發生了很多事情啊。

  聶長卿也不急,聽聶雙慢慢給他說,他揉著兒子的大腦袋,眼眸中有些溫柔。

  哪怕他成為蓋絕天下的體藏境修行人,兒子仍舊是他內心中的一塊柔軟。

  聽完了聶雙的敘述,聶長卿不禁有些唏噓。

  這半個月,天下發生的變化……不是一點點,而是太大了。

  大到聶長卿都感覺有些陌生。

  “澹臺玄立國大玄,號北玄王,霸王立國西涼……”

  “大爭之世啊。”

  聶長卿感慨了一句。

  他揉了揉聶雙的腦袋。

  “我們該回去了。”

  聶長卿道。

  爾后,他便帶著聶雙走出了房間,守在外面的大玄國修行人軍隊,玄武衛則是朝著聶長卿恭敬行禮。

  聶長卿微微頷首。

  澹臺玄出兵伐周,每一位玄武衛都無比的重要,卻仍舊是分出了兩位保護聶雙。

  “去吧,去相助你們的王。”

  聶長卿道。

  兩位玄武衛對視了一眼,眼眸中閃爍過激動之意。

  爾后,朝著聶長卿拱手,便離開了城樓,準備趕赴跟上伐周大軍,大玄國士卒,以戰死沙場為榮!

  而聶長卿則是牽著聶雙,兩人行走在冰天雪地中,往不周峰的龍門而去。

  不周峰山不曾下雪。

  像是有無形的壁障阻攔了漫天的飛雪。

  山上綠樹長青,植物生長的茂盛。

  當聶長卿帶著聶雙到來的時候,又看到了端坐在那青石上吹奏長笛的少女。

  聶長卿凝眸,朝著少女微微頷首,這位少女給他的感覺,無比的恐怖。

  他有種面對深不可測的公子般的感覺。

  不過仔細對比,聶長卿覺得還是陸番更可怕一些。

  少女沒有理會聶長卿,繼續吹奏的笛曲,笛曲悠悠,不周峰上的綠植都隨著笛音而搖擺。

  穿過不周峰的龍門,回到了湖心島。

  聶長卿恍然有種隔世的感覺。

  “呀,聶雙!”

  倪玉看到了聶雙,眼睛不由一亮,揮了揮手。

  聶雙畢竟還是孩童心性,在聶長卿的笑容下,飛奔而出。

  聶長卿則是一步一步,往白玉京樓閣而去。

  樓閣二層。

  公子靠在輪椅上,手中捏著一枚佛珠舍利,晶瑩剔透。

  聶長卿的眼珠子驟然一縮,從這佛珠舍利中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

  是當初西郡戰場中,遇到的那佛僧的氣息。

  果然,當初那凝聚而出的遮天一掌……是公子么?

  “回來了?”

  陸番抬起頭,看了聶長卿一眼,道。

  “你錯過了我關于體藏境之上境界的講述,你可以找凝姐,亦或者是老呂他們了解一下。”

  陸番道。

  聶長卿眼睛不由一亮,體藏境之上的境界?

  “公子,這半個月,我與李三思一起驅逐西戎人到了世界的邊緣,無邊荒漠,將這些西戎各部落,趕入了荒漠中。”

  聶長卿道。

  “世界的邊緣?”

  陸番聞言,不由笑了笑。

  “你確定那是世界的邊緣?”

  聶長卿呆了呆,似乎聽出了陸番話里有話。

  “你沒有親眼走到那荒漠的盡頭,又怎么能說是世界的盡頭呢?不曾親身經歷,可莫要妄下定論。”

  “或許,世界根本沒有盡頭,在你眼中,大周是世界的中心,實際上,大周不過是這個世界的一個區域呢?”

  陸番道。

  聶長卿聽的呆了呆。

  “好了,去修行吧……這半個月,你的修行可是拉下太多了。”

  陸番道。

  聶長卿回過神來,趕忙拱手,他退出了白玉京樓閣二層。

  遠處,凝昭盤膝而修行,她的身軀上,五道靈氣旋渦在盤旋,化作了一件精致的靈氣鎧甲,比他的鎧甲還要精致。

  這半個月他驅逐西戎,修為雖然有增長,但是增長的并不明顯。

  畢竟,他已經淬煉完了五臟,想要更進一步,就必須要衍化屬性靈氣。

  而領悟屬性,顯然沒有那么簡單。

  他這半個月沒怎么修行,而凝昭卻在靈氣充足的島嶼上修行,此消彼長,被追逐上卻也正常。

  聶長卿目光一掃,卻發現了一張熟面孔。

  “是你?”

  “窮畫師。”

  聶長卿看到了司馬青衫,在驚異的同時,不由笑了起來。

  司馬青衫正修煉著,趕忙從地上站起身,朝著聶長卿拱手。

  “聶先生。”

  他可沒敢稱聶長卿為殺豬匠,雖然聶長卿是這樣介紹自己,但是,該有的禮儀他還是懂得。

  “居然體藏了……”聶長卿眉宇一挑,有幾分詫異。

  “天地異變時候,僥幸領悟了……再加上經歷了陸少主的指點,我如今也勉強淬煉了二藏。”

  司馬青衫道。

  爾后,他鄭重的拱手:“多謝先生南晉城下的救命之恩,沒有先生,便沒有青衫今日成就。”

  “在下欠先生一個人情,先生若有何要求,青衫必定赴湯蹈火。”

  聶長卿則是擺了擺手。

  “救你只是順手,不用放在心。”

  “你拜入白玉京了?”

  聶長卿問道。

  司馬青衫搖了搖頭,他身上打著補丁的破舊青衫搖曳,看向了樓閣二層,有些遺憾道:“陸少主不愿收我入白玉京。”

  聶長卿眉宇不由一挑,這可就有些遺憾了,看來公子并不看好司馬青衫。

  “陸少主說,讓我去江湖中自立門派,締造修行人的百家爭鳴。”

  司馬青衫道。

  “如今,見到了先生,謝過了恩情,在下便也該啟程了。”

  司馬青衫笑了笑,背起了書箱,朝著樓閣上的陸番拱手,也朝著倪玉等人拱了拱手后,便取出公輸羽為其打造的畫筆和畫卷,潑墨成墨舟,踏舟而去。

  聶長卿看著司馬青衫離去的背影,眼眸逐漸凝起。

  后起之秀,越來越多了。

  隨著天地異變的開啟,體藏境似乎不再如先前那般困難。

  他聶長卿若是再不努力修行,可能便要被人追逐而過,拋在了身后。

  聶長卿吐出了一口氣,繼續找凝昭詢問公子講道的細節,以及體藏之上的境界。

  樓閣上的陸番看著有了些緊迫感的聶長卿,嘴角微微上挑。

  有壓力是好事。

  壓力才是動力,競爭才能進步。

  陸番還真有些期待,到底誰能夠成為第一位天鎖境,打破低武壁壘,使得五凰大陸成就中武。

  因為,從如今的情況來看,似乎……誰都有可能。

  陸番手中握著佛珠舍利。

  這半個月,他當然也不是什么都沒做。

  他通過萬法烘爐推演了佛法,對佛法陸番也做出了不少的領悟和自己的思索。

  仙、魔、佛三道,如今的陸番,可以說聚這三道于一體。

  “差不多可以將世界升級考核任務給收了……”

  倚靠著輪椅,享受著蘊含著靈氣的湖風,陸番思索道。

  雖然流浪者早早就被陸番給鎮壓和解決,但是,那金發男的魂靈和西戎王的魂靈,陸番還沒有處理過,因此任務進度一直都是3/5。

  如今佛道研究完畢,陸番也該考慮世界升級的問題了。

  中武……他還真是有些期待呢。

  至于如今大周朝所爆發的戰爭,陸番沒有插手。

  這是大爭之世,他沒有理由去阻攔,也沒有必要去阻攔。

  一個王朝的興衰更迭,本就有著定數。

  甚至……

  陸番隱隱約約之間,還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給世間王朝增一個氣數之道。

  王朝龍氣、氣運之說,可以讓當世皇者走另類的成道路。

  當然,陸番也只是有這么一個想法罷了,到時候,可以找呂洞玄安排一下。

  聶長卿驅逐西戎半個月,倒是給陸番提了個醒。

  雖然陸番提升了五凰大陸的層次,可是,大周外,除了五胡,是否還有其他的國度,陸番還真的不太清楚,不過,陸番曾經試探過,他可以“看”到聶長卿所說的沙漠的深處,過了沙漠深處,似乎是一片遼闊的土地……

  不知道,聶長卿等人將西戎驅逐到那荒漠中,是否會有人活著穿過荒漠,抵達那片遼闊的土地呢?

  陸番倚靠輪椅,捏了捏眉心。

  要思考的東西好多,可真是把他給忙壞了。

  大周無道,天下伐之。

  這話語,響徹了大周遍地。

  西涼鐵騎在霸王的率領下,跨過了東衍江,浩浩蕩蕩殺向帝京。

  澹臺玄立大玄國,自稱北玄王,也親率大軍,北下伐周。

  諸多大郡的太守都是在猶疑,諸多世家軍閥在抉擇。

  兩大巨頭伐周之勢,如燎原大火,難以阻攔。

  夫子隕落,江漓下獄,大周朝這病鹿如何能夠擋得住一頭猛虎,一頭雄獅的攻伐?

  因而,諸多世家和各大郡都在猶疑,到底要支持哪一邊。

  一旦選擇,就代表了他們將身家都押入了這一場大爭之中。

  哪一方戰敗,可就是功虧一簣,甚至會葬送百年基業。

  當然,除了這兩方,世人還關注著南郡。

  本來世人都以為,南郡也會如澹臺玄和霸王一般,分出大周,自立為國。

  畢竟,南郡雖然北伐失敗,遭受到了沉重打擊,但是,自古江南富饒地,以南郡的富饒程度,未必不能戰。

  所以,許多人都在等待南郡的反應。

  可是……

  南郡沒有反應。

  唐顯生沒有任何的反應,唐一墨也沒有反應。

  這大大出乎了世人的預料之外。

  帝京。

  紫金宮,早朝。

  宇文秀高坐在龍椅之上,他一身龍袍,一塵不染。

  底下百官,噤若寒蟬。

  人人自危,臉上都帶著驚恐之色,一些大臣已經想好了,此次早朝之后,就打包家當偷偷離開帝京再說。

  大周一旦破了,他們會怕瘋狂的宇文秀拉他們墊背。

  老宦官恭敬的立于宇文秀的側方,不言不語。

  宇文秀感受著朝堂內的氣氛,多么熟悉的感覺啊。

  當初,北郡和南郡大軍,兵臨城下,那時候的大周朝堂也是這般,惶恐不安。

  不過……

  那時候的宇文秀,雖然說是皇帝,但是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中,他就是個傀儡,連說話都要看大臣們的眼色。

  而如今,大周朝堂中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很滿意這種感覺。

  “對于叛軍來襲,眾卿可有什么要說的?”

  宇文秀淡淡道。

  底下朝堂,無人敢言語。

  宇文秀的手指在龍椅護手上輕點,“沒有,那便散朝吧。”

  話語落下,宇文秀站立起身,離開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底下的大臣,這些家伙心中想什么,宇文秀豈會不明白。

  這些人可能急著回去卷鋪蓋逃走。

  不過,他們若是能走出帝京一步,那他宇文秀便不是宇文秀了。

  “世人都覺得朕會敗,但是……真以為朕沒了孔修,沒了江漓……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宇文秀龍袍下的拳頭握緊。

  他扭頭看向了老宦官:“你命人去將江漓押到御花園,朕要親自見見他。”

  宇文秀道。

  老宦官的目光頓時一縮。

  不過,他的身軀還是微微躬下,“喏。”

  宇文秀拂袖離去,直往御花園。

  老宦官目光中閃爍著捉摸不定的光華。

  長嘆了一口氣。

  佝僂著背,往皇城地牢而去。

  御花園中。

  宇文秀負手而立,身上龍袍筆挺。

  他望著碧塘,抬頭望著龍門,目光如炬。

  雖然國師戰死東陽郡,江漓下了大獄。

  但是……

  他宇文秀就真的沒有幫手了?

  不……

  他宇文秀還有最大的幫手,那就是黑龍!

  遠超孔修和江漓的幫手!

  御花園中,很靜謐。

  黑龍十三甲中有兩位著輕甲,帶著黑龍面具,佇立在一旁,保護宇文秀的安全。

  湖水炸開。

  黑龍從水潭中沖起,狂暴的腥氣彌漫著。

  宇文秀一步邁出,探出手,撫在了黑龍的腦袋上,一縷縷的黑氣從黑龍之軀中縈繞而出,纏繞在他的身體。

  黑龍已經蛻變了許多。

  黑鱗變得更加的光華璀璨,隱隱之間,黑色中還帶著些許的血色。

  黑龍腹部的四個鼓包,已經破開了兩個,有兩個鋒利的爪子,搭在了水潭的邊緣,將水潭邊緣都抓的碎裂。

  而黑龍頭頂上的兩個鼓包,隱隱也有破開的跡象。

  身后。

  老宦官走在前端,道:“陛下,江漓帶到。”

  爾后,便是黑龍衛甲胄碰撞聲和鎖鏈碰撞聲。

  江漓手腳皆銬著鐵索,押到了御花園前。

  天空飄著雪,江漓發絲有幾許凌亂,只不過,他卻是抬起頭,盯著宇文秀,盯著那水潭中冒出的黑龍。

  可怕的煞氣從黑龍之上彌漫,仿佛讓天空的雪,都在融化似的。

  宇文秀轉身。

  黑龍的眼睛也咕嚕一轉。

  江漓瞳孔頓時一縮。

  只覺得在這一刻,黑龍和宇文秀的眼神,近乎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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