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一夜跑了十一個地級市,算上尸體已火化或已土葬的,共確定五十二起命案的偵查方向。效率極高,如果公開的話,完全可以申請吉尼斯紀錄。
然而,慢工才能出細活。
辦案速度如此夸張,破獲率能不能保證真兩說。
幾起尸體土葬的,要是開棺驗尸,至少有四成把握。但這次是出來旅游的,破案只是順帶,十起能破獲三起已經足夠了,韓均才不管那么多。
剩下幾個市,明天肯定能跑完,時間沒那么緊張,走出殯儀館停尸房,脫掉外層防護服,同轉了一大圈又遇上的楊忠旺聊起天。
“這兒查一個星期,再去西江查半個月,我們任務就完成了。下一批好像是東州、黃港和南淮市局的同志,不是刑偵支隊長就是副支隊長。另外刑技中心和江城市局技術中心剛接到命令,要抽調六個刑事技術專家,輪流上,各省都一樣。”
公安部刑偵局沒那么多人,想組織這么大規模的行動,只能從更省市公安廳局調人。
韓均微微點了下頭,突然側身問:“夏處長,楊局和老齊他們一個月換一次,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輪換?有家庭有孩子,不能跟著我一個大男人到處跑。”
夏莫青會心地笑道:“我老公您又不是沒見過,他對我們工作很支持。孩子有老人帶,晚幾天回去沒什么事。”
“理解支持是相互的,他越是理解支持,你越要為他想想。明天晚上就回去,不要在單位研判,直接回家休息。”
女同志不是男同志,夫妻分居太久不好。
楊忠旺微笑著附和道:“小夏。聽你們老板的,反正接下來七天他們一家要游山玩水。”
誰不想回去陪老公和孩子,關鍵出來二十多人。不能光她們幾個休息,夏莫青欲言又止。看上去很為難。
韓均當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循循善誘地說:“夏處長,對曹維清乃至公安部刑偵局來說,我們這次主要負責復查。一年內查上千起積案,開什么玩笑?所以對我們而言,這次只是初查,能破幾起算幾起,破不了回去慢慢研究。”
夏莫青撲哧一笑道:“養寇自重?”
“什么養寇自重。我們是人,不是神,解決不了所有問題,否則設追查科做什么?至于其他人……就當強化培訓。反正這輪查完之后就散伙,散伙回原單位就升官發財,有的是好日子過。”
正在培訓的這批人,政治部和各市局基本上協調好了。四個縣局或分局刑偵副局長,剩下的全刑警大隊長或副大隊長,留在省廳的也是副科以上。
楊忠旺深以為然,連連點頭道:“大教授說得對。他們就應該吃點苦,沒有苦哪有甜是不是?”
韓均禁不住笑問道:“老楊,一會大老板。一會大教授,你能不能固定個稱呼?”
“大老板吧,大老板說著順口。”
想起他剛到時接的一個電話,楊忠旺好奇地問:“說正事,你那個鄰居教授的公司去美國搞什么ipo,一夜之間就能成為億萬富豪。你是他律師,你幫著他去納斯達克敲鐘的,他有沒有給你點股份,讓你也跟著沾沾光。”
“我又沒投資。哪有什么股份,他發財是他的事。跟我沒多大關系。”
上市圈錢這種事以前只在新聞里聽說過,楊忠旺是真好奇。一臉將信將疑地問:“一點好處沒有?”
韓均喝了一小口水,放下瓶子笑道:“好處多少有一點,但沒你想得那么多,就400多萬律師費,還要跟白曉倩和艾琳她們分。至于合規律師的律師費,要等公司上市后才能拿到。”
“上市要花這么多律師費?”
“比在國內上市多點,但肯定比請華爾街的律師便宜,跟他這么熟,不好意思要多。”
楊忠旺追問道:“國內上市一般多少?”
“國內情況不是很了解,我只接觸過創業板,律師費用一般從100萬到300萬不等,主要看公司規模,上市難度,一句兩句說不清。”
“除了律師還有哪些費用?”
“這就多了,有會計師費用,正常情況下比律師費用略高。像拍電影的那個華誼兄弟,就給會計師事務所支付了400多萬人民幣;有資產評估費用,這個總成本中占比極少,有四五的,有十來萬,最多不會超過五十萬。”
干那么多年公司律師,韓均提起這些如數家珍,頓了頓之后接著道:“再就是承銷費用,這個是大頭,按比例收取。最高可達10,最低2.5左右,平均在6個百分點。要是融兩個億,就能拿一千兩百萬,所以說承銷的投行最賺錢。
然后是保薦人簽字費,一般300萬、400萬和500萬三個標準,收費差異不是很大;最黑的當屬超募資金收費,就是在現有募集資金的需求上,保薦人對超募部分的額外收費。基礎募集部分保薦費率往往在6左右,但超募部分有些甚至能達到10可以說股民的錢很大一部分是被投行賺走了。”
楊忠旺盤算了一下,哭笑不得地問:“這么說如果我開一個公司,我上市募集一個億,真正到手的就剩qiuyelou平板電子書0多萬?”
“能落qiuyelou平板電子書0萬不錯了,要知道剛才所說的這些是明面上的支出。在國內上市哪有那么容易,會產生很多隱性支出。祁教授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感覺是個無底洞,才去美國上市而不是在國內上市的。”
說到這里,韓均似乎意識到什么,不禁問道:“楊局,你怎么想起問這些?”
反正他早晚會知道,不如早點說,楊忠旺直言道:“來前廳領導找我談話了。可能回去后就要調經偵總隊。”
“改行?”
“刑偵經偵,算不上改行。”
韓均樂了,似笑非笑地說:“找你談話。肯定不是平調。老楊同志,看來你要請客了。”
“你副巡視員都不愿意干。我一個正處級總隊長就請客,別人不笑掉大牙?”
“正的比副的好,至少聽著順耳,管它什么級別。”
他有資歷,有級別,干這么多年刑偵副總隊長,調任經偵總隊長真沒什么值得慶祝的,夏莫青感嘆道:“楊局。您總算苦盡甘來了。上半年大調整,就是沒刑偵什么事,要是再不讓您上,連我們都沒什么干勁兒。”
干刑警真沒干其它警種有前途,楊忠旺點上根香煙,搖頭笑道:“什么上不上的,這個經偵總隊長基本上是最后一站,畢竟年齡在這,過把正職癮就行了,干兩年主動退居二線。”
正說著。鄧南晴飛快跑過來,急切地匯報道:“處長,曹局和生姜剛打來電話。說五湖空軍基地明天晚上有一個大軍事行動,空軍和軍區空軍首長要親臨機場,退伍兵遇害的案子不能再拖,必須速戰速決。”
楊忠旺擔任過幾天初查組長,全權負責過五湖幾起積案,微皺起眉頭問:“什么行動,生姜剛接手兩天,他們怎么這么急?”
“好像是空軍搞的一個什么突擊演練,幾十架戰斗機從內陸基地遠程轉場。在五湖降落加油,然后配合五湖機場的戰斗機去東海打靶。打完回來加油再走,相當于遠程拉練。”
“他們加個油就走。跟破案有什么關系?”
“處長,戰斗機不是汽車,不光要加油。雷達、通信、飛管、氣象、地勤、軍械、航材……涉及的單位多了,場站是專門負責后勤保障的團級單位,關鍵時刻軍心很重要。”
“生姜查得人心惶惶,他們沒心思搞后勤保障?”
“差不多。”
“不就是發生一起命案,什么心理素質,要是遇上打仗怎么辦。”
事情沒那么簡單,楊忠旺拍了拍他胳膊道:“大老板,人家不僅擔心后勤保障,更擔心首長。要是讓空軍首長看到機場出了命案,辦案人員正在偵查,肯定不會高興,肯定不會給他們好臉色。”
韓均摸了摸下巴問:“那怎么辦,難道讓我們現在回五湖?”
夏莫青沉吟道:“用不著回去,可以在指揮車上開電視電話會議,了解進展,分析案情,看能不能快偵快破。”
“也行,上車吧。”
軍招是基地為數不多可以上網的地方,姜怡一接到電話立即讓工作組準備。
傍晚6點32分,遠程案情分析會正式開始,師長、政委、參謀長、政治部主任等在家的師領導幾乎全來了,憂心忡忡地坐在一邊旁聽。
追女孩子追到領導堆兒里,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簫鵬意識到闖下大禍,想走又走不掉,只能硬著頭皮當起服務生,給師長政委端茶倒水,同時借這個機會看看姜怡師傅到底長什么樣,到底是有多厲害。
“席處長是吧,老高昨天給我打過電話,認識你很高興。”
投影里出現一個五官端正的年輕人,像是一個剛從手術室出來的醫生,穿著手術服,脖子里還掛著口罩。
享受國務院政府津貼的公安部特聘刑偵專家,破案無數,是江省乃至全國公安系統公認的“神探”。
辭職前級別就差不多,辭職后身份更超然,更何況有求于人,席處長不敢有任何輕視,連忙坐直身體道:“韓教授,非常抱歉,總部剛下達命令,我們軍區空軍要參加接下來的演習,只能麻煩您幫忙。”
“破案是份內的事,談不上麻煩。時間緊急,不客套了,生姜,介紹情況。”