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謊專家測了一夜,小車班司機居然一個都不具作案嫌疑。︾︾點︾小︾說,難道是那個考學走了的司機,難道是場站機關的軍官?
被害人苗天桂的家庭情況比較特殊,他父親生意失敗,在他當兵前三年因為欠一屁債跑了,至今杳無音訊。他母親雖然沒跟他父親離婚,但幾乎光明正大的跟另外一個男人過,出去做生意,不在老家。
當兵前,他一直跟60多歲的爺爺過,老人家耳背,說話要用喊。黃局在兄弟公安部門干警翻譯下問了一個多小時,沒問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通話記錄正在查,一時半會兒沒結果。
案子查到這個份上居然陷入僵局,姜怡感覺真有些滑稽,起床之前簡單了解了一下情況,干脆回房間換上t恤衫、穿上運動短褲,一邊晨跑一邊整理思路。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象首歌,綠色軍營,綠色軍營教會我!唱得山搖地也動,唱得花開水歡樂,一呀么一呀么一呀么一,一個鋼槍交給我,二呀么二呀么二呀么二,二話沒說為祖國,三呀么三,三軍將士苦為樂……”
大喇叭里放著嘹亮的軍歌,主干道上,一隊隊官兵在值班員帶領下去外場出操。
機場絕對是個雄性世界,口號震天,鋼鐵遍地,到處充斥著男人狂野的嗓音和汗液的氣息。女人少,漂亮女人更少,剛跑出幾步,就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連帶隊出操的值班員都忍不住偷看幾眼。
天氣漸涼。穿這么少的人真不多。姜怡低頭看了一眼裸露在外面的長腿,急忙換了個方向。
營區很大。分內場和外場。
師部、場站、飛行團機關和各單位生活區在內場,營房一排接著一排。營房與營房之間有水泥操場,有足球場或籃球場。甚至有一條“美食街”,小吃店一家挨著一家,應該是隨軍家屬開的。
外場一般人不讓去,那里有跑道、停機坪、機庫,屬于軍事重地中的重地。
營房看上去差不多,都是兩層結構的蘇式建筑,腦子里光想著案子,跑著跑著竟迷路了。官兵全在外場出操。林蔭大道上空空如也,想找個人問路都找不著。
這時候,一棟新樓出現在眼前,幾個三四十歲的人跟她一樣穿著運動服在樓前鍛煉,還幾個二十個多少的年輕人繞著樓跑步。
“美女,剛分來的?”
正準備找個人問路,一個剃著平頭的小伙子躥到前面,一邊倒著跑,一邊搭訕。笑得很燦爛,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主干道邊傳來一陣哄笑,他那些戰友似乎在給他大氣,又好像等著看他笑話。
姜怡回頭看了看。狡黠地笑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剛分來的?”
小伙子轉過身去,放緩腳步,并肩笑道:“機場沒幾個女兵。除了衛生隊的軍醫護士就是空勤家屬,她們我都認識。就是沒見過你。”
姜怡不是十七八歲的小丫頭,參與偵辦過那么多起命令。什么事情沒見過,豈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過能被男生搭訕不是一件壞事,如果一點回頭率沒有,如果對異性沒任何吸引力,那活著還有什么勁兒。
她瞇著眼上下打量了一眼,不動聲色地問:“剛分來的又怎么樣?”
“剛分來就是戰友,認識一下,我叫蕭鵬,蕭太后的蕭,大鵬展翅的鵬。”
肖鵬相信身邊這位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大早上出來跑步,而且非常有個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說完之后又跑到前面,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
姜怡禁不住笑道:“這名字比劃挺多。”
笑是好事,露出笑容表示有機會,蕭鵬樂得心花怒放,咧著大嘴笑問道:“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呢,美女貴姓,美女芳名,美女在哪個單位高就?”
在外面稱呼女孩子“美女”很正常,因為女孩子實在不太好稱呼,叫“同志”太土,喊“小姐”容易讓人誤會,叫“女士”會把人喊老。
但這里不是外面,這里是軍營。姜怡再次打量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問:“你是飛行員?”
蕭鵬反問道:“你不知道?”
姜怡似笑非笑地問:“飛行員很了不起,我應該認識,應該知道?”
蕭鵬意識到說錯話了,急忙解釋道:“美女,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后面是空勤樓,前面是團部,我們又沒去外場出操,我們是做什么的,機場里的人都知道。”
“那軍招在哪兒,往左走還是往右走?”
“左邊第二個路口右拐,離這挺遠的,要不我找輛自行車送送。”
“不用了,謝謝。”
知道方向就行,姜怡毫不猶豫往左邊跑去,蕭鵬急了,追上來問:“美女,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呢?”
生姜頭也不回地笑道:“姜怡,生姜的姜,心曠神怡的怡,認識你很高興。”
“分在哪個單位,衛生隊嗎?”
“保衛科,再見,如果機會的話。”
跑得很快,轉眼間就剩下一道背影,蕭鵬停住腳步,自言自語地說:“保衛科,一個女孩子去保衛科干嘛?”
幾個戰友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打趣道:“你小子死心吧,我感覺人家看不上你。”
“人家分在師部,要是沒男朋友,師領導肯定幫著介紹。老錢說得對,死心吧,癩蛤蟆吃不上天鵝肉。”
“人這么漂亮,怎么可能沒男朋友。”
蕭鵬猛地轉過身來,振振有詞地說:“打擊我是不是,我怎么就癩蛤蟆了?小伙子身家清白、一表人才,別說她不一定有男朋友,就算有也要爭一爭。我就不信拿不下。”
“有本事你去拿呀,人家住在軍招。又不是不知道地方。”
“不能貿然行動,我要先調查一下。”
一個老飛哈哈大笑道:“政委正跟大隊長說話。去向政委匯報,他肯定幫忙。”
全師幾千官兵就伺候他們這些飛行員以及外場那幾十架飛機,政委幫著介紹對象再正常不過。他們心情好飛行才安全,才不會出事,可以說這是政委的工作之一。
機場“狼多肉少”,女軍官分過來用不了幾天就“名花有主”,必須先下手為強。蕭鵬不認為請政委幫忙有什么丟人的,擦了把汗笑道:“去就去,你們以為我不敢啊。”
姜怡可不知道她已成為別人追求的目標。回到招待所洗了澡,換上軍服,走進軍招會議室同李晉元副支隊長分析起案情。
“空軍不同于陸軍,被害人也不同于一般士兵,新兵連三個月一結束就分到場站機關,不像其他士兵一樣整天摸爬滾打。主要為領導服務,跟戰友們沒特別深厚的感情。盡管在部隊干了兩年,真正了解他情況的人卻不多。”
部隊是個小社會,外面有的陰暗面部隊也有。并且濃縮在一起,顯得更明顯。
李晉元當然知道她的言外之意,關鍵被害人退役前服務的那位領導不太好問,就算問很多事情他不一定會說。
他沉思了片刻。若無其事地笑道:“姜隊,我們急,席處長更急。出這么大事。師領導肯定也急,估計正在調查。只是不想讓我們知道。”
姜怡放下剛看完的材料,輕聲道:“軍人作案這一點基本上可以確定。不是司機只能是軍官,而且是機關軍官。他給領導開過車,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甚至不能知道的情況,完全可能是被殺人滅口。”
會議室里沒第三個人,李晉元直言不諱地說:“我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解釋不通。你想想,如果我是領導,我有把柄在你手里,我怎么可能用讓你退伍的方式消除隱患?如果被害人想要挾,想達到某種目的,在軍務部門宣布他要退伍時為什么不要挾?為什么要等到退伍后?另外我了解過,他服務的那位領導搞政工,后勤保障方面的工作插不上手,經濟上不可能有什么大問題。”
副政委能管什么,說起來什么都能管,事實上什么都管不了。
姜怡微微點了下頭,托著下巴分析道:“那個考學的也不太可能,我感覺兇手或許在我們圈定的調查范圍之內。”
名師出高徒,李晉元想知道她到底有多高,明知故問道:“姜隊,現在他最具嫌疑,為什么不太可能?”
“做賊心虛,更何況殺人。”
姜怡深吸了一口氣,抽絲剝繭地分析道:“案發現場離機場并不遠,專案組之所以沒能查清被害人身份,完全是一個疏忽。他不可能先知先覺,不可能想到公安局有這樣的疏忽,肯定會認為警察很快能找上門。在這種情況下誰有心情復習,誰能定下心考軍校?”
果然有點道行,李晉元暗贊了一個,指著機場的平面圖笑道:“修理所,運輸股的修理所有機會接觸3號車,我認為應該查查。”
“可以把重點放在那些已經退役的人身上,李支隊,我感覺這個案子最終還會移交給我們,因為兇手很可能已經退役了。”
“為什么不可能是轉業?”
“軍官作案可能性不大,犯不著,他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想到晨跑時碰的那個飛行員,姜怡接著道:“另外被害人回駐地只可能有三個原因,一是對五湖比較熟悉,想回來找份工作;二是部隊誰欠他錢,三是駐地附近有他偷偷摸摸交的女朋友。徽省經濟不如浙省,他家經濟狀況一般,義務兵津貼又很少,前面兩個可以排除,所以他很可能是回來找女朋友的。”
李晉元眼前一亮,連連點頭道:“如果曾經的戰友跟他女朋友好上了,二人極可能發生爭執,這一來就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