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搬來,就有人要搬走。天天中文,
直到老孟通過可視門禁系統,請指揮中心值班員開門,陪一位二級警督上來時,韓均才知道今天是他們在植物園的最后一個班。再過9個小時,帶幾個年輕干警熟悉下情況,就要在深夜12點準時把警務室移交給特巡警四大隊。
局領導的意圖很明確,四大隊搬到植物園之后,正常工作不能受影響,給“801”的服務工作同樣要做好。
老孟一介紹完,邊浩陽大隊長就抬起胳膊,向兩位比他年輕得多的廳直部門領導敬禮保證道:“請韓處長和夏主任放心,我們四大隊一定會服從領導小組辦公室指揮,全力配合領導小組辦公室工作。不僅要執行好辦公室領導下達的抓捕和押解犯罪嫌疑人任務,同時向孟大隊和姚大隊虛心學習,給領導小組辦公室看好門、站好崗。”
行動科絕對可以稱之為“雞肋科室”。
小賊自己抓,大賊由案發地公安局抓,悍匪讓案發地公安局請武警,“801”只破案不辦案,真沒這個需求。
包括借調人員在內,“801”上上下下全把行動科當成一個笑話,把科長方黎明和眼前這位市局塞來的副科長視為可有可無的人。
人家來都來了,是省廳默許、江城市局安排的,你無權趕人家走。
韓均不想留人家留下不好打交道的印象,一邊招呼他們坐下,一邊笑道:“邊大隊。你兼任我們行動科副科長,算起來我們是一家人。到這兒就像回家。別這么嚴肅。回頭讓一科給你辦張門卡,以后上來方便些。不用再像今天這樣叫門。”
都說寧為雞首不為鳳尾,但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要看是什么鳳尾。
“801”是正處級廳直部門,頂頭上司是彭副省長和兩位副廳長,兼任的這個行動科副科長,要比特巡警大隊長含金量高多了。并且只是兼任,他仍然是四大隊主官,既有實權,又有面子。更有前途。
邊浩陽很慶幸“801”在四大隊的治安巡邏轄區,要是在其它轄區,怎么輪也輪不到他來兼任這個副科長。
一直擔心關系不好理順,工作不好開展,沒想到年輕的處長很客氣,同樣年輕的副主任很和善,他終于松下口氣,像真正的下屬一樣匯報道:“韓處長,夏主任。我簡單匯報一下我們的搬遷工作。后面那棟樓本來就是保安住的,相應條件比較完善,不用大興土木,只要搞一個食堂和一個裝備庫……”
韓大處長對這些不感興趣。打斷道:“邊大隊,這些都是市局的內部事務,我們無需也無權過問。至于行動科的工作。方科長會跟你和胡副科長商量著辦。術業有專攻,他是專家。你和胡副科長是行家,外行不能指揮內行。我、崔主任和夏副主任同樣不會干涉。”
說好聽點是放權,說不好聽點是不管,是不重視。要是方黎明和胡政才在這兒,或多或少會有些想法,但邊浩陽不會。
他只是掛個名,本來就不會管。
能兼任省廳積案清查領導小組辦公室行動科副科長,已經羨慕死那幾位大隊長了。只要呆在“801”樓下,只要掛著行動科的牌子,有的是露臉機會。就算吃不上肉,總能喝口湯,比光干“專業協警”大隊長不知道要強多少倍。
盡管如此,他仍不無自嘲地苦笑道:“韓處長,夏主任,巡警不巡、特警不特,我算什么行家?您二位有時間,還是要去后面指導指導我們工作。”
夏莫青笑瞇瞇地說:“胡大隊,我們真沒什么好指導的,麻煩你們倒差不多。你們有食堂,我們以后就跟你們搭伙。你們的裝備庫肯定有專人值守,我們的小槍庫沒有。如果你沒意見,我們就把槍支存放到你們那兒。該登記登記,該申領申領,一切按制度來。”
“夏主任,您太見外了,為領導小組辦公室服務是我們的工作。歡迎都來不及呢,怎么可能有意見。”
“那就麻煩了。”
“不麻煩,真不麻煩。”
跟他實在沒什么話說,韓均干脆側身問:“孟大隊,移交完之后,你們去哪兒?”
老孟接過沙志會遞上的茶杯,嘿嘿笑道:“我跟老姚去西美廣場警務室,看車、看包、看孩子。韓處長,以后跟張教授去那邊買東西,記得去警務室坐坐。那邊停車位挺緊張的,可以把車直接停我們警務室門口。”
西美廣場是西郊區最繁華的地段,周圍有好幾個大商場、大型超市和高檔酒店,比節假日才有人的植物園熱鬧多了,并且離家近,難怪他這么高興。
韓大處長樂了,煞有介事地說:“好地方啊,我和張琳經常去,經常找不到車位。孟大隊,以后真少不了要麻煩你。”
堂堂的省廳正處級處長,三級警監,居然為停車位發愁,也就會發生在他身上。
老孟禁不住笑道:“退居二線的人,就剩這點特權了。韓處長,下次去您盡管停,談不上麻煩,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嘛。”
“提起特權,過年時跟親戚開玩笑,我真擬了一份特權清單。”
夏莫青饒有興趣地問:“處長,您統計過您有多少特權?”
“統計過。”
韓均扳著手指笑道:“主要體現在停車方面,你們知道的,我跟張琳在對面人才公寓就一個地下停車位,還經常被別人占。‘801’成立之后就沒為此發過愁,甚至沒再交過停車費。認識張祥之后,去機場也沒再交過停車費,直接把車停在機場公安局。
再就是進植物園不用花錢,以前不怎么進,無所謂。搬家之后就不行了,不從植物園走要繞很遠路,幾乎天天進,如果算起來這是一大筆費用;最后是省外事辦幫我辦的apec商旅卡,去一些國家不用簽證,出入境可以走快捷通道,省很多麻煩,節約了很多時間。”
“就這些?”
“難道不夠嗎,說真的,我感覺我很過分,居然不知不覺享受到這么多特權。”
公安廳的處長停車算特權嗎?
單位本來就在植物園,免費進出算特權嗎?
至于apec商旅卡,他是以東江集團法律顧問名義申辦的,符合亞太經濟合作組織和國家的相關規定,很多商務人士都辦了,根本算不上特權。
從來沒見過這么容易滿足的領導,如果個個像他這么容易滿足,紀檢監察部門肯定會清閑得多,一年不知道要少處理多少個違法違紀的干部。
正開玩笑,齊兆友從休息室走了出來,寒暄了一番,直接談起案子。
辦案有辦案紀律,很多刑警一上專案,老婆孩子幾個月都不知道他在哪兒。邊浩陽和老孟一樣,不該聽的堅決不聽,連忙找了個借口告辭。
“嫌疑人許凡海在當地很有名,基本情況很容易掌握。1953年出生,小學文化,在當時,尤其在農村能上完小學已經很不容易了。城鎮戶口,頂替他父親進入鄉供銷社,在五金柜臺干營業員,一直干到1983年搞承包。”
剛開始賣木材,當時木材很緊俏,賺了一筆錢。可那會兒的政策搖擺不定,有人眼紅,舉報了,說他貪污,說他投機倒把。錢被罰了,工作丟了,差點坐牢。”
“舉報人是誰?”
“不是石曉國,因為不在一個鄉鎮,他們當時應該不認識。”
四科的案子,四科的人最上心。
齊兆友喝了一小口水,如數家珍地接著介紹道:“被處理之后,在風林鄉呆不下去,就去了丈母娘家所在的石甸鎮。剛才說過,他是城鎮戶口,沒有地,只能干個體戶。于是在親戚朋友的幫助下,在石甸鎮開了一個小五金店,專門賣他最熟悉的小五金。
疑似被害人石曉國就在同一個鎮,游手好閑,整天在鎮上閑逛,他們肯定認識。初步調查沒發現二人之間有什么過節,當地人只知道他后來又賣過木材,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虧了,欠親戚朋友一屁股債,便跟鎮里一個木匠出去搞裝修,后來越干越大,自己帶施工隊,發了財。
再后來讓老婆在縣城開旅館、開飯店,全自己裝修的,在當時很豪華,生意很好。他自己仍然從事裝修,掛靠了一家大公司,專門在sh接裝修工程。漸漸地競爭越來越激烈,他就不再做裝修了,回老家開了一家三星級賓館,也是濱安縣檔次最高的金濱安大酒店。”
夏莫青感嘆道:“遇到那么多挫折,那么多坎坷,最后成功了,他的創業史能拍一部勵志電影。”
是挺不容易的,韓均暗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問:“前科怎么回事?”
齊兆友放下杯子解釋道:“八幾年那件事不能算,當時辦案條件有限,沒要他按全手指紋。他在數據庫里的指紋是前幾年,由于債務糾紛發生肢體沖突,糾紛雙方在轄區派出所接受處理時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